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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痛苦的呻|吟。
从喉咙里低低地逸出来,又干又哑,仿佛是肺部已经干涸了一般,着实有几分可怖。
顺娘回屋前,拿帕子把脸上的墨汁仔仔细细擦了一遍。然而身上的那些着实没有办法了,于是侧着身进去,一进屋,就换下了外衣。
那床上躺着的人只有眼睛能动,眼见她把乌漆漆的衣裳卷成了团,无力地半阖。
“方才作画时沾染了些墨迹,你不必担心。”
顺娘温柔地对那躺着的人耳语。
若说顺娘脸上的伤痕可怖,那床上躺着的那个简直没了人形。
似乎是经过了一场大火,男人身上遍布突出的疤痕,脸上连五官都几近模糊不清。
可顺娘似乎并不觉得怕,耐着性子替他擦身。
男人的喉咙已经毁了,却执着地呜呜呀呀,一开口,又止不住地咳嗽。
顺娘连忙劝道:“潘郎,你别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男人停住了声,眼中含着泪,将落未落之际,顺娘连忙用帕子替他拭干,因为他的烧伤极为严重,一滴泪就会引起热疮。
“这都是我自愿的,她当初毕竟拉了我们一把。”顺娘淡淡地说,“不过凡事都有个头,你放心,这样的日子不会太久。”
顺娘低头,轻轻贴住他脸上仅剩的一块完好的额头。
这样温柔的动作,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的初见。
——书生原不是什么书生,而是她家道未曾中落之前的未婚夫。
一朝遭难,人人避之不及,原本都快举行的婚礼,也随着她沦为官妓而解亲。
那时,她的人生如一滩烂泥,整日在酒水里浸淫。
醉眼迷离,总能看到一个身穿白衣的书生远远地望着她。
这样的人,绿腰见的多了。
都是包不起她的穷书生罢了,守在一楼里,等着她下楼时讨几句言语上的便宜。
然而,日子久了,绿腰却发现,他从未像其他人一样围过来调情。
总是远远地看一眼,等她走近,却又移开了视线。
显得分外纯情。
终于有一日,男人许是攒够了钱,终于上了二楼。
绿腰讥讽地一笑,袅袅娜娜地贴了上去。
可男子却温柔地推开她,唤了一句她的闺名。
顺娘,是她未出阁前的乳名。
绿腰那时才明白,当她陷在污泥里时,还有一个人为她众叛亲离,自降白身,始终不离不弃。
9. 囚绿 却折了脊,困在了笼里,习惯性地……
温宁辗转了一夜。
一闭眼,忽而是教坊的醉生梦死相,忽而是绿腰的疤痕芙蓉面,忽而又看见了自己濒死前的血流长阶。
也不知当时谢景辞看了她面目全非尸体,会不会有一丝后悔莫及?
想起他总是一丝不苟的衣领和抽身时的毫不迟疑,温宁几不可察地叹息。
上一世的最后几个月,谢景辞来的越来越少,本就不多的情谊日益稀薄,让温宁变得愈加小心翼翼。
最后她死的蹊跷,若说未曾怀疑过世子,必然也不可能。
然而这一世重生,终究还没有到当初的境地。这些问句,也就没有了问出的时机。
不过,温宁当初决意要走,谢景辞并没有挽留。
想来,或许情淡从这个时候便开始了。
又亦或,当初他也同温宁一样,只是被摘星楼上的迷离,短暂的迷了情。
待及过个一两年,便觉得朱颜倦,恍然醒悟当初的决定是多么不体面……
想到这里,也不知道绿腰脸上的伤,是否也与情有关?
她们这些没有来处的人,看到一个礁石便以为是岛屿。
实则礁石上毫无立锥之地,一旦登了上去,最后只会变成搁浅的游鱼。
温宁看着那支画笔默默叹气。
正当她回忆之时,银环神秘兮兮地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