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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东洋刀法

      回家的路上,王洪心里也是十分得意,花拳绣腿咱不练,咱也不练那没事儿打架玩的东西,咱练的可是真正战阵用的真东西。
    想到这些人不识货的把剑法当成刀法,王洪心里更爽。
    他在家练的剑,是姥爷家祖传的战阵剑法,出门却以刀法示人。
    宋朝正是盔甲鼎盛时代,不说铁浮图、铁鹞子这种重甲铁骑,步兵做战同样动辄全身札甲,很多军队就装备了厚脊短身的破甲剑,其名不显,却是宋剑的标志。
    边家先祖从沙场带回了这套剑法,后人靠着家传武艺世袭捕快为业,反倒靠着公门,传承了下来。
    曾在明朝时偶有外示,马上被行家称为古今使剑之家第六。
    到姥爷这代,他先接了家族的捕快,后来又到军阀部队里当武术教官,闯关东后,还当过高官护院,做过军队的剌刀教官。
    待年老体衰后,就回到了儿女身边。只是名望在哪儿,安市的武术圈子有点什么事儿,都会请老人家做个公道人。
    姥爷亲身体会到武艺再精,也无力对抗子弹和火炮,便打破传嫡不传庶、传子不传女的祖训,破天荒的教给了他最心疼的外孙子王洪。
    王洪的这身武艺,都是他拿一辈子的经验喂出来的,加上王洪也有天赋,单说武艺已经到了军阵悍卒、公门硬手的程度。
    只是现在的王洪年轻气盛,沉不下心神,等他年龄大些,稍有造化,一方剑法宗师是跑不掉的。姥爷对他的期望可是很高的。
    可姥爷在回来的路上直皱眉头。
    到了家里,姥爷就说:“王洪,以后安心读书吧,跟生人别说练过把式”。
    王洪听到就有点发傻,盯着姥爷看过去。
    要知道闯关东人的习惯,从不忌讳练拳弄刀这种事儿啊?
    姥爷接着说:“咱们手把儿硬,放以前都是到公门里修行。可现在老一套行不通了,你再往这个圈子里走,就免不了一次次的动手,稍不留神就结仇了。你老王家三代单传,四处结仇可不是那么回事儿。你就安心读书,把书读好了,做哪个行当,都比做卦子行当安稳”。
    卦子行就是指武术行当。镖行、护院、设场教拳、卖艺是吃英雄饭穿好汉衣的四大明卦。凭武艺当兵吃粮的、做公门捕快的、做幕宾帮闲的,也都属于这个行业。对应着的是黑道,土匪流氓一类的。不管做什么,少有能安稳一生的行当。
    老爷子跟王洪说了这番话后,就让女儿女婿把王洪安排到学校里,住校读书,他准备着回山东养老。
    王洪知道姥爷是为他好,就乖乖的搬到学校安心读起书来。
    可这安市第一刀的名声飞快的传了出去。
    本地的、外地的、圈子里的和爱好这口的,纷纷登门拜访,可不管什么心思,都被姥爷都挡了回去。
    边老爷子说:人家是让着王洪这个小孩子,输赢做不得数。过几天王洪就送我回山东去了,现在忙着在学校里收拾东西哪,只能请大家多多见谅了。
    学校里也不是封闭的,有消息灵通的同学知道了,偷偷跑来问王洪:“你练的是不是大刀王五的青龙偃月刀啊?”那一副你说不是就是骗我的样子,把王洪噎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姥爷说走就走,没过多久,就回了山东。
    又没多久,爷爷从老家来信了,说他在县城里兑了家饭馆,让王洪父母陪他读完高中,就迁回去接手。
    上岁数了的老人家,还开饭馆,这让父母担心不已。
    想着王洪虽然上学,却也成年了,这段时间住在学校里,也不招事惹事的,父母俩一合计,就准备把王洪留在安市读书,他们先回去。
    父母给王洪定了很多规矩守着,却也许诺个甜头,说回老家后,给他寻个好人家的女儿,保证才貌双全让王洪满意。
    然后,就把安市的铺面和房子都卖了,给王洪留了两月的生活费,余下的会按月打过来,两口子就这么回了山东。
    没人管着,王洪也算自律,天不亮就爬起来,在山上跑一圈,随便找个地方练剑,练完下山吃口早饭,再回学校里继续上课,周复日始的,日子过的挺安逸的。
    偶有的例外,就是回来的路上,在女中那儿站会儿,看看漂亮的女生上学,饱下眼福,也顺带幻想下未来的媳妇模样。
    可没想到,比武事件经过两个多月的发酵,不知怎么就传到了日本人的耳朵里,又引起了一个日本人的注意。
    这人叫迟田纯平,中等个儿,长相普通,也没有日本人那种明显的罗圈短腿,一口流利的北方味中国话,往哪儿一放都是个普通中国人。
    他的真实身份,却是日军参谋本部情报科情报员,现役陆军中尉。
    迟田纯平在完成了几次外出任务后,就被派到安市,专门负责当地的情报。
    他算是剑道好手,从小习刀,进军校时就已经是二段水平,如果不是长年在外执行任务,现在都要做考四段的准备了。
    出于他的个人爱好,他安排的眼线也收集安市武术界的风吹草动。
    听到安市出了个刀法高手,迟田纯平心里一热,这几年他四处奔走很少摸刀,直到最近才拿起家传的武士刀,恢复了训练。
    对于中国刀法,他是不以为然的。执行任务的时候,他就接触过一些会刀法的中国拳师,在他眼里,那些刀法漏洞百出,不过尔尔,想来那个王洪也只是好上一些罢了。
    迟田纯平心里就冒出来拿王洪练练刀意的念头。
    说做就做,一天早上,迟田纯平在学校边上拦住了王洪。
    他手里也拿着木棍模样的竹刀,挡在王洪前面。指了指王洪手中的小棍子,再粗粗一拱手,就把手里的竹刀举了起来。
    王洪看这人堵在路上,一句话不说,就举起了棍子,估计这人是想见识他刀法。他说了一句“不会”,就准备继续跑步摆脱这人。
    迟田纯平也不说话,在王洪要绕过他时,上前一大步,一米多的竹刀,直接横砍向王洪的手腕。
    却不知道他这样一做,反倒让王洪误会了。
    江湖比武分几种,这种在没有第三方在场,不说话的比武,正是一种单纯比较武艺的方式。比背黄包袱那种只看艺真、勿论生死的要次上一等。也就是,双方在武艺上分清输赢后就结束了,挑战者转身走人,这样不伤害双方的饭碗和面子,纯
    属私下交流。
    赢了的,转身就走。输了的,基本上也不会送命。最有意思的,如果输的明白,那人往往会跪下磕个头再走,以谢对手点出自己武技中的缺点。
    这种比武最大的特点,是挑战方不留姓名字号。
    王洪见对方动手,就准备让对方知道深浅后自行离开。他脚步往迟田纯平身边一欺,手上的短棍一抖,“呼”棍子带起了急促的啸声,扫了过去。
    迟田纯平本以为王洪跟那些中国武师一样,上来先把刀在手上抖两抖,还在头上舞上一圈才开始出手。
    可见王洪出刀就砍手,根本不是他想的套路,那棍子又快又准的,吓的眼神一收,赶紧收刀,暗自惊呼起来:高手,这是真高手。
    可看到,再去收手,那就迟了,王洪切入刀内的身法和甩手一棍的速度,只能用瞬间一闪来形容。
    迟田纯平右手大拇指甲处立刻传来了剧痛,他心惊的赶紧退后了三大步。见王洪没追上来,这才松了口气,赶紧把左手也握在了刀柄处。
    脚下慢慢分开,又前后错开,木棍平放到腹前,慢慢的摆好了起刀式。
    却见对面的王洪只是那么随意的看着他,迟田纯平刚平静下来的心又产生了波澜:以刚才王洪的速度,中段起刀似乎容易被王洪拨开剑身。惧心一起,就犯了剑道大忌,他犹豫了下,又慢慢的,把竹刀抬了起来,改成八相持刀法,竹刀端立在了身侧。
    王洪只是见他不走,又见他刀路古怪,有点迷惑。
    双手用刀没什么,古刀法里常见,可这人用刀怎么象日本人的东洋刀法?
    难道是个日本人?可即没听到这人说话,也不见他有日本人极矮短腿的特征啊?
    王洪就留了下来,准备看下这是哪路刀法。
    迟田纯平双手持着竹刀,开始挪动脚步,准备寻找合适的时机下刀,竹刀也缓缓的举到了耳边。
    王洪见这人双手举起木棍,便也跟着走起位来,可他,只是往左移动。
    龙劈虎撩蛇门扎,左为龙门,王洪就准备对劈一下,对方只要有应对,他就能看出路数来。
    迟田纯平看着王洪开始移动,也对应着调整步伐。他注意到,王洪再移两步,就到了山路边上不平整的土坑杂草,他有些急迫的等着王洪到那里露出破绽来。
    王洪也知道脚前不平,可战阵杀敌,对地形没什么要求,管他地上什么脏水石头污秽尸首,只要是实称地,就无所谓。所以他下脚踩在了杂草地上,却脚尖点着地就移了过去,一点机会都没给迟田纯平留下。
    迟田纯平见没有机会,只能双手举竹刀,稍垫了一步,刀微动,虚劈了一下。
    说是虚劈,却随时能真正劈下去,这就看王洪怎么应对了。
    王洪看到这架式挺吓人的,却没有要下劈的样子,立刻也用了个虚势。他左脚也往前垫了步,要是对手应对不当,他右脚就会前蹿,手里的棍子或劈或抹,就切进去了。
    迟田纯平已经被打上了一次,又见王洪虚晃,刚顿住的手不由的跟着抖了下。等他反应过来,这是出了大纰漏时,立刻顺势下劈,守住了这个破绽。
    怎料,他那下抖动,牵动了王洪的气机。
    王洪步子一绕,手上的短棍,逆划着小圈,棍内连打,龙虎相交,棍头划着小小的圈儿,接连不断的砸在竹刀上。
    当当当,两根木棍开始了急速的碰击,王洪动作不大,却震的迟田纯平有些控制不住手里的长棍。
    他从练习剑道开始,就没遇到这种应对方式,脑子无力多想,只能尽量保持着架子,身子向后急退了两步。
    却没想到一招差招招差,王洪合着身子跟着他,小小棍子却连绵不断的敲击他的竹刀,他只能抓紧手中的竹刀继续后退,等到了几米外的路边水沟处,脚下一空,不得反应过来,他就一屁股坐到了泥水里。
    结果已出,王洪看了眼坐在水沟里的迟田纯平,转身慢慢的跑了起来。王洪觉得这人用的应该是东洋刀法,却没姥爷说的那么厉害,至少心境上差的太多,一打就慌。
    迟田纯平坐在水里发蒙,直到裤子全湿了,屁股上传来了冰凉的感觉,这才醒悟到是自己输了。
    他也是个极聪明的人,瞬间就发现自己输的不是刀技,而是心态,就准备站起,再比试一次。
    可这时一抬头,却只看到王洪离去的潇洒。
    一股败坏了剑道名声的感觉涌了出来,气的他把竹刀一甩,拖着一裤子的泥水,跑回了军营。
    他并没发现,王洪的短棍一直打在他手中木棍的同一个位置,更没想到那时他只顾及防守,忘了王洪只需把撩挑变成剌扎,他在退第三步时,就输掉了。
    等迟田纯平静下来,揉着黑紫黑紫的指甲,也开始了反思:“自己掌握的刀法足以应对王洪刚才的攻击,错只在自己没守住本心,开始大意了,后面又有惧意,这才被王洪一击而败。如果再比一次,自己静心而战的话,胜负难说,起码不会输的这么丢人,让中国人小看了剑道”。
    直到战前会议开始了,他这才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如何入侵安市上。
    会议中间休息时,他突发奇想了一下:等到占领安市后,可以把王洪关到军营里做陪练,有那么一两个月,他的剑术就能突飞猛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