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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59)

      五条悟心想这人是犯什么神经病给他看啊。
    太宰治这种语气令他相当不快,他一直很烦的那种控制欲更是扒掉伪装结结实实地哐当扔在他面前,难受得不行,五条悟心想不就是近视了吗,多大点事,没了咒力他就是个普通人,打游戏打多了近视再正常不过,换种说法,另一种极大的可能性就是他卡机的六眼终于叫嚣着要升级系统
    可是最坏的结局也就是瞎了?
    可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啊?
    五条悟是真的很迷惑,别说只是视力有点下降,就算彻底看不见,对他也不是什么值得苦恼的麻烦,多分一丝注意力都不值得。
    很早以前他的视野就很奇诡了,正常人只要戴上他的小圆墨镜就能体验盲人的世界,咒术师嘛,缺胳膊少腿人体改造都很正常,要是反转术式还能用,他能给太宰治表演个当场扣眼珠子再换俩新的。
    还不如太宰治前天偷吃了他没舍得一次性吃完的米奇妙妙屋小蛋糕重要。
    你犯得什么病啊?五条悟垮着脸,很不爽地眨了眨眼睛:我也说了,这种事根本记不住。
    他并拢五根手指,反手用手刀在太宰治薅他脑袋的那只手的手腕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放手,再抓我就要被你抓秃了!
    等你变成瞎子也记不住?
    这不是还没瞎呢你就不能说点好的?五条悟真的生气了,一把扯下太宰治的胳膊,同时头发也被揪掉了几根,心疼得他差点呲牙咧嘴:要是间桐樱一定会超级温柔说悟君我们去配一副镶钻豪华小墨镜,啊不,眼镜,你呢?你只会揪我的头发!
    间桐樱是谁?
    我老婆。
    太宰治闭上眼睛,面无表情地站了一会,转身就进了屋,往床上一躺,倒头就睡,五条悟坐在门口烦得要命,以他对太宰治的了解,刚才这人就差把我不对劲四个字刻在脸上,他想问问为什么都不行,撬开那张嘴又做不到,要他说太宰治真是这个世界上最难搞的家伙。
    而且他的自杀殉情那些屁话也听得五条悟特别烦躁,但他知道太宰治想死是真的,这人一直没什么求生欲,活一天是一天,怎么活对他都没差,无趣透了,破烂铁皮屋还是临海大别墅对他都是一样。
    但五条悟不行,他就是要住临海大别墅,而且还要扯着这混蛋一起住。
    太宰治闭着眼睛一秒钟都没睡着,头疼得厉害,尤其是耳朵上面那道早就痊愈的伤口,因为这毛病他之前还难得主动去找医生检查了一下健康状况,检查结果是一切正常,索性再没管过。
    门口有着细细簌簌的声音,然后有很轻的脚步声离他越来越近,接着他感觉自己躺着的破旧铁皮小床往下塌了一点,一具温热的身体小心翼翼地爬上来蹭到他背后,往前贴了贴。
    你怎么了啊?五条悟又往上蹭了一点,压低声音,挨着太宰治的耳朵,很委屈地喵喵叫:睡着了吗?
    他用手肘支起上半身,伸手去扒拉太宰治的头发,把这人遮住额头的发丝往后梳,梳了两下,再别了一缕到耳后固定住,端详了一会觉得这样也很好看,太宰治惯常的那种冷淡气质里面又多了点成熟,那张漂亮的脸也多露出来了一些。
    太宰治力图清空自己的脑袋,睡一觉好了,毕竟已经到了睡觉的时间,不头疼了再继续想办法,但他阖上眼皮以后却看不见黑暗,只能看见一片大海。
    苍蓝的大海,上面是苍蓝的天空,无边无际的,很适合跳进去,作为他的葬身之地。
    他又想到了之前的五条悟,断断续续的全是些片段,无一例外这人都笑得特别欠揍,肆意张狂,反正不像个稳重靠谱的成年人,但是又特别稳定,干什么都心平气和,端得起放得下,简直是种不近人情的豁达估计是六眼的作用,反正就很非人。
    但现在他的六眼也没了,人却是一点没变。
    太宰治也没想什么,但头疼就是越来越剧烈,颅骨都快要裂开,忽然一条手臂从他身后横着过来环住他的腰,再往后捞了一截,他又被很有技巧地翻了个面,不睁眼都能感觉五条悟的视线几乎要凝成实质,一动不动地停在他脸上,估计在等他解释,可是这有什么可解释的?
    他睁开眼睛,就又一次撞入那片海,苍蓝剔透。
    窒息感。
    他上次被那个脑子不好使的五条悟拉进领域往海水里面按都没那么窒息。
    五条悟很少对什么如此上心,他认认真真地注视着太宰治的脸,好像这是个什么艰难的谜语,但太宰治睁开眼睛以后整个人像是冻住了一样,仿佛他身上有一部分东西又被掏出来杀死了一遍,五条悟差点以为太宰治在恐惧什么,但又有什么值得他惶恐的?
    他无处安放的控制欲又没地方放了?
    太宰治苍白着脸,忽然开口:失去咒力是种什么感觉?
    没什么感觉。五条悟非常正经地回答:类似于随身空调没了,驱蚊手环也没了,走路要靠两条腿哎呀,我想买车了。
    太宰治嘴唇无声地动了动,但下一个问题像是自带刀片会划拉声带,五条悟盯着他瞧了一会,迷惑翻倍,迷惑得他都要变成谜语人:你怎么比我还在意啊,你提醒我了,明天我要去买一副很帅气的眼镜,等等,我记得你有一副?
    他说完便从床上爬起来,在太宰治挂在墙角的西装外套里面翻来翻去,最后发现那副金边细框眼镜被这人挂在马甲的领口。
    他取下来往鼻梁上一架,照着镜子看了看,很好,满意极了,然后他重新跑回去扒拉了一下床上那人,太宰治坐起来,暴起劈手夺过那玩意,咔绷一声掰成两截。
    五条悟眼看着这人就要发火。
    可是他自己也很郁闷,迷惑就算了,但凡是个人,被人莫名其妙地发火都会有点委屈,五条悟也不例外,他想着只要太宰治敢和他吵架,他今天就和这人没完,结果太宰治凝视了他一会,顿了顿,又恢复成以前那副波澜不惊半死不活的模样。
    甚至还笑了一下,唇角弯出一个柔软的弧度,愣是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五条悟思考了一下太宰治哪种操作更过分一点,却见这人默不作声地低下身换鞋,换好皮鞋以后,他把毛茸茸的兔子棉拖重新放回床底,再走到衣架前,取下衬衣,又从塑料袋里面翻出了领带。
    你的衬衣不是送去干洗了?
    太宰治垂着眼睛,手指动了动,不急不徐地打出一个优雅的普瑞特结,夹好领带夹,再把衬衣下摆用衬衣夹系住:骗你的。
    这个点你要出去?
    嗯。太宰治说谎眼睛都不眨一下,随口就来: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
    他这个谎也说的很不走心,完全不符合平常的水平,主要是他现在实在没心思编造出天衣无缝的借口,满脑子都是之前他掰断那副破眼镜以后五条悟看他的模样。
    嘴唇抿着,苍蓝色的漂亮眼睛大大地睁着,有点怔忪地望着他,就像他做了多么不近人情的冷酷举动似的。
    早点睡,晚安。他轻声说。
    第87章
    五条悟不是没想过和太宰治剧烈地吵上一架, 或者再把门砸一次,他现在得出了结论,太宰治假装一切都好再转身走人一定更过分些。
    他从来没在意过太宰治出门以后去哪, 唯独这一次,他前所未有地生出一肚子火气,心想这不是无理取闹吗?
    向来都是他无理取闹别人, 这一次居然轮到他被人无理取闹了?
    说实话, 不管谁和太宰治呆在一起,时间长了,另一方都特别累, 五条悟一直觉得太宰治这人挺扭曲的,各个方面都很扭曲, 这人有种居高临下的控制欲,不允许任何东西超出他的预料, 控制欲溢出的时候还有种老子没错的调调,流露控制欲的手段也不是什么粗暴的方式, 更像是一种不容抗拒而又潜移默化的诱导。
    归根结底就是特别不健全。
    他心想这日子过不下去了, 要不他收拾下行李换地方住, 夏天收拾的那半包行李还放着没动呢, 他刚把背包从墙角的纸箱里扒拉出来,脑子里又不受控制地想起太宰治之前失态的模样。
    忽然他把背包往角落一扔,走到月见草旁边拽了片叶子, 在指尖捻了捻。
    又蹲下去戳了戳花枝:麻烦死了,你说他怎么了?
    五条悟其实很反感去打探别人的过去, 他有六眼的时候, 也不过是用六眼看看, 差不多得了, 世界上哪个人没有点过去,众生皆苦,他又不是什么神坛上的菩萨,加上人这种生物也挺坚韧,凑合凑合不就完事了?
    可是不行啊。
    夏油杰的例子告诉他,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他这样看得开,以前家入硝子说五条悟你可真是心大,要是所有人都像你这样世界上哪还有咒灵,而太宰治这种家伙简直是行走的诅咒生成器,性格糟糕透顶,黑泥成精,在河里泡上三天捞出来都不会褪色,拧巴到了极致,情绪也不稳定。
    五条悟光是这么一想就觉得太宰治脑子有病,有病到无可救药,比他见过的人都要麻烦,你说太宰治能不能假装一切都好?没问题,他刚翻完脸还能心平气和地与别人道晚安,还宛如体贴情人一样说早点睡,但能说他没事了吗?
    那毫无疑问是不能的。
    停电以后屋里的一切电子产品都不能用,包括沙发旁边那台老式红色游戏机,游戏机是非常老旧的型号,和太宰治没事抱着的那台手持游戏机年代差不多。
    他其实一直挺奇怪这人怎么会有打游戏机的爱好,毕竟太宰治只打几款弱智游戏,无趣就算了,还没什么挑战。
    五条悟从游戏里面获得快乐是从他的六眼卡机以后,所以说六眼不能用,对他来说真不是什么坏事,他有时候还会心满意足地摸摸眼睛希望这种快乐能保持久一点。
    这台红色游戏机还是太宰治搬回来的,搬回来第一天这人兴致勃勃地坐在地上,几乎没挪窝,蜷着腿,打了整整一天赛车竞速。
    红色的小汽车枯燥无味地避过各种障碍,全程没磕没碰,传到网上能当作经典教学游戏视频,但整整一天他都没见太宰治失误过一次,看到最后他差点把自己看困了,匪夷所思地问:这东西好玩吗?
    太宰治斩钉截铁地说:不好玩。
    他心想你这是给我叠迷惑buff呢?然后太宰治就像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侧过脸扬起唇,露出一个老神在在又很是欠揍的笑:这是情怀,你不懂。
    他板着脸踢了一下这人的小腿,说你让开,我也要玩,谁还没有个情怀?一翻游戏机的库存,里面也有他十五岁和夏油杰和家入硝子逃课去游戏厅打的那款游戏,可是夏油杰就是个没品味的夏油杰,当时他觉得蠢爆了,现在加上情怀滤镜还是觉得蠢爆了
    一转头,太宰治在一旁用手支着下巴,唇角噙着一抹笑,笑眯眯地注视着他,眼睛里闪烁着一点他不明所以的情绪,正常人旁观都是看游戏机屏幕,这人非要看打游戏的人,五条悟被他盯得浑身难受,心想你的情怀也和我半斤八两,现在还装起大尾巴狼来了?
    他放下游戏机手柄就去扯太宰治的脸。
    对方伸出胳膊很不走心地挡了几下,然后黏黏糊糊地挂在他身上,用那点菜鸡体术勉强摁住他的手腕五条悟思忖着就这样吧,毕竟太宰治菜鸡得战斗力不如一只鹅,结果这人凑在他耳朵边上,语气满是笑意:你说你像不像掉进兔子洞的爱丽丝?
    五条悟最后还是摁着他锤了一顿。
    之后这人委委屈屈地缩在沙发角落,愣是拗出一副被糟蹋完的小可怜模样,一边逼逼赖赖他的腰断掉了,他的手断掉了,哎呀他不行了,他要找个漂亮的梁柱上吊。
    然后又被锤了一顿。
    五条悟越想越烦,他倒是想拎着行李走人,让这混球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停电以后他舀西瓜都不凉了,而太宰治现在没准、应该、一定又在哪个女性家里欺骗人家感情,可是他又觉得太宰治这人没准比夏油杰还容易犯神经病。
    辱夏油杰了。
    对不起啊杰,他没什么诚意地在心里给挚友道了个歉,掀开被子的角落钻了进去,翻过来又翻过去,一晚上都在失眠,快天亮的时候,忽然铁皮门细细簌簌地响了两声,他一下子坐起来,几步走到门口扯开锁头:我告诉你太宰
    他愣了一下,低下头:请问有什么事?
    眼前是个长相如同洋娃娃一样精致的金发女孩,穿着漂亮的红色小洋裙,手里是一把同色的蕾丝小洋伞,那身衣服没准比这间房子还贵。
    我找不到我爸爸了。小女孩仰起脸,恳切地请求:外面快下雨了,我不想弄脏我的伞,我可以进来呆一会吗?一会就有人来接我。
    他不知道为什么莫名从这个小女孩身上感觉到了一点和太宰治相似的气息。
    是错觉吧。
    当然可以。
    太宰治这次有事居然有了整整两周,以前他也老是毫无征兆地消失,但最多不超过三天,五条悟也就一开始烦得够呛,这些负面情绪压根没困扰他多久,那个金发小女孩是两周内唯一的新奇事,他本来以为这个年龄的小女孩走丢了以后会哭会闹,但她却安安静静地在沙发上坐了十几分钟。
    来接她的男人倒是抱歉得很,把本来买给小女孩的草莓蛋糕留下来当作叨扰的感谢礼物,还帮忙修好了电路,来电以后电视机屏幕闪了闪,亮起来续播之前没看完的宝可梦动漫,黄皮大耗子一蹦一蹦地放着电,小女孩眼睛一亮,撒娇说要再呆着看一会动画片。
    男人苦笑了一下,问可以再叨扰几分钟吗?
    五条悟当然无所谓,他虽然心情不佳,但也不至于拒绝一个小孩的请求,中途他瞥了那个父亲一眼,对方注意到他的视线,侧过脸,温和地笑了笑,再把手收进黑色大衣的兜里。
    五条悟差点冲着陌生人露出不礼貌的神色,好在克制着没翻白眼。
    怎么像太宰治似的。
    等这对父女看完一集宝可梦离开,他舀了一块草莓蛋糕,一边吃一边反思,他的确被太宰治影响得有点不对劲,看谁都像太宰治这像话吗?他又不搞代餐,反思完他的神经陡然一松,困意排山倒海般袭来,外面的雨点敲击着玻璃,淅淅沥沥的,五条悟推开窗户让新鲜空气飘进窗户,回到床上舒舒服服地睡了一整天。
    睡醒以后每一天都神清气爽,屋外正好雨停,他溜达着出去买了块小蛋糕,懒懒散散地散步回来,一个水坑都没踩到,这种天气一场雨比一场雨冷,他又顺便买了件羽绒服,想了想,又买了一件小一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