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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点一到,薛秒飞快收拾好东西,合上电脑,一阵风似的的飘出了公司。
部门里其他人本来顾虑着新主编的威严,准备再坐着摸鱼装劳模的,看到薛秒走那么利落,互相使了个眼色,也都走了个七零八落。
办公室里的徐桦看了一下午电子数据,眼睛隐隐发涨,他揉了揉额角,抬起头,疲惫的视线穿过磨砂玻璃,看到一片空荡荡的工位。
“......”
他忽然想起来,以前薛秒兼职时的口头禅是“下班不积极,脑袋有问题。”
徐桦无奈地收回注意力,片刻后忍不住勾起唇角。
“还是这么懒洋洋的......”
......
钟敛渠本来坐在车里等薛秒,看到她从公司楼下走过来时,他解开安全带下车。
“老钟!”
分明只是几个小时没见,也许是因为和徐桦吵架太耗费心力,看到钟敛渠她就觉得稍微补充了一些元气。
钟敛渠听到薛秒的声音,心里的阴郁也散去许多,朝她招招手,心情随着彼此渐近的距离变得越发温和。
傍晚时分的阳光洒在男人清隽的眉眼间,目光似秋日的湖水,澄澈明亮。
薛秒越过浮光掠影,到他眼前后,缓缓张开手,抱住钟敛渠,抵在他怀里蹭了蹭,“见到你真好。”
钟敛渠笑着接过她的包,下颌抵在她蓬软的发旋上,轻轻拍她后背,“我也是。”
薛秒闻着他衣服上清新的草木香气,感觉心渐渐落到实处。
上车后,她看着导航上的位置,还是有点担心,“这次爸妈找我们回去,应该不单单是为了吃饭吧。”
钟敛渠换档的动作顿了顿,有些歉疚的看着薛秒,“应该是说工作的事情。”
这也是薛秒意料之中的。
她看出钟敛渠也不如平常那么冷静自持,想起早上父亲的话,“没事儿,你看我爸都能理解,你爸那么厉害,又那么聪明,只要咱们好好解释,一定也能说服他们的。”
钟敛渠看着前方拥堵的路况,竟有些希望这红灯能再漫长一些,许久后才轻声道:“嗯。”
但愿钟承山能有岳父一半开明。
临下车前,薛秒有些懊恼的喊住钟敛渠,“完了,咱俩都没买点水果之类的,空着手来,不太好吧。”
“没事,反正家里都不缺。”
“倒也是。”
薛秒想,总不会因为这个细节被苛责吧。
无奈,婆婆的脸,堪比六月的天,说变就变。
进门时,王伊芝招呼着钟敛渠进去,嘘寒问暖一番后,对薛秒说,“口渴了吧,要不要吃点水果。”
说着让云姨端来一盘葡萄,“这是我特意为你和敛渠准备的。”
听她重音放在特意二字上,薛秒再迟钝,也能感受到王伊芝的弦外之音。
“啊,没关系,我不......不渴。”
薛秒讪笑着摆摆手,亦步亦趋的跟在钟敛渠身后。
“敛渠,你爸在书房等你,快上去吧。”
王伊芝朝二楼抬了抬目光,示意钟敛渠,然后又看薛秒,“小薛,你陪我去趟花园吧。”
“好......”薛秒不明就里。
钟敛渠闻言,脚步一顿,牵住薛秒的手,“她刚下班,挺累的。”
“哦。”王伊芝看出他维护的姿态,笑着望向薛秒,“那你去客厅坐着休息吧。”
“不用,我去帮您......摘花。”
薛秒看了一眼典雅古朴的客厅,雕花木窗漏下一格模糊的日光,晕染在高大玻璃鱼缸上。
几尾银鱼在幽蓝的水波里游弋着,尾巴甩出的绚丽光泽,在沉暗的色调里美得有些诡谲。
她隔着水光粼粼的玻璃看到雕花木梯上的钟敛渠,绿藻和游鱼的影子落在他背上,忽明忽暗中,他似乎也被框进了鱼缸里。
之前她曾说过钟敛渠像鱼,温柔,澄净。
也许,对于钟承山来说,他也的确是一条鱼。
王伊芝摘了几朵白菊花交到薛秒手上,让她洗干净。
“今晚做白菊鲈鱼羹。”
钟老太太生病后,王伊芝出于孝道和关心,大多时候都亲自下厨炖些滋补养身的汤药补充营养。
“好。”薛秒按她说的,耐心撕下花瓣,看着王伊芝处理鲈鱼的手法很娴熟,赞叹道,“您的厨艺肯定也很好。”
一个“也”字令王伊芝的动作有片刻僵硬,很快便恢复常态,问她,“敛渠做饭好吃吗。”
“好吃的,比我好太多了。”薛秒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看到她淡然的表情后,犹豫着继续聊天,“感觉爸挺喜欢养鱼的。”
“嗯,他就这点爱好了。”王伊芝眼底的笑透着凉意,缓声道,“鱼这种动物,性子温良,没什么攻击性,从来不惹是非,养着很省心。”
她擦了擦手上的水迹,看着薛秒,“唯一的缺点,就是养再久也不亲人。”
风韵犹存的女人说起话来,也带着年轻时的骄纵与傲然。
薛秒看着手里被撕碎的花瓣,缓缓定下心,抬眼看她,唇边扬起淡笑,“我倒不觉得鱼很温顺,毕竟鱼刺都藏在里面的。”
砂锅里的汤水渐渐沸腾,气泡上涌,发出轻微的破裂声。
两个女人隔着热汽看对方,莫可名状的情绪暗涌着,在言语中蓄势待发。
“而且我爸小时候总对我说吃鱼补脑,所以我一直觉得鱼是很聪明的生物,就算在鱼缸里长大,也不会讨好主人,依然清高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