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匪将自己的包递给她，然后埋头往前走，顾卿卿跟在后边。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夕阳洒落的无人走廊上。
    没走几步，顾匪又停下脚步，回头道：顾卿卿你去漱个口吧。
    顾卿卿眨眼：嗯？
    虽然你感觉不到，可是信息素顾匪不好意思再说下去了。
    比起一起吃东西、喝水时少量的唾液交换，刚才亲亲亲的量算是很大了，一想到自己大量的信息素会被顾卿卿吞入腹中，最后留在顾卿卿的体丨液中，很长一段时间才能被排出去，顾匪就觉得脸烫得要命。
    顾卿卿也怔了片刻，她偏过头看向走廊外，发丝下的耳根染上红。
    正当顾匪以为顾卿卿要乖乖去漱口时，就听见她轻声问：可以不去吗？
    顾匪：
    她感觉如果这时候自己说不可以，顾卿卿一定会接着问为什么不可以的，那最后还是会绕回喜欢这个话题上的。
    这时候的顾卿卿看起来那么乖那么弱，声音也听起来那么软那么细，可是她分明就在故意引导着她，说出那个肯定的回答。
    顾匪突然觉得顾卿卿好坏好坏。
    小变态。顾匪又轻轻骂了一句，不再多说，免得自己不小心落入顾卿卿的陷阱中去。
    走下教学楼，走出学校，走进小区外的林荫小道，一路无言。
    眼看一拐弯就要到小区门口了，一个浑身脏兮兮的老太婆突然从旁边扑过来，像疯子一样抓向顾匪：孙女儿哟！
    老太婆扑得太快，两人都没怎么反应过来，大脑懵懵的。顾卿卿几乎是本能地拎住顾匪的衣领，快速往后面退了几步，将她护在怀里。
    老太婆扑了个空，差点摔倒在地，低头踉跄几步，然后泪眼朦胧地看向顾匪。
    孙女啊，奶奶总算找到你了！
    一千多里路，奶奶走了一千多里路，
    终于把你给找到了。顾远那浪蹄子不要你，奶奶要你，跟奶奶回家啊
    顾匪刚才被老太婆吓到了，本来以为她是人贩子，正准备喊人，这里是别墅区，还没进小区就到处都是巡逻的保安了，她是疯了才会到这儿拐人。然而听见顾远两个字后，顾匪却又收起声音，抬头和顾卿卿对视了一眼。
    顾卿卿皱起眉头，将顾匪挡在身后，向前一步：老婆婆，你认错人了，我才是顾远的女儿。
    想起以前的一些事情，顾卿卿的声音有些冷。
    顾远在生孩子以前就和前夫离婚了，后面也是自己一个人将顾卿卿带大的，顾卿卿以前从来没见过这个老太婆。
    老太婆却疯癫地摇摇头，认准了顾匪：不不，她才是顾远的亲女儿，我记得的。孙女儿啊，我叫贺环，是你奶奶，来，到奶奶这儿来，跟奶奶走。
    老太婆佝偻着背，咧着笑容声音嘶哑地朝顾匪招手，活脱脱像是狼外婆。
    顾匪猛地摇头，想往前面护住顾卿卿，却被顾卿卿抬手牢牢地挡住了。
    顾卿卿护着顾匪，往后退了一步。
    老太婆却被她们的动作激到了，猛地哭嚎起来：孙女儿啊，你不想跟奶奶走吗？
    奶奶我走了一千多里路，吃了不知道多少苦才找到你，你怎么能和顾远一样没良心！你忍心看奶奶一个人吗？必须跟我回去！
    老太婆撒泼打诨没个人样。
    顾卿卿皱眉看着老太婆，眼神冰冷：妈妈在生我之前就和前夫离婚了，就算小匪才是妈妈的亲女儿，但从法律角度上来说，你根本不是她的奶奶。所以，你无权带她走。
    说着，顾卿卿声音放轻一点，却仍然冷得可怕：老婆婆，你有什么困难的话，我帮你报警，警察会帮你解决的。
    不远处的保安巡逻队听见声音，也及时赶了过来，把两人和老太婆挡开。顾匪和顾卿卿每天都走这条路上下学，巡逻队的人早熟悉她们了，他们看见这个脏兮兮的老太婆，下意识以为是疯子溜进来纠缠顾家姐妹，立刻上前去把老太婆拧开，还
    有人给顾湖泊打了电话。
    看着保安把老太婆拖走，顾卿卿才放松下来，冰冷的眼神也逐渐恢复温度，对着顾匪轻轻笑了一下。
    顾匪还是第一次遇见老太婆这么疯疯癫癫撒泼打诨的人，有些懵懵的，看见顾卿卿的笑，下意识就向她伸出手，然后往她怀里靠了靠。
    这时，被拖走的老太婆突然又爆发出一阵力气，从保安手中挣脱，再一次扑了过来。
    孙女儿啊！老太婆喊得撕心裂肺，当初要不是我把你和顾家大小姐掉包，你根本就过不了这么好的日子！是因为奶奶我，你才没在乡下受苦的，现在你长大了，该跟奶奶回去报答我了啊！如果不是奶奶我，你说不定跟着顾远死在乡下了，你
    老太婆话还没说完，又被保安拖走了。
    顾匪两人却错愕地怔在原地。
    当初她们不是被医院抱错，而是被老太婆掉包了？
    她们前十八年交换人生，一个在城里享福，一个在乡下受苦，并不是因为偶然，而是有人故意而为？而且那个人在血缘上，是顾匪的亲奶奶？
    顾卿卿顾卿卿原本可以在城里过上无忧无虑的日子的，原本不用经历乡下的那些痛苦的，可是因为顾匪因为她的奶奶，才变成现在这样。
    虽然明知不是自己的错，顾匪胃里却一阵克制不住地翻涌，差点弯下腰干呕。心脏一瞬间也疼得厉害，她想抱住顾卿卿，可是手伸到一半，又无力地缩了回来。
    顾匪一直、一直是个正直的好孩子，顾卿卿刚回顾家的时候，她会因为她们偶然地交换了人生，而心疼顾卿卿。现在发现一切竟然不是偶然后，心里则是漫天的内疚痛苦。
    顾匪没有抱住顾卿卿，顾卿卿却突然伸手，扶住摇摇欲坠的她，然后揽着她的腰，将她抱了起来。
    顾匪猝不及防地离地，紧紧贴在顾卿卿怀里，错愕地挣扎起来，连害怕都忘了。
    别乱动。顾卿卿轻叹一口气，命令似的出声。
    这时她的声音仍然是冰冷的，却和刚才面对老太婆时截然不同，刚才像是没有温度的冰山，这时却像是
    化开的雪水，温柔地流淌着。
    顾匪不敢再动了，也不敢伸手抱住顾卿卿的肩膀，只是无声地眨了眨红彤彤的眼眶，像是被欺负了一样。
    顾卿卿抱着她走进小区，然后回了家，将她放在沙发上。
    对不顾匪下意识抱住膝盖缩成一团，才开口，声音就被顾卿卿打断了。
    顾卿卿牵起她的手背，低头轻吻上去，笑容温软、恬淡。
    顾匪还好不是你。
    还好当初在乡下受苦的，不是你。
    就连我在那样的环境下，都差点撑不下去，更何况是这么娇弱的你。
    我好庆幸。
    还好不是。
    顾卿卿喃喃重复一遍，脱下鞋子坐上沙发，将顾匪牢牢圈在怀里。
    沉默许久，顾匪的双臂缓缓绕过顾卿卿的腋下，终于在背后扣紧。她轻微地点了点头，声音弱得微不可查：嗯。
    顾卿卿低头，脑袋搁在顾匪肩膀上，轻笑。
    顾匪抱着她，吸了吸鼻涕，然后哭出了声，心疼也好愧疚也好自责也好，心里的种种情绪都一并倾泻而出。最后视线越来越模糊，带着哭腔的声音也越来越含糊。
    顾卿卿我对不起你
    没有对不起。
    顾卿卿，我好讨厌
    没有的事。
    顾卿卿，你好讨厌
    嗯。
    顾卿卿
    嗯。
    顾匪含糊地喊一声顾卿卿，顾卿卿就温柔地应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两个崽崽的相互治愈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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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8章 第四十八缕光
    在接到保安的电话后，顾湖泊和鞠言第一时间赶到警察局。
    老太婆还是疯疯癫癫地说着当初是她掉包两个小孩、她是顾匪奶奶一类的话，咬死了想把顾匪带走，除非顾家给她房子和一大笔钱。
    但是警察那里有显示，顾远早在刚怀孕的时候，就和前夫离婚，前夫没多久就意外身亡。血缘上老太婆的确是顾匪的奶奶，但从法律层面，她没有资格要求顾匪赡养她。
    十八年前医院掉包一事，警局已经查不到证据了，但他们意外发现了另一件事。当初顾远刚生下顾匪，也就是孩子被掉包后没多久，她独自在城里抚养顾卿卿时，老太婆地找上她，要求她把顾卿卿的姓改得和她儿子一样。
    顾远不愿意，老太婆就死缠烂打地骚扰她，各种阴招都想出来了。最后顾远无可奈何，只得给了老太婆一笔钱，一个人带着顾卿卿远走高飞回了乡下。
    老太婆拿到钱，这才没有继续纠缠顾远，直到今年，她把钱挥霍完了，才想起自己还有个孙女儿，于是千里迢迢找了过来。
    警察将这些事告诉顾湖泊两人时，老太婆还在办公室里哭喊，差点没把值班警察的桌子掀了。
    鞠言从门缝中瞥了一眼，笑容温和，微微眯起的眼眸中却闪过一丝寒芒。
    她和顾湖泊到警局外商量了一会儿，又给人打了个电话。
    半小时后，一辆面包车停在警察局门口，老太婆以为顾湖泊这是已经将新房子准备好了，这就要带她过去，欢天喜地地上了车。
    面包车驶出城郊，最后停在疯人院门口。
    老太婆惊恐尖叫着被押了进去，铁门缓缓关上，鞠言温柔笑着朝她挥了挥手。
    回家后，顾湖泊和鞠言带着两个小孩去吃了顿火锅，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谁也没提到过老太婆的事儿，火锅咕哝咕哝冒着泡，小包厢里气氛热腾腾的。
    吃完火锅，一家人沿着江岸慢慢散步消食，宽阔江水上倒映着五彩斑斓的灯光，周围时不时有悠闲散步的人群走过。顾匪走累了，软趴趴抱着鞠言手
    臂撒娇，又转身拉起顾卿卿的手，顾湖泊跟在旁边挠头笑。
    顾匪回到家里后，脱下沾满火锅味的衣服，迫不及待跳进浴缸里趴着，懒懒地泡个热水澡。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先是顾卿卿在舞台上亲了她，又向她表白说喜欢，她还没缓过来，又来了个说是她亲奶奶的人
    直到现在，顾匪的小脑瓜还是一片混乱，她需要时间好好缓一缓。
    唔顾匪躺在水里，懒腰刚伸了一半，浴室的门却突然被敲响了。
    外边传来顾卿卿弱弱的声音：顾匪
    什、什么事？顾匪下意识哆嗦一下，在水里抱着膝盖坐成一团。
    我门外，顾卿卿咬着唇，低下脑袋，我那边浴缸坏了，我能和你一起洗澡吗？
    顾匪惊得双脚向上踹了一下，整个人都滑进水里，又坐起来。
    什么浴缸坏了？好歹也找个好一点的理由吧，顾卿卿这就是在敷衍她！
    她抱紧膝盖，又松开，往浴缸里面趴了趴，背对着门蜷缩起来，然后又一次松开
    顾匪的姿势变了又变，脸颊被雾气熏得通红，却始终没有回答顾卿卿的话。
    好吧，敷衍就敷衍吧。
    她默认了。
    几秒后，浴室门被推开，顾卿卿小步走了进来。
    顾匪趴在浴缸里面，面对着瓷砖，看起来是在悠闲地趴在浴缸边缘休息，整个身体却都绷紧了。她听见后面有衣服滑落的声音，然后是顾卿卿细弱的脚步声，再然后水花荡开，顾卿卿坐进了浴缸里。
    顾匪咽了口唾沫，喉咙微微起伏，身体也绷得越来越紧。
    顾卿卿镇定地坐在一旁，往身上抹沐浴露。
    噗叽噗叽的声音时不时就响起。
    顾匪没有看到，脑海中却已经浮现出沐浴露滑过她白皙的肌肤，然后化在水里，留下一串反着微光的泡泡的场景。
    水是热腾腾的，那是不是，顾卿卿此时的皮肤，也被热气熏得有些红？她的心口应该是藏在水面下的，那心口往上呢？锁骨、肩膀？
    顾匪不自觉地舔了
    舔唇，呼吸重了一些，信息素也不知不觉泄露出来。
    顾卿卿慢慢抹好沐浴露，终于轻声问：顾匪，我帮你洗？
    不！我自己来就、就好！我们各洗各的！顾匪一个激灵，差点从水里站起来，又克制住埋了下去毕竟水面下顾卿卿看不到，站起来就被看完了！
    顾卿卿那边却传来水花的声音，越来越近。
    顾卿卿没有听顾匪的话，坐到了她的身边，抓住了她的手。
    我帮你洗。这回顾卿卿说的是肯定句。
    不。顾匪声音委屈，明明说着拒绝的话，却认命地趴在了浴缸边缘，紧紧闭上眼睛。
    她听见沐浴液在顾卿卿手中揉开的声音，然后滑到了她的肩上。
    顾卿卿的手指也贴了上来，从脖颈往下，细心地抹匀、抹散。背面抹好了，到了前面，顾卿卿还算有良心有分寸地停下手，后退一段距离。
    顾匪自己洗前面。
    顾匪低着头，手指机械地动着，脑袋一片晕乎乎的，背上被触过的地方莫名散发着暖意，有些舒服。
    她听见顾卿卿又问：顾匪你能允许我继续喜欢你吗？
    顾匪洗澡的动作僵了僵，然后轻微地点点头，不满地嘀咕道：反正，就算我不允许，你还是会继续喜欢的吧，小变态，小骗子，混蛋顾卿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