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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辅娇娘 第77节

      小丫鬟愣愣问道:“小姐,您怎么了?怎么突然吟起诗了?您是想作诗吗?”
    小丫鬟不懂诗,原先的玉茹懂,可惜玉茹被顾琰撵走了。
    顾瑾瑜挑起披风的一角,喃喃地说道:“知道什么是千金裘吗?我身上的就是,有些人不吃不喝几辈子也买不了一件这样的衣裳。”
    这个小丫鬟听懂了,她笑嘻嘻地道:“那是自然,小姐是侯府千金!不是外头那些平民可比的!”
    “你叫什么名字?”顾瑾瑜问。
    “奴婢小梨。”小丫鬟答。
    玉茹走后,顾瑾瑜身边的下人被顾侯爷筛选了一批,最近调来的都是几个生面孔。
    “你是附近村子里的?”顾瑾瑜又问。
    “是!”小丫鬟睁大亮晶晶的眼眸答。
    顾瑾瑜上下打量她:“你看着比我还小,你家人怎么舍得让你出来给人做丫鬟的?”
    小丫鬟嘿嘿一笑:“小姐说笑了,能进山庄做丫鬟是咱们村儿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美差呢!奴婢家中有四个姊妹,只有奴婢的差事最好!”
    顾瑾瑜愕然:“四个姊妹……都要做事吗?家中没有哥哥?”
    小丫鬟点头道:“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弟弟,哥哥要娶亲了,我们正在给挣彩礼,弟弟将来也要娶亲,他那份儿也要挣到。不过,我们要是都嫁得好的话,收到的彩礼银子应该够他们娶亲了。”
    她的语气里没有半分抱怨,仿佛她生来就该为了兄弟而活。
    顾瑾瑜感觉自己的三观都被颠覆了。
    她自幼养在侯府,家中三个哥哥、一个弟弟,弟弟虽调皮,但也只是欺负她,不会压榨她;三个哥哥全都年轻有为,就算不待见他们这一房,也从没想过牺牲继妹为他们铺路。
    顾瑾瑜又听小丫鬟说了些家中的事,越发发现顾侯爷与姚氏是天底下最好的爹娘。
    她舍不得这么好的爹娘,也割舍不下侯府的一切。
    翌日,顾侯爷与姚氏来看她,她的眼睛肿得像两颗核桃。
    小丫鬟解释道:“小姐昨晚哭了一宿……”
    “你退下吧。”姚氏说。
    “是。”小丫鬟惶恐地退下了,她好担心是自己没把小姐伺候好,害小姐难过了,她不要被赶出山庄。
    顾侯爷与姚氏来到床前,顾侯爷在边儿上站着,姚氏在床沿上坐下。
    “娘——”顾瑾瑜扑进了姚氏怀中,大颗大颗的泪水滴进姚氏的胸襟,“不要抛弃女儿……女儿舍不得您……舍不得爹爹……女儿不要离开你们——”
    顾瑾瑜这般哭着,简直把顾侯爷的心都给哭乱了。
    他心疼地说道:“傻孩子,爹娘什么时候说过不要你了?我和你娘已经商议过了,这件事的决定权在你,你若是想回去——”
    顾瑾瑜哭着打断他的话:“女儿不回去,女儿要一辈子孝敬娘和爹爹!”
    可怜的孩子,回去就是孤儿,姚氏其实也不忍心,尤其在得知顾三郎夫妇曾那么疼爱娇娇,她就更不能亏待瑾瑜了。
    她抚了抚顾瑾瑜的脸庞道:“只是,就算不回顾家,也该去给你亲生爹娘上柱香。”
    “嗯!”顾瑾瑜含泪答应。
    姚氏欣慰地点点头,起身与顾侯爷一道去看顾琰,顾瑾瑜突然抓住了她的衣袖,哽咽地说:“是我不好,霸占了姐姐的身份这么多年,还抢了天底下最好的娘亲和爹爹,等姐姐回来,我一定会好好疼姐姐,连同爹娘这些年给我的……一起疼给姐姐!”
    姚氏摸了摸她的头。
    夫妇二人又去看了顾琰。
    顾琰一宿没睡,兴奋得像只小牛蛙,呱呱呱地叫了一晚上,玉芽儿都快被他烦死了!
    还是安静不理人的小公子最可爱了!
    顾琰太高兴,连白眼都忘记给亲爹了。
    顾琰道:“她喜欢我!”
    姚氏宠溺地看着儿子:“娘知道。”
    顾琰又道:“我也喜欢她!”
    姚氏笑着点头:“嗯。”
    顾琰坐直小身子:“我要去找她!”
    姚氏握住儿子的手,轻声道:“先给她一点时间,让她消化一下。”
    顾琰按耐住心里的一万只小蚂蚁:“唔,好吧。”
    ——
    村子。
    有关自己的身世,顾娇没瞒着家里,薛凝香也在。
    因顾娇伤病在身,老太太又实在是吃不下萧六郎做的饭,于是把薛凝香叫过来帮忙做饭。
    她做完之后,老太太留她与狗娃一块儿吃。
    老太太在饭桌上问起了姚氏与顾侯爷的事,顾娇便把二人的身份以及自己被抱错的事轻描淡写地交代了。
    一屋子人除狗娃之外全都听明白了,顾娇其实才是顾瑾瑜,顾瑾瑜其实才是顾娇,俩人的身份互换了。
    但顾娇的语气实在太过平静,不知道的还当她只是说了一句今天晚上吃白菜之类的话。
    薛凝香的下巴都要惊掉了,自己相处了这么久的邻居居然是侯府千金?她在侯府千金的家里吃饭?!
    薛凝香感觉自己的筷子都要拿不稳了。
    她看向老太太、萧六郎与小净空,发觉这几人的神色除了在听说顾娇被抱错时意外了一把,之后全程都很冷静。
    你们、你们难道不觉得娇娘的身份很厉害吗?她爹是侯爷啊!
    老太太:曾揍过全昭国最位高权重的男人,区区侯爷算个屁!
    萧六郎:二品侯爵,空有头衔,没有实权。
    小净空:只会欺负女人和孩子的大坏蛋,能有多了不起?哼!
    薛凝香目瞪口呆地看着一桌子气定神闲的邻居:“……”
    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吃过饭,薛凝香让顾娇回屋躺着,她来收拾。
    顾娇确实还有些使不上力,于是没跟她矫情,道谢后回了屋。
    薛凝香去洗碗,小净空去遛小鸡,萧六郎则把从回春堂抓回来的药熬了给顾娇端过去。
    门是开的。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叩了叩。
    顾娇关上小药箱,抬起头来:“什么事?”
    萧六郎的目光自她的小药箱上不着痕迹地扫过,正色道:“药好了,是退热的药。”
    “哦。”顾娇将小药箱推到一旁,伸手接过他递来的药。
    她不爱喝苦药,但念在是他亲手熬了一场的份儿上,她还是硬着头皮一滴不剩地喝了。
    她把药碗还给他:“多谢。”
    萧六郎淡道:“举手之劳。”
    顾娇看着他的背影,莞尔道:“我是说,你昨晚替我上药的事。”
    萧六郎的脊背一僵。
    顾娇醒来就发现自己的伤口被人处理过了,浑身都散发着一股金疮药的味道,更别说背上还有一块遮盖伤口的布条。
    能做得这么细致的绝不会是老太太。
    萧六郎没有回头,却能感觉到她有如实质的目光落在他的脊背上,他不由想起了她光裸的背以及她身下压出的圆弧形状。
    血气方刚的年纪看见这些东西真是要命。
    萧六郎的喉头都干涩了一下,定定神,一本正经地说道:“没什么。”
    说罢,拿着空药碗,同手同脚地出去了!
    望着他的仓皇而逃的背影,顾娇唔了一声,喃喃道:“看来,看见了不少呢。”
    今日是薛凝香帮顾娇上的药。
    门其实关上了,可萧六郎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仍感觉不大自在,索性抓了桶子去村口打水。
    顾娇上药上到一半,有人叩响了大门。
    “我去看。”薛凝香放下金疮药,走出顾娇的屋,给顾娇把屋门合上,又拉开了堂屋的大门,看向面前一身儒雅之气的中年男子道,“你是谁?”
    黎院长笑了笑:“我是天香书院的院长,我姓黎,请问这是萧六郎的家吗?”
    薛凝香一听是萧六郎念书的地方,忙客气地说道:“原来是院长啊,你找六郎吗?他去打水了!诶?你方才从村口过来,没碰见他吗?”
    黎院长的马车停在村口,人却是走过来的,天色有些暗了他没太在意。
    薛凝香就道:“你等等,我去找他!”
    黎院长突然制止了薛凝香:“那个……请问娇娘在吗?”
    薛凝香歪头:“嗯?”
    顾娇将黎院长请进了堂屋,倒了一碗煮好的凉茶给他。
    这几日小净空有些上火,顾娇于是从买来的山里采了些能下火的鱼腥草,煮水后给他喝。
    黎院长从没喝过这么难喝的茶,但还是硬着头皮把一大碗干了。
    顾娇见他这么喜欢,又给他倒了一大碗。
    盛情难却的黎院长:“……”
    在一连干了三大碗后,顾娇摇晃着茶壶道:“嗯?没有了。”
    差一点就喝吐的黎院长:谢天谢地,总算没有了!
    顾娇客气地问道:“院长今日特地前来是有什么事吗?”
    “你去探望过家母多次,我还没好生答谢你。”黎院长说着,将手中的包袱递给顾娇,“后院的桃树结了果子,家母让我务必带一些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