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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87

      初夏的雨来得快,彼时她步出越北斋没多久,便有落雨倾盆。出了清远街,她才发现竟走错了方向,于是又折了回去。
    重走近越北斋时,却瞧见季明枫正携着那白衣女子步出茶楼。她在雨中停住了脚步,遥见季世子撑开紫竹伞步出屋檐,然后将伞斜了斜,那白衣女子单手提一点裙摆步入伞下,那个小动作是还不习惯汉装的模样,季世子的伞朝着那姑娘又斜了斜。两人共用一伞在大雨中徐行远去。
    成玉在雨中打了个冷战,待他们走出一段距离,她才重新举步。身子被冷雨浇得哆嗦,举步时一不小心跌了一跤,目光着地,她才发现街道两旁的榴花被这场四月落雨摧折下来好些。
    入目可见的石榴花树们皆是被雨水浇得颓然的少年男女模样,而她能瞧得见的花朵,不过就是这满地的乱红落英。如此萧瑟情境,衬得她也有些萧瑟。她在地上坐了好些时候,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直到打了个喷嚏,才站起来辨别方向,朝王府而去。
    便是有这么个插曲。
    当夜蜻蛉伺候着成玉洗了个热水澡,又灌了她满满一碗姜汤,还给她点了粒极有效用的安神香,她捂在被中一夜安眠,再睁眼时已是次日巳时。
    室中唯有冷雨敲窗之声,蜻蛉坐在她床前,见她醒来,轻声向她:“世人有云‘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郡主昨日委屈了一场,痛哭了一场,又被雨浇了一场,昨日种种,郡主希望它是生还是死呢?”
    成玉打了个哈欠,平静道:“我希望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
    天子成家,无论姑娘儿郎,性子都烈,有时候连娶回来的媳妇儿性子都烈。成家性子最烈的是二十几年前的睿宗皇帝。大熙开朝两百余年,自开朝便和北卫是死敌,历任皇帝在位时均和北卫有战有和,还派公主去和亲,唯有睿宗皇帝他说干就干然后和北卫至死方休干了一辈子;睿宗皇帝在位时,熙卫边境唯有王子埋骨,从无王女和亲,便是如此烈性。而这位睿宗皇帝,是成玉她爷爷。
    须知红玉郡主成玉她平生最崇拜的就是她爷爷,其次才是她老子爹。秉续她爷爷的风骨,成玉虽然年不满十六,较真起来,也是相当烈性。她说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那就真的死干净了,是绝不可能再抢救一下的了。
    定义昨日种种已死干净的成玉在房中读了几天书,不晓得从哪个犄角旮旯找出来一本皱巴巴的《幽山册》,里头说菡城城外好几座深山里都藏着玄妙的幽洞暗窟。成玉对这本书爱不释手,读得如痴如醉,读完就拽着蜻蛉跑去访幽探秘了。
    整个四月,她们都在深山老林里度过,战天斗地劈豺狼砍猛虎,影卫出身的蜻蛉根本没有觉得这有什么问题。直到四月底,季世子找蜻蛉谈了次话,大意是说如果她再带着红玉郡主出门犯险就将两个人都禁足,算是给了城外深山老林里的豺狼虎豹们一条生路。
    二十来日,成玉同季世子王不见王。蜻蛉同她谈及季世子的干涉时,她也只是点了个头,道客居在此,主人有令,自当遵从,方是客居之礼。然后规规矩矩去后花园看书喂鱼去了。
    蜻蛉从未瞧过她这样一面,一时倍感新鲜。她不知道她眼前这位郡主被自由的花妖们养大,也被威严的皇庭所规束,她天真时十分天真,任性时非常任性,规矩起来时,也可以做到极其规矩。
    五月,成玉一径待在府中花园里溜达,因此碰到过好几回季世子以及季世子领回来的那位夷族姑娘。季世子同她还是那样,倒是世子身旁那位喜着白衣的夷族姑娘对她很有些不同。
    有时候这位姑娘同季世子一道,同季世子一道时她会学着季世子,目不斜视当成玉不存在。有时候这位姑娘一个人,她一个人时,却会假装不经意自成玉喂鱼的凉亭前走过,将眼风轻飘飘扫到她的身上。
    成玉是个逢年过节需在皇宫里讨生活的倒霉郡主,宫里头最不缺的便是女子的心机,她品得出来姑娘眼风中的探究和轻视。但成玉觉得这其实也怪不着人家,谁叫她那夜在越北斋不顾体面地闹了一场又哭了一场。
    白衣姑娘是个甚来历,府中有一些传说。
    下人们嘀咕的版本,说这姑娘姓诺护,单名一个珍字,是季世子在十三夷部之一的月令部从一群马贼手里救下的;马贼灭了姑娘满门,世子怜她,故而领她回府,她若伺候得好世子,便要抬她做妾。
    成玉觉得季世子他选朋友挺严厉,但抬妾倒是挺随意的。
    不过蜻蛉在此事上和她意见不太一致,蜻蛉觉得,下人们口中这个版本,应是世子他特意放出来的障眼法,为的是迷惑有心之人。季世子选朋友严厉,抬妾也不会随意。
    成玉就和蜻蛉赌了五十两金子。
    为了这五十两金子,蜻蛉很快探出了一个全新的版本。说这位诺护珍姑娘的确是世子从月令部寻得,但并非是从什么马贼手里救下来。这是四个影卫努力了七年才努力出的结果。
    说珍姑娘乃是十五年前南冉国宫变之中唯一活下来的南冉先王遗珠。因是南冉孟氏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