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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彰起身,拿起顾长霁床头的一本杂志,翻了几页。屋子里安静了,只剩下书页翻动的声音。
问题就出在太安静了。
“我还以为你今天会当面提离婚。”贺彰放下手里的书,端正地摆放在腿上。
顾长霁正蔫儿吧唧地拔仙人球上的刺,没精打采地说:“现在提离婚,我不是找死吗?我妈这个人,最恨别人骗她,这回要是穿了帮,绝对是真的要跟我断绝母子关系了。”
好好的一个仙人球,发际线急剧后退,贺彰看不下去,站起身来,把可怜的小家伙拿走了,放回阳台上。
顾长霁叹了口气。
要说后悔么,倒也不是真的后悔。
他不是那么矫情的人,明白这件事并不是任何一方的过错。而且吴英秀没有患什么绝症,他也算暂时摆脱了被催婚的困扰,可以说是两件好事。
只是事情的发展实在出乎意料,他难免受打击。
就像本来完全可以不用买的股票,现在不但买了,还有跌的迹象,总有种吃亏了的感觉。
总之啊,心里纠结得很。
贺彰不知道顾长霁在想什么,只当他在烦合约的事,心里隐隐有些不快。他摸不清这不悦的由头,于是率先划清了关系。
“一年时间,眨眼就过,”贺彰握住门把手,“你讨厌我,我也不喜欢你。等离了婚,我们就没有任何关系,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他回过头看顾长霁,捎上了他惯用的讽刺语气:“你没必要想那么多。”
等他打开门出去,顾长霁才一脸懵逼地从椅子上爬起来。
又是来气又是不解。
也不用说这么狠吧?
晚饭时间,顾尔歆也回来了。小姑娘对贺彰的态度非常奇妙,几乎算得上是恭敬了,两只眼睛放他身上的时候,真实地闪闪发光。
顾长霁特别看不惯他妹妹这个花痴态度,不悦地打断她:“食不言寝不语。”
顾尔歆不服气地说:“你平时做到了吗?就来管我?”
顾长霁:“嘿——”
“吃饭就吃饭,要打架出去打!”吴英秀狠狠训他们一顿,主要训的是顾长霁,“都结婚了,还以为自己是小孩子?”
顾长霁摊手:“OK,OK,fine,我在这个家里根本没有话语权。”
吴英秀不理会他,转而关怀坐在的贺彰。
“我跟你妈打听,她说你平常不挑食,做什么就吃什么,也不知道今天这些合不合你胃口。”
贺彰对着长辈就做不出那副面瘫脸了,规规矩矩地说了声“好吃”。
顾长霁戳着盘子里的虾,神情不屑,啧了啧嘴。
顾尔歆看得清清楚楚的,马上插嘴说:“比我哥好多了,我哥特别挑食。菜里不能有花椒,火锅基本只能吃清汤,香菜洋葱都不能放,姜和蒜碰都不能碰,麻烦死了。”
餐桌上马上就变成了□□大会,吴英秀又提到他高中的混子时期。
“三餐当做一餐吃,年纪轻轻就带人在家开酒趴,一点都不知道节制,就这么把胃搞坏了,这么多年就没好过。”
顾尔歆还及时补刀:“还喜欢吃路边摊,我小时候还带我去,有一回害我拉了肚子。”
顾长霁说:“你自己还不是吃得很开心?”
“重点是害我拉了肚子呀。”顾尔歆强调。
顾长霁:“我错了,我闭麦。”
他就真的安安静静不说话了,拿筷子串虾仁去沾酱汁,不爽得要命。
真是白白让贺彰看了场现成的热闹。
他看向手里的虾仁,又看向贺彰,忽然生出来了一种要好好恶心一下他的念头,奸笑着说:“老婆,吃虾吗?”
贺彰说:“我自己夹。”
“哎,”顾长霁非要拉着他秀一波恩爱,把整个盘子拖来了自己旁边,“我喂你。”
贺彰:“……”
当着吴英秀的面,他也不好黑脸,只能硬着头皮张开嘴。
“啊——”顾长霁喂的时候还一定要加上一个拟声词,哄小孩子吃饭一样,甚至拿起了一张餐巾要去给贺彰擦嘴。
贺彰忍无可忍,及时握住了他的手,用他们两个才能听清的气声说:“差不多就行了。”
“这才吃了一个呢,”顾长霁玩得上瘾,“来多吃几个嘛。”
贺彰偏头看了眼桌上,其他人都兴致勃勃地看着他们俩,看热闹看得起劲着呢。他不介意把气氛点得更旺一点,故意说:“你用嘴来喂我,我就吃。”
顾长霁没想到他剑走偏锋,还不合时宜地想起来了贺彰的嘴有多软,忽然就脸红了,认了栽:“这么多事,你自己吃吧!”
贺彰于是又掰回一城。
吃完饭,顾尔歆也不忙着做功课,缠着贺彰问校友会那天的汇演要演什么。
她们班上的女孩子都期待得不得了,因为贺彰在学校里真是太有名气了,一届一届传下去,都染上了离奇的色彩。
到现在还有不少人坚信贺彰一定是个四国混血,音乐殿堂的天之骄子,弹钢琴的时候能把音乐教室外面那只流浪狗阿花感动得痛哭流涕。
即便这些人可能并没有见过阿花,它在两年前就不在了。
贺彰直言过两天会在会场正式排练,到时候邀请她进去看。
顾尔歆兴奋极了,百灵鸟似的叽叽喳喳了好一阵。贺彰难得的好兴致,居然也不嫌她烦,全程安安静静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