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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薛秒,和十多年前那个天真无忧的小丫头早已相去甚远。
这次重逢对彼此来说,都是意料之外的惊喜。
毕竟学生时代过去后,曾经形影不离朋友难免为了前路各奔东西。
有心维持的关系依然会长久,而主动离开的人变得杳无音讯也只是时间问题。
薛秒便是这段友谊里主动离开的那一个。
初中毕业后,她只在同学录上给钟敛渠留了首潇洒肆意的送别诗。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可偏偏他认定的知己,离开得最早。
后来钟敛渠也的确交到了新的朋友,久而久之,薛秒则成了一个模糊的形象。
又过了好几年,某天,他忽然发现自己已经有些想不起她的长相了。
可是无论过去多久,他都记得,薛秒是钟敛渠的朋友,记得她总是在数学课上打瞌睡,空闲时间总在看漫画,夏天特别喜欢吃绿豆冰沙。
记忆的开关随着见到薛秒的瞬间,自然而然切换到了从前。
“我很好奇诶……”黄思蕊忽然插话,打断钟敛渠的回忆,“你们刚才说的‘这一招’是什么?”
她模仿了一下钟敛渠刚才用冷饮冻薛秒后颈的动作。
“这个啊......”
第5章 冰杨梅
薛秒的爸爸名叫薛广善,在下海经商前,本职是卖保险的,凭着不出其二的好口才,成了街坊邻居,亲友同事公认的“交际达人。
在家父的耳濡目染下,小小年纪的薛秒也深谙交友之道,没多久便和班上同学混成了一团。
转校后的日子过得如鱼得水,相当惬意。
如果说每次下了课,薛秒的课桌前叫“门庭若市”,那钟敛渠便是“门可罗雀”。
班里同学大多不敢和钟敛渠玩的缘故,主要是他因为他那位声名显赫的市长父亲。
“之前班上有个男生跟钟敛渠的关系很好的,结果有次钟敛渠考差了,然后他爸爸来学校开家长会,当着好多人的面说他不知道跟谁学的贪玩好耍......”
热衷八卦的女同学说到此处,摇头叹了口气,“我记得那天连校长都站出来道歉了呢,那个男生后来也主动搬座位了,后来就没人敢和钟敛渠玩了。”
毕竟谁也担不起带坏市长之子的责任。
“居然是这样啊。”
薛秒听得直叹息,她想起钟敛渠不苟言笑的性格,以及那次王昂换座位的风波。
在这么强势又不通人情的教育之下,可怜他连委屈都不能有,被培养得像个按部就班的机器人。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的家事薛秒不好说太多,只是在后来的相处中对钟敛渠的态度热情了许多。
等到冬天的时候,两个人的关系已经好到能谈笑打闹了。
薛秒很小的时候得过肺炎,天寒地冻的时候最容易复发,每天上学她都裹得很厚实。
加绒的雪地靴踩在雪地上,发出笨重的咚咚声。
可是不论穿多厚,大概是体寒,薛秒的手总是很凉,用她爸的话来说就是摸着跟冰棱子似的。
反观钟敛渠,不论四季变换,他的穿着都很轻简,即便在冬天,也只穿着单层毛绒衫搭深色牛角扣外套。
真靓仔从不穿秋裤。
每次圆球似的薛秒往钟敛渠旁边一站,更衬出少年人的纤细秀挺。
被班上人笑称小笨熊和瘦竹竿组合。
偏偏薛秒到了冬天反而更喜欢吃冷饮。
那时候很流行一种小零食叫“冰杨梅”她每次进教室都要买上一包,一来是解馋,二来是衣服穿得多,在室内着实有点热,需要降降温。
然而,每当她吃完冰杨梅以后就会把冻得通红的手往钟敛渠后脖颈上贴,还美其名曰“玄冰掌”。
“姐,你这取暖方式也太缺德了吧。”黄思蕊听完后笑得乐不可支,弯眉看向钟敛渠,“你都不怕冻的吗?”
钟敛渠想了想那时的情景,语气平平:“还行,不是很怕。”
他话音刚落,黄思蕊忽然握着一罐冷饮朝他脖子上贴,结果过道太狭窄,手肘撞到了隔壁的客人。
对方大概喝多了,直接回头大声嚷了句“干嘛!”
黄思蕊被他的大嗓门惊到,手上一滑,慌乱间,瓶子却被钟敛渠稳稳接住。
他侧过身有理有节地道完歉后,伸手揽住黄思蕊的肩将她往怀里带了带,“没事。”
语气平和,神情淡然,却在熙熙攘攘的闹境里让人觉得无比心安。
薛秒看着这一幕,回想起某次她和徐桦一起上街,结果她差点被不守交规的摩托车蹭到的事。
当时徐桦也是迅速将她拉入怀中,温柔地安慰说“没事”。
也就是那一刻,薛秒觉得自己的选择肯定没错。
在意外来临时,他是那么在乎自己,细枝末节里都是情意。
可是离婚那天,她那么难过,他却没说过一句挽留。
不合时宜地想起陈年往事,薛秒的心里很是五味杂成,她垂下眼,揉了揉有些发酸的鼻梁,默默克制住涩然的情绪。
钟敛渠松开黄思蕊以后,看到薛秒最爱吃的蟹籽包已经烫熟了,于是顺便盛到了她碗里。
“谢谢。”
薛秒提筷,心不在焉地戳着蟹籽包继续出神。
钟敛渠隔着温热的白雾看她,梁上悬着的灯泡被风吹得东摇西晃,照亮薛秒眼底隐隐若现的水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