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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元华抽噎一声,眼泪水不听使唤地一个劲往外涌。
“爹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腿,腿没伤着吧?”
苏盛泉见着闺女紧张害怕的样子,老怀大慰,拽着袖口帮她擦脸。
“爹没事,好着呢,你别担心。快别哭了,再叫风皴了脸。”
老父亲悠着劲给闺女擦泪,还是免不了在她细白的脸上留下点红红的擦痕,顿时心疼坏了。
“你的手绢呢,没装身上?拿那个擦擦。爹衣裳料子粗,别把你脸擦破皮了。”
“哪有那样娇气!”
得了亲爹哄上两句,苏元华很快破涕为笑,随即有些难为情地掏出手绢自己收拾起来。
孩子都那么大了,还当着老爹的面哭鼻子,怪臊人的。
爷俩正说着话,那头杨炳虎跑过来,摸着发烫的拖拉机头,稀罕地上下打量驾驶座上稳如泰山的苏元华。
“行啊圆圆,都能开拖拉机了,我可没教过你这个。”
苏盛泉记起正事,收起心疼板起脸,皱眉吓唬闺女:
“你跟谁学的开拖拉机?胆子太大了你!咋就敢直愣愣冲过来?这要是真撞上谁可咋整。”
杨炳虎也跟着敲边鼓:
“我泉叔说得对!你连驾驶本都没有就敢上路,真不怕开沟里去?叔你可得好好说说她,这不是开玩笑的事情,安全最重要,真出事就晚了!”
苏元华眼睁睁看着亲爹脸色越来越难看,埋怨地瞅一眼添油加醋的虎子哥,忙堆起乖巧的笑下地:
“爹我这不是没事嘛,事急从权,我也是太担心你们了,下次不敢了。
爹你快去忙吧,有受伤的村民赶紧送医院,虎子哥你来开,我不碰。”
干仗这事儿讲究的就是个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被苏元华横冲直撞不分敌我地来上这么一回,还真把双方原本的士气给打散了。
没了气氛,也不好接着动手。
尤其是两边摔做一堆的村民,那也是不分阵营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缓过神便手忙脚乱爬起来,讪讪拍打身上泥土,你觑我一眼我觑你一眼,不知怎么的还有点想笑。
顾东风得到提醒,千钧一发之际横跨一步侧身,堪堪躲过直直冲他脑袋拍下来的铁锹,肩背不可避免地硬挨上一记,火辣辣得疼。
“你干仗拿铁锹照人脑瓜拍?”
他当啷一声丢掉夺过来的凶器铁锹,虎目圆瞪,冷声质问背后偷袭他的村民。
那人被他狠狠一脚踹在地上,这会儿白着一张脸,躺地上两眼发直,显然也陷入后怕之中回不过神。
顾东风咬咬后槽牙,也懒得跟这人计较。
他工作年头长,像这种打群仗热血冲脑不计后果的例子屡见不鲜,等冷静下来后悔后怕的比比皆是,不能真当做激情犯罪的嫌疑人看待,但也必须予以严厉批评教育改正。
“血,血……”
村民哆嗦着手,想指他背后迅速洇湿一片的血迹又不敢,满脑子都是他打伤人要赔多少钱,会不会被告被抓去坐牢改。
“我不是故意的,我没真想打你。不,不是我打的你,你别认错人,不是我!”
村民看着眼前浑身写满不好惹的眼生男人,脑子一抽,手脚并用地翻身跑走,还自以为机智地撩起褂子后襟蒙住脑袋,生怕被人记住脸。
“他是哪村的?”
顾东风反手按住后肩头伤口止血,皱眉问过来劝导疏散社员的干部。
干部定睛瞅两眼,摇头:
“不是我们生产队的。苏盛泉,你过来看看,那个跑得飞快的兔崽子是哪个。”
苏盛泉扭头看一眼,认出是自家生产队里的后生刘军,心里暗骂一句不省事的小兔崽子,扭头先关心起顾东风的伤势。
“顾所长,你咋伤这么重?这得赶紧上医院!”
苏盛泉几步跑过来,招呼附近几个社员帮把手,喊着号子将人抬上拖拉机后车斗。
顾东风失血过多,隐隐有些发晕,便也不强撑着充硬汉,安安稳稳靠车帮坐着,合起眼闭目养神。
杨炳虎坐上驾驶座,重重踩下离合挂1档起步,突突突地开走。
还有几个受皮肉伤的社员也爬上来,挤着坐满一车斗,两个生产队的人都有,彼此间都有些讪讪的,很快就着顾东风的伤势七嘴八舌聊起来,颇有不打不相识的意思。
苏盛泉跟车照顾病号去了。
人是他叫来的,还在他们这边受了伤,不好撒手不管,不是做人的道理。
苏元华躲在村口大榆树后头,目送拖拉机拉了一车人突突突开远,神色满是复杂。
这回她成功保住亲爹的腿,却叫公爹受了伤,看着还挺严重,心里总有点怪怪的不得劲。
不是后悔,就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有点像是改变历史后,不知道事情会朝哪个方向发展的茫然。
没有了上辈子的救命之恩,她爹也没理由再挟恩图报,逼老顾家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