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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2

      几个人按照之前的计划站定位置,弓身按膝蓄势待发,眉梢藏不住的喜悦笃定。
    任安伯激动得脸红脖子粗,清咳几声搓搓手,才勉强压制住给儿子隔空喊话的冲动。
    贺之济侧眸往上座看了看,眉头微妙的蹙起。
    场上,锦衣卫见招拆招,立刻派人守在球门前,然而霍尧训练了小半个月的守门,那位却是临时指派。
    难免左支右绌,应对不及,国子监攻守分明配合默契,转眼间又连连进了两个球。
    锦衣卫从没想过会被国子监吊打,心态失衡,一个个如疯犬般抢球挨球,累得气喘吁吁,收获却甚微
    锦衣卫想不通,他们之前蹴球也是靠强悍体力杀出一条路,怎么这次哪里开始不对劲了?
    国子监有十几个人,配合得却天衣无缝宛如一人,灵巧狡猾得让人捉不住。
    听着看台上一阵阵兴奋的叫好传来,锦衣卫气得暗中咬牙,却毫无办法。
    他们看到蹴球又传至贺之漾手中,立刻提起一口气贴身围拢,不给他任何投球的机会。
    贺之漾丝毫不慌,也并不着急带球前进,只立在原地,脚踝膝盖轻巧颠球,趁人不备,将球飞速踢向对角处的程乘。
    按计划,程乘要带跑斡旋一阵,再把球传与李冀。
    谁知程乘跑至前场,直接忽略早已等待在此地的李冀,亲自将球踢入锦衣卫球门。
    带跑消耗体力,这一次,蹴球并未进入锦衣卫球门,反而飞速翻滚向球场一角。
    电光火石之间形势突变,锦衣卫反击迅速,立时如觅食的疯犬,纷纷朝蹴球跑去。
    乔岳重新掌控局势,岂会轻易让人,轻快带球飞奔。
    他个高腿长,不过身形一闪,已把国子监众人遥遥甩下。
    乔岳带球至国子监前场,他已摸清霍尧接球方式,侧身凌空一蹴,球在空中硬生生打了弯,擦着霍尧衣角稳稳闯进球门。
    不待蹴球落地,乔岳掠身而至凌空接球,背对球门微微扬手,嗖的一声,刚穿过风流眼的蹴球被再次射/入门洞。
    电光火石之间连进两球,场上响起如雷鸣般的欢呼。
    果然是锦衣卫啊,这投球的力道,啧!又准又狠!
    就连皇后也坐在皇帝身畔连连笑道;说起身手,还是要看乔家的儿郎。
    乔岳跑向场地中央,衣摆随风猎猎飘扬,他扬眉,远远看向贺之漾的方向,缓缓挑起唇角。
    明显是在挑衅!
    贺之漾暗骂一声,乔岳虽没什么现代球场布局知识,控球能力倒是一绝,动作也行云流水。
    场上一时平分秋色,比赛立刻变得激烈。
    程乘脸色暗淡,很显然有几分低落,贺之漾倒也没怪他,拍拍肩安慰交代了他几句,他才勉强提起劲儿。
    国子监的人再次登场,坐席上响起一阵窃窃私语。
    在他们眼里,锦衣卫碾压式获胜毫无悬念,而如今国子监竟凭一己之力连连进球,已是意料之外。
    对手太强大,输的不是太惨烈,已经可以功成身退。
    但贺之漾只想要赢。
    他晓得,打下一场比赛并不难,让嘘声变掌声很难。
    拦下一两个球亦不难,让众人从看轻到看好很难。
    他一定要赢,这场比试,是国子监翻身的第一仗!
    锦衣卫已隐隐掌握住了技巧,故技重施,先是围困住国子监的某人,再夺球展开攻势。
    国子监众人皆不恋战,锦衣卫围攻时已迅速传球给队友,他们搭配默契,你踢我接,彼此间心领神会,硬是在场上游刃有余的和锦衣卫斡旋。
    只是赛事陷入了焦灼。
    贺之漾朝冯境使了个眼色,自己悄悄带球飞速向外场撤退。
    看台上的众人已经不再看球,他们完全被贺之漾所吸引。
    少年面庞如玉,身着朱衣绕场长跑,奔跑时衣衫后的数字闪烁,如一簇跳跃的日光。
    贺之漾已被即将追上来的锦衣卫围攻,眉梢被汗水湿透,勉强护着球踢向外场。
    失败又如何?败,也不能让对手轻易得到一分!
    还好锦衣卫门将不甘寂寞,早不知跑去了哪里当前锋了,球门近在咫尺,然而他只有一次机会。
    怦怦心跳声压过了所有的喧嚣。
    抬头,仰视球门。
    锦衣卫紧随其后,不等贺之漾站定,已东西围拢上前抢球,贺之漾艰难突围,寡不敌众,又不知被谁推了一把,电光火石间,凭多年养成的方位感把球掷向门洞。
    伴随破空声,挂有流苏的蹴球擦着球门,堪堪进入。
    上半场!国子监险胜!
    按例该歇息小半个时辰,再比赛下一场。
    贺之漾进球倒地时扭了下脚腕,一时半会儿竟没能站起身。
    周遭的锦衣卫默默看着他,丝毫没有搀扶的意思。
    余察察恰好在旁边,把他扶起来悄声问道:漾哥,你没事儿吧?
    贺之漾咧咧唇,不顾脚伤笑逐颜开:察察!察察我们赢了!!
    余察察脑子一热忘了阵营,特别真情实感的激动道:我们赢了!真的好不容易!
    说话间,霍尧等人已跑过来,嗷嗷嗷的同贺之漾抱在一起乱蹦跶。
    才回过神的余察察:
    快乐都是他们国子监的,所以他方才傻乐什么?
    看台上,任安伯哈哈笑道:还是身手好的儿郎惹人喜爱啊!男人嘛,没个好身子骨怎么成?能挽弓策马!能延年益寿!能子孙满堂!还能护你周全,我若是有女儿,定要为她寻此良人!
    众人:
    方才还说写文作画是良配,如今看你儿子赢了,倒是立刻来个当场推翻。
    絮絮叨叨这么多,还不是绞尽脑汁想给你那宝贝儿子寻个好人家罢了。
    第31章 携手合心 相互碰撞后,转身又能拍拍肩
    四周的看客亦是兴致极高的议论纷纷, 甚至一本正经的开始分析花落谁家。
    只有皇帝微微皱眉,本以为是看场国子监锦衣卫的友谊赛,结果却真刀实枪的对战了?
    前几日他才说了文武交好, 这踢法岂不下了他的脸面?
    这还只是上半场, 下半场还不知要如何呢!
    中场休息, 乔岳扫过身旁的庞瑛,语气很冷硬:比赛而已, 你们为何要伤人?
    庞瑛愣了一瞬, 才明白乔岳是指他们几个把贺之漾撞倒的事儿, 不由哼道:既然是比赛, 那磕磕碰碰也是正常之事。
    顿了顿, 忽然闪过念头,笑道:千户,您不是被那几封情信闹得, 真要心疼那小子了吧?
    乔岳移开眸光,面沉似水:如今国子监和锦衣卫两校交好, 陛下若看见那一幕,又会如何想?
    庞瑛一滞, 才想起这茬事。
    那上场小败,会不会只是他家千户在圣上面前谦谦相让韬光养晦?
    其实上一场乔岳倒真有这方面的考量, 但也的确是技不如人。
    再不甘心也只得暗自承认。
    你看他们没见过世面的模样。庞瑛望着远处喜笑颜开的国子监众人,冷道:不就是赢了前半局么?
    我们要输得起。乔岳淡淡道:他们晓得布局协同, 且用数字为线索串联,这一点就比我们强。
    一个小书生, 能以兵法之精华用到蹴鞠赛场上,这份儿活络善谋的心思,自己还真比不上。
    庞瑛看乔岳张口闭口皆是夸赞, 不屑哼道:眼下还有半局呢,我定不会脚下留情,免得千户灭自己威风!
    乔岳没曾想还激起了他的胜负欲,不由扬唇道:成,我拭目以待。
    赛场另一边,贺之漾正眉飞色舞的叭叭叭讲述自己方才的辉煌战绩,冷不防肩膀被人轻按住。
    正讲至兴头的贺之漾诧异抬头,看到贺之济面无表情站在自己身畔。
    贺之漾笑得灿烂:大哥,你方才看到我投球了么?
    他也知台下坐着自家人,难免存着张扬的心思。
    眼看着自己势头盖过锦衣卫,想必家里人也能扬眉吐气。
    贺之漾眼眸发亮,盼着大哥能夸他几句。
    可贺之济的眉眼丝毫没沾染贺之漾的喜悦,只略点点头,沉声道:你随我来。
    说罢也不理会贺之漾,抬步走向长廊尽头。
    贺之漾摸摸后脑勺,随着哥哥走过去。
    贺之济在偏僻处站定,看向弟弟,压低眉眼开门见山:怎么?我看你很想赢?
    一句话,立刻激得贺之漾心头情绪翻涌,他咬牙笑了声:不然呢?我若不想赢,难道是来锻炼身子骨的?
    全国子监那么努力,日夜不寐,磕碰得身上都是伤,不就是想赢一场么?
    可哥哥轻飘飘的站在这里质问,好像他们想赢,是件不合时宜之事!
    比起贺之漾的气势汹汹,贺之济语气很冷淡:赢也要看时机,时机不对,进则是输,退则是赢。
    贺之漾胸口起伏,却终究什么也没说。
    穿越前,他尊贵的,最懂审时度势的父亲大人似乎也对他说过类似的话呢。
    贺之漾已经不想久留,抬步便要离去:下一局快开球了,您若不是来道喜的,请恕弟弟没时间奉陪。
    一阵冷风卷过,吹得贺之漾短衫猎猎作响。
    站住!贺之济看向弟弟背影,冷声斥道:谁准你这么没规矩!你不在高台上,自然瞧不到陛下的面色!
    本是场和谐轻松的赛事,硬是被贺之漾以一己之力踢出了你死我活的气势。
    陛下若记在心里,对弟弟的仕途百害无一利。
    我贺之漾是输是赢,为何要看别人的眼色?贺之漾转身,掀眸冷道:技高一筹!赢,赢得光明正大!技不如人!输,输得心服口服!
    明明是简单的道理,为何做起来难得要命?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放肆!贺之济眸底暗了几分,皱眉看向弟弟,半晌才叹道:你不是小孩子了!做事要考虑周全。
    难道长大了,就要赢得卑躬屈膝?输得小心翼翼?贺之漾脸上闪过讥讽的笑意,轻声道:哥,你是想把我变成像你这般的大人么?对不住啊,弟弟没本事,这辈子也做不来了!
    这句话激得贺之济身形一晃,俊朗的面色倏然暗淡下去。
    贺之漾转过头不去看他,大步离开,再不停留。
    贺之济动动唇角,却没有再说一个字。
    罢了,弟弟终究不是他,再说让弟弟成为他很好么?
    谨小慎微,处处思虑,结果到头来连自己真正想要的,都在一次次权衡利弊中隐没。
    走廊尽头,乔岳沉默伫立。
    隔着十几步的距离,亦能听出贺之漾情绪起伏,语气透着隐隐的恣肆不甘。
    那些话久久回荡在他耳畔。
    似乎是他从未思考过的,从未妄想过的,抑或又是深深隐藏在心中,被刻意遗忘直到褪色的向往
    皆被那道声音毫无顾忌的呐喊出来。
    乔岳握拳,果然如自己所说,贺之漾性格外露,生性不羁,在朝廷中定然讨不到好。
    而他,只需作壁上观,想必很快就能看到贺之漾处处碰壁的场景吧。
    贺之漾面色不善走出来,眸光恰好和乔岳对上。
    乔岳?贺之漾有些意外地皱皱眉,也不知方才的话乔岳听到了多少,他眉尖堆起嚣张,冷道:就算你听见了也无所谓,是男人,就别他妈的指望我们会让你!
    少年的双眸无垢无忧,如他身后难得一见的湛蓝天色。
    在压抑逼仄的京城冬日,云开雾霁的天色已经很久,很久没出现过。
    乔岳轻扯唇角,望着贺之漾身影渐行渐远。
    既然生了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那自己便冷眼旁观他多撞几次罢了。
    冯境正咕嘟嘟抱着水壶喝水,看贺之漾气势汹汹走出来,不由一怔道:漾哥,怎的了?
    他方才看乔岳也尾随漾哥而去,又看贺之漾脸色这么臭,难道是两个人又起了争执?
    无事。贺之漾拍拍他肩头,神色平静:好好休整,赢了他们,我们去吃炙肉。
    侍卫挥旗,下半局比赛再次开始。
    发球,越位,贴地横扫。
    长传,扣球,见招拆招。
    明眼人皆能看出,下半场比赛节奏加快,不论是国子监还是锦衣卫,出招皆迅猛激烈,攻势很猛。
    贺之漾依旧一身朱衣,背后的金线在阳光直射下格外显眼,但人却不再像上一局那般张扬轻狂,眉眼压低,全身如蓄势待发的箭,绷得很紧。
    锦衣卫拼了命和他多次交锋,皆丝毫没讨到便宜。
    攻守不断变换,乔岳亦毫不客气,几次贴身围攻,仗着身形优势逼得贺之漾收手。
    看台上的人为国子监捏把汗,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们全身心认真投入,甚至暗暗期待国子监赢到最后。
    乔指挥使在看台上冷眼看着儿子左右突击汗湿衣衫,不由微微眯起眼眸。
    一场蹴鞠赛而已,谁准他在众人面前展露情绪和锐气的?
    这般易于被挑动,如何沉稳行事?
    场上,乔岳迎着日头眯起双眸,和年纪相仿的少年一起,毫不保留的卯足劲儿去抢球,毫无顾忌的去狂奔围堵。
    本以为也许只有在战场,自己才会全力以赴。
    结果只是一场小小的蹴鞠赛。
    无关名利,无关权势。
    然而奔跑时,似乎世界都被他们踩在脚下。
    蹴球在少年脚下传递跃动,终于,在日头下划出强劲的弧线,拂枝跃柳,射/入球门。
    一球定输赢,下半场,国子监再次险胜。
    全场安静瞬间,终于陷入沸腾。
    我没有看错?真的没看错?天啊,竟然是国子监胜了锦衣卫?这些小书生身手太让人叫绝了。
    身手倒是在其次,你没看到他们的衣裳,那才是花心思呢,我看啊,国子监这次夺魁是凭借智取
    哎只是这样一来,锦衣卫的脸面又该置于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