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226
真心深深藏起的心上人,却骤然失去了抽丝剥茧分析的能力。他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唯一能确定的是,他今日对她说的话,她一句都不曾相信。
他看着她,直看到她不能承受地移开了目光,才疲惫地开口:“为什么就不能相信我呢?”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那微哑的语声里竟含了一丝委屈。
成玉静了许久。“我是不能相信你。”她轻声,“叫我怎么相信你呢。”停了一会儿,她又道。这像是个问句,但显然她并不需要他的回答。
她注视着不远处袅袅升起的炊烟:“你喜欢长依,为救她不惜散掉半身修为,为了她而入凡,连做大将军,都是为了保护她的转世,付出这样多的心血,这才是喜欢吧。”有风吹过,拂起她的发丝,她抬手将发丝拂至耳后,眼眸中流露出了一丝看透一切的厌倦,“将军说喜欢我,可为了我,你又做过什么呢?无论我是生是死,是远嫁还是失踪,将军都不关心的,这,怎么能说是喜欢呢?”
连宋怔住了。“你原来,是这么想的。”良久,他说。
他是真的从来没想过,在她内心深处,竟是这样定义他,这样定义长依,这样定义她自己。饱览宇内经纶的水神,参透十亿娑婆人世,却参不透意中人的思绪。
他自认对长依无情可言,折半身修为救她,只为验证“非空”的存在。他也从不觉得自己的半身修为值个什么。折修为,救长依,证非空,都不过是漫漫仙途中几件尚可算作有趣且有意义的事罢了。做,就做了,不做,也无所谓。唯有对成玉,他是思之不得,辗转反侧,执着在心,无法纾解。
在他看来,为成玉而起的贪欲和嗔痴心,比半身修为难得太多,可在凡人看来,他对成玉所做的,的确不及对长依千万分之一。
“我对长依,不是你想的那样。”
到最后,他竟只能说出这句话,他自己也知道这句话有多无力。但她厌世般的面容和他内心无法忽视的郁窒之感却堵得他喉头生疼,无法说出更多的言语。
然后,他就看到她流泪了。那泪来得突然,就在他那句苍白的解释之后。
她依然是不信他的,他无力地想。
“我其实有些恨你。”她安静地开口。
她在他面前哭过很多次,她的泪,他是很熟悉的。她伤心得很了会大哭,但伤心得狠了却不知如何是好时,她的泪从来是很平静的。
“我自己也知道,其实我没有理由恨你。你曾经告诫过我,让我离你远些,是我不愿听,所以落到这个地步,是我的错。但我却忍不住恨你。”她叹息了一声,说着恨他的决绝话语,但转过头来看着他时,却眼尾绯红,分明是一副柔软可欺的模样,但她的拒绝又是那样坚定,“将军,我这一生,其实都不想再见到你。”她说。
似有一盆雪水当头泼下,凉意直入心底。连宋僵在了那里。
她令他怜,亦令他痛。
从前总以为她只是个娇娇小儿,不识情字,因此当用那些风刀霜剑般冰冷残酷的言语斩断二人缘线时,他并不觉会伤她多深,只以为她懂得什么呢,痛的人唯有他而已。可如今才知,他究竟伤她多深。他不能怪她受伤后筑起利甲保护自己,不能怪她不信他,更不能怪她一生都不想再见到自己。
在说完了那些话之后,成玉便转身背对了他,再次出口:“所以,将军,请回吧。”
天地都静,连宋只感到浑身冰冷。那冷意极尖锐,迫得他无力以对,如同置身于北海海底那惩罚罪人的万里冰域。
送亲的驼队一路向西而去,按照舆图,再行两日便能到达被誉为沙漠之心的翡翠泊。翡翠泊后坐落着一片广袤的戈壁。静谧的桑柔河自高原而下,绕流过沉默的戈壁滩,而在桑柔河的尽头,便是大熙与乌傩素的国界所在。
国师一手牵着骆驼一手拎着张地图看了半天,不解地同走在他身旁的天步搭话:“天步姑娘你伺候殿下多年,应该对殿下很是了解吧。”
天步谦虚道:“不敢当。”
国师没有理会天步到底敢当不敢当,自顾自继续:“依你看,殿下如今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啊?”国师叹了口气,“既然终归是舍不得郡主,那上天入地好不容易把人给找着了,难道不该立刻将她给带回去吗?可殿下倒好,只这么一路跟着,再跟个七八日,咱们就能亲自把郡主送嫁到那敏达王子手中了。”话到此处,国师突发奇想,“该不会……殿下是真这么打算的吧。想着既然他与郡主无缘,那不如让他亲手把她交托到一个可信靠的人手中,她下半辈子稳妥了,他也就心安了什么的……”
连、成二人情缘纠结难解,国师方外之人,不识情字,但他讲义气,也渴望有足够的情感知识储备,可以助他在关键时刻开解友人,因此这些时日埋头苦读了不少情天孽海的话本子。看他现在思考事情的脑回路,就知道神功已有小成。
天步正儿八经考虑了一下国师这个推论的可能性,严谨地摇了摇头:“不,我觉得不至于。”她给出了一个很理性的论据,“殿下并不是这样舍己为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