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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长们踩着自行车送孩子上学,后座上的小孩儿嘴里啃着烧麦,没合拢的书包里露出奥特曼的双臂。
放学时,巷道里满是欢快的笑闹声,老旧的小卖部里涌满了叽叽喳喳的小学生,无论四季如何,这条街似乎永远是热闹的夏日。
大概是临近暑假的时候,钟敛渠发现有家人的院墙上牵着几枝葡萄藤,嫩绿的叶子贴在水泥墙上,看起来生机勃勃。
没多久,绿影下结了几串米粒大的小果子,令他感到十分欣喜。
于是每次路过时,都忍不住停下脚步仔细观察小葡萄的生长动态。
薛秒当时是纪律委员,每天负责看哪些同学迟到,之所以当这个岗位,是因为如果她迟到了,可以不给自己记名字。
小小年纪的她已然成了老油条。
当发现钟敛渠早上来的时间越来越晚以后,薛委员很好奇,三好学生濒临迟到是为那般?
而且当时钟敛渠一下课就在本子上写写画画,神秘得很。
“喂,钟敛渠,你最近这个上学时间越来越晚了呀,早自习都快迟到了,咋回事?”
钟敛渠觉得薛秒可能会笑自己天天“看葡萄”不太愿意说。
“唉,你不要觉得我是纪律委员,你是我的同桌和好朋友,我就会对你网开一面的,要是真迟到了,我不会对你留情的。”薛秒故作老成的叹口气,“作为班干部兼中队长,很有必要关心一下你的生活啊。”
听她左一句班干部,又一句纪律委员,官不大,谱挺大,钟敛渠很无奈。
“啊,原来你最近都在看小葡萄啊,这有啥好看的。”薛秒听他说完后,不以为然。
“你非要问的。”
钟敛渠也说不出来有什么好看的,但就是每天看到葡萄越来越大,就忍不住开心。
放学时,薛秒说她也要一起去看,钟敛渠没拒绝。
结果到了地方一看,墙头上空空如也,俩小孩面面相觑。
薛秒看钟敛渠紧抿着嘴角,委屈巴巴的样子看得人心里发酸。
“早上还有的。”钟敛起定定的看着原先葡萄生长的位置。
薛秒正愁怎么安慰他时,有人打开门,是个白发苍苍的老爷爷,看到他们之后,哎了一声。
“小孩儿,你是不是最近老在我家附近溜达啊?”老爷爷认出钟敛渠,眼尾笑出柔和的褶皱,“看见你好几回了。”
钟敛渠闻言,脸色通红,“我......我不是想偷葡萄......”
老爷爷闻言,愣了几秒后哈哈大笑,“这有啥好偷的,你们要吃,爷爷家里多的是嘞。”
薛秒胆子大,歪着头朝门里看进去,木架上挂着沉甸甸的葡萄。
“那,墙上那个小葡萄,怎么没了?”
老爷爷带他俩到堂屋坐着,白底红花的瓜果盘里放着几颗大白兔奶糖和一堆干燥的南瓜子。
“哦,我给牵到架子上了呀,不然肯定长不好。”老爷爷笑眯眯的说了些种葡萄的事情,“再过半个多月就完全成熟了,到时候你们记着来尝。”
于是那天之后,钟敛渠心里便记下了葡萄成熟时的日子。
后来上高中,听到一首歌,陈奕迅的《葡萄成熟时》印象格外深刻。
“问到何时葡萄先熟透,你要静候 再静候。”
他看着薛秒,忽然好奇,“你说,如果我们从小学到现在,一直没分开的话,会不会早就在一起了?”
没有阔别多年的波折,也没有久别重逢的生疏,只有从一而终的安稳。
“嗯?”薛秒愣了片刻,顺着他说的话想了想,“也许吧,但是也不一定,可能就发展成纯友谊了,毕竟以前你不在我的审美里。”
薛秒从小就喜欢热血动漫,那时候她的理想型是《死神》里的黑崎一护,武力值超高,一柄钢刀横扫四方。
“......”
钟敛渠被她的直白噎得没话说,不过想了想如果薛秒一直在身边,也许他只会安于现状,不会选择离开。
“其实我觉得分开的这段时间的确是有遗憾的,因为当时错过了,但是现在它让我们的重逢变得更加珍贵,也让我明白什么才是我想要的”
过往的留下的痕迹,雕刻出了如今的轮廓。
钟敛渠闻言,心绪变得平静许多,“是啊。”
他本以为这辈子也许都不会再遇见薛秒,又或者即便重逢了,也只是泛泛之交。
钟敛渠明白自己心里有份不可言说的执念,可一路走来,这份执念只有他一人承担,于是也渐渐觉得疲惫,年龄渐长后,身边人大多选择恋爱,即便有些人并不明白爱为何物,也亲密热烈。
葡萄成熟时太难等,所以那时他选择了黄思蕊,觉得反正已经将就成习惯,再错一次,也不咸不淡。
好在,薛秒回来了,他终究还是等到了这一刻。
“对了,老钟我有个事想问你,就是你爸爸......”薛秒有些为难的挠了挠头发,“咱爸,前天我给他打电话,结果他好像心情不是很好,就挂断了.....”
钟承山对她一直颇有微词,不过也没摆到明面上过,反正不在一起住,薛秒也就没放心上,可是看这形势,这位难搞的公公大有和他们断绝关系的倾向。
钟敛渠知道原因无非是想逼他放弃从事自媒体,他皱眉,“对不起,他这人就是这样,不能容忍有人忤逆他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