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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静养,她自然并不擅骑术奔纵,加上山路崎岖颠簸,更是颠得难受,从马背摔下来,便只是意料之中的事。
好在天气还不算热,伤口并没有溃烂得很严重。
天地浩大,风吹丛林,地上树根杂草盘结,山道两侧花儿次递而绽,离开了凌飞的她,也并没有想象中松快惬意。
此刻孤单影只,天地万物都带着寂寥,仿佛整个人间这回真的就只剩下了自己。
她默默摘掉身上的草叶,敷上随身携带的伤药,抱着伤脚坐在河边,茫然举目,眺望远方群山,心怀怅然,若有所失。
生死朝暮,明日不知何所往,她鼻子一酸,眸中渐渐泛起泪花,委屈至极...
心下一时难过爹爹死得早,一时气愤纪秋心眼多,一时又恼恨凌飞...恼恨他...怎么还不快快寻来呜呜!
但凌飞又怎么会来。
那日趁他给她喂饭的功夫,她含了一粒燃灵丹在嘴里,一个甲子的真气陡然绵绵不绝注入,如同洪水泄闸在他丹田冲撞...
他的身体明显无法一下子容纳那么些汹涌澎湃的真气,当场便昏厥了过去。
当日凌飞第一次服下燃灵丹,尚需要凌放为他保驾护法,衣不解带整整守了三日三夜。
如今他独自一个人承受真气冲击经脉的剧痛,若想要将这股强大的真气完全化为己用,只怕所需时间更甚。
???
凌鸢并不想哭,但泪水却由不得她控制,兀自从眼中滚落...
她没忍住掉了好一会泪珠儿,狗东西害她受这样多的罪,往后回去了定要对他加倍跋扈,颐指气使,狠狠折磨他!
待回头取得心法,便把燃灵丹全都喂了给他,届时他体内真气源源不绝,无穷无尽,再任她予取予求!
但...那也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她不由心生悲哀,越想越伤心,哪料得哭泣这事也是个力气活,没一会儿又倍觉腹中饥饿...
自离了山门就再没好好吃上一顿饭,可是如今,什么玉翠羹,鱼露米,锦衣玉食...自然也都不会再有了。
她默默拭去了眼中的泪花,拿出包袱里头的面饼勉强吃了两口充饥。
可恶!想她凌鸢何曾试过这般狼狈!混账!都怪凌飞!
怨恨怒起,又生狠戾,凌鸢深吸一口气,强打精神,翻开包袱拿出了特制的易容药水,卷起袖管开始调弄。
十七岁的凌鸢这些年来,自然也并不是那等光日日躺着等死的废物。
虽然她体魄不健,经脉荒废,功法无成,连武功招式变化也是一窍不通,但好在久病成医,对毒医之道颇见天赋。
易容之术更是登峰造极,出神入化。
这都亏得凌放十几年来倾尽所有,将所有的一切都毫无保留地教给了她。
他生平唯恐略失分寸,不能替她挡刀吞剑,护她周全随心,将决断,经验,玲珑心机,诡诈之术,藐视江湖的气概...
他自己有的没有的,统统都传给了她。
凌鸢轻轻转动掌中药水,抬头望向虚空,仿佛又见到了凌放于天阶的尽头化作虚幻的英灵,闲闲立在一侧含笑望着她。
“我儿的生死岂容他人做主?”
他衣冠从容,锦带风流,笑容如清风明月,飞雨落花。
委屈,思念,彷徨,蓦然齐齐涌上,凌鸢的眼前,是一片模糊的白。
她慢慢地伸出手去,想触摸一下那永远如一座魁伟昂然的山岩一样替自己遮挡风雨的身影...
但此生缘灭,往事成灰,日月照常升起,多少的眼泪都已于事无补了,他早已经是她再触不到的远方。
凌鸢含泪一笑,侧目望向云水寒林,苍翠山野,那蜿蜒的山道,曲曲折折也不知延伸何方。
但不要紧,都不要紧,但凡她活着,凌放都会伴着她,荡平前路。
再度相逢
纵然身体疲惫,但好在伤处的药粉起了作用,浑身痛感减轻了许多。
凌鸢打起精神,保持头脑清醒,决定催马入城,休整一番看看是不是雇辆马车,再作打算。
世道不稳,盗匪横行,苍山之外时有杀人越货之事发生,她不得不换了一身粗衣,小心谨慎地将自己原本面目掩去。
临水照影,手腕翻飞,很快便化作了一个普普通通跑江湖讨生活的青年女子,岁月的风霜斑驳覆面,泯然于众,毫不显眼。
待从山野走出,入得官道,前方便是沧州城,太阳将落未落,斜阳余晖中,她牵着马儿慢慢踏入城门。
古朴长街马蹄轻踏,街肆繁景映目而来,周遭人声谈笑交错,熙熙攘攘喧嚣不息,倒也真没谁愿意多瞧上她一眼。
凌鸢一人一马,在城中慢悠悠走了一遭,略略将大致方位布局绘入脑中,便寻???了间酒肆,上得二楼拣了张无人的桌坐定。
正值饭点,酒楼里人声鼎沸,她哪里习惯这等喧闹杂乱的场合,心里一闷,不耐地抬目张望几眼...
又见相邻桌面吃食实在油腻粗鄙,想起曾经满盘珍馐,尽管腹中饥饿,她一时也不免败了胃口,连想饮杯茶水都觉杯沿腌臜。
她皱了皱眉,两指扣着茶杯随意敲了敲,颇为烦躁地轻“啧”了一声,当即准备起身离开。
但目光一晃,猝不及防地就撞了一双漆黑的眼中。
那是一双太美的眼睛,那是她从未见过的深广幽暗!
那漆黑的眸中,仿佛盛满了长夜未褪的苍穹夜色,又如同沉着千载明月,万世天恒,既遥远又安静地等待着她的降临!
凌鸢怔了怔,这才发觉楼梯口处不知几时一坐一站,多了两道人影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