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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24

      天君是误会了,误会得还挺深。
    长依,二殿下,三殿下之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外人虽不甚明了,但天步打小跟着三殿下服侍,瞧着总比外人要清楚些。
    九重天上都说避世在太晨宫中的东华帝君是最有神仙味的神仙,因帝君他数万年如一日地待在三清幻境里头,唯有四时之错行,日月之代明,造化之劫功能引得他老人家注意一二。但有时候天步想,帝君他不将那些小世情放在眼中,乃是因帝君他上了寿数,这并没有什么;三殿下他年纪轻轻,在此道上与帝君比之却也不遑多让,这就十分难得了。
    大概因三殿下他生来便是四海八荒最适合当神仙的神仙罢。
    譬如与和三殿下年纪相仿的大殿下二殿下做比,三位皆是身份尊贵的少年神君,大殿下有欲,他的欲是凡事都要强出两个弟弟;二殿下亦有欲,他的欲比大殿下高明一些,乃是于四海之内壮天族之威名于八荒之内建不世之奇功;而三殿下呢,瞧着三殿下他身边美人一茬接一茬,像是个风流无边的样子,似乎是最该有欲之人,但于三殿下而言,这世间万物为空。三殿下内心没有任何欲望。
    她从前在“空”这个字上头并无领悟,只是有一回听三殿下同帝君饮茶对弈论法,提到了空这个字。他们谈得高深,她没有听懂,因三殿下愿意成全她们的向道问佛之心,她琢磨一阵没有琢磨明白,便在私底下讨教了三殿下。
    天步记得,彼时伴在三殿下身旁的美人是义水神君的小女儿和蕙神女。天上那时候盛传三殿下应是对和蕙神女十分中意,因这位神女已伴了他四月有余。东海之上千重白云掩住的云山之巅有鹿鸣鹤啸,风姿妍丽的和蕙神女靠坐在一株万年古松旁,正轻拢慢捻地弹一张七弦琴,偶尔望向三殿下的眼神中尽是缱绻倾慕之意。
    站在一旁提笔描绘和蕙神女的三殿下听到自己问他何为“空”时,并未停下手中的画笔,他嗓音微凉:“世间事物,皆有流转生灭,无恒常之事,无恒常之物,亦无恒常之情;万事无常,有必成无,无中生他物,又必成有,但这流转生灭中却没有什么是抓得住,能恒常的,这便是空。”
    她兀自不解,瞧着不远处的美貌神女,轻声问道:“那么此刻对殿下来说,也是空吗,空,难道不是令人乏味?殿下觉得此刻乏味吗?”
    三殿下一边提笔蘸墨一边漫不经心地答她:“空令人感觉乏味?”他笑了笑,那笑容含着些无聊意味,淡淡挂在嘴角,“不是乏味。”他说,“空是令人感觉荒芜。”
    天步一直记得那日说“空是令人感觉荒芜”的三殿下,他的眼中是神族难得的美人,笔尖也是这位难得的美人,那张画灵性俱现,至少说明三殿下他看着美人时并没有敷衍,但那时候三殿下他的神色,却有一种世间万物都不值一提的百无聊赖。
    是以,因三殿下散修为救长依这事而将三殿下他就此传成一个情种的种种传闻,天步听在耳中是觉得有些可笑的。
    令三殿下动容的,并非是长依,而是长依对桑籍逾七百年不变的那一份痴情。
    大约“无常之空”令三殿下他感觉荒芜,他未曾见到这世上有“非空”之物,而长依对桑籍那份恒久的痴情,令他觉得那也许会成为一种“非空”,因此令他格外珍视罢了。
    他舍掉一半修为也要令长依保住性命,不过是因为,只有活着的长依才能向他证明这世上也许真的有“非空”之物。
    仙途漫漫,皆是荒芜,这一切三殿下他都看得透透的,但三殿下他大概并不爱这样荒芜的漫漫仙途。所以三殿下他自己有时也会说长依于他而言不同,她确是不同的,只是这不同,同儿女情长全无关系罢了。
    日头烈起来,街上喧闹声益甚,这是人间。
    天步瞧着眼前一脸愁思的少女,她长得颇似长依,此时脸上的表情更是像极了当初长依避在偏处一人为桑籍伤情的时候。
    但如今她已记不得桑籍。
    片刻前她问道三殿下对长依是如何想的,对她又是如何想的。谁能料到长依在凡世重生,却对三殿下生了情意?
    天步再次叹了口气。
    烟澜她对三殿下生出情意并非好事。
    凡世中的确有那样充满旖思的话本,说什么英伟天神降临凡世千般苦寻万般苦寻只为寻回失散的前世真爱之类,戏台子上演一场就能引得大姑娘小媳妇儿哭一场。但那终归是话本故事罢了。那样为爱如何如何的天神,决然不会是这四海八荒的年轻水神,九重天上的连三殿下。
    第五章
    自一年多以前成玉离开平安城,开源坊的蹴鞠队日进十斗金感觉失去了精神领袖,踢什么赛都恹恹地。踢着踢着恹着恹着就不怎么在京城各大蹴鞠赛中露面了。
    作为万年老二的安乐坊日进斗金队终于得以冒头,在京城蹴鞠界横行一年,殊无败绩,遂成一霸。霸了半年,忘了自个儿是日进十斗金手下败将这回事,把队名给改成了独孤求败。结果改完队名的第二天,他们的克星玉小公子就回京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