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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生长 第53节

      啊……这么鲜嫩的师妹……感觉自己都变年轻了有木有,哦呵呵呵呵呵!
    鲜嫩的杜婴婴:???
    虽然觉得这师姐笑的未免太和气了,可是不管哪儿总有一两个这种和气人儿不是?尤其她现在最需要这种和气人。
    于是她便解释道:“师姐,我虽然进内门有段日子,可是一直没去过咱们宫里的食堂,刚想寻人问一下,不想周围一时无人可问,这不,我就看到您了。”
    谢观因想了想:“宫里的食堂……呃……刚进内门时的食堂,让我想想它在哪儿啊……”
    谢观因就认真回忆起来,老实说,此时距离她入内门已经至少七百年还是八百年来着?她有些记不清了,时间都记不清,就更不要提那时候的食堂了。
    杜婴婴就站在旁边看她冥思苦想,心想:好像问到不靠谱的人了,这位师姐大概记性不大好。
    好在最后这位师姐还是想起来了,还很热心地表示可以带她去:“耽误你这么多时辰,肚子饿了吧,走,我带你飞过去。”
    对方的盛情邀请下,杜婴婴继仙鹤、飞剑、鹤车之后,又有了一种新交通工具的乘坐体验——葫芦。
    而且是妙翎宫镇教老祖之一——谢老祖的知名法宝:囚天葫。
    别的葫芦常有,谢老祖的囚天葫可是不常有,天地间只有一个,再也寻不到了。
    对此一无所知,杜婴婴站在葫芦上,还发表了一下乘坐感想:“这葫芦真好!上面看着小,一上来怎么觉得这么大?一看就稳当,别说站着了,我看坐下,躺下都不成问题。”
    “师妹说的是,我这葫芦啊,正确坐法还就是躺着,只是平时碍于面子,我要么站着要么坐着。”谢观因道,说完,她还邀请杜婴婴坐下。
    让杜婴婴坐下,她自己也随即坐下,两个人坐在葫芦上,摇摇晃晃往谢观因记忆中的食堂飞去,期间两个人还唠着嗑。
    “这可比飞剑坐着舒服多了!”杜婴婴赞道。
    “哦?师妹还坐过飞剑?”
    “嗯,我们全家就是坐飞剑过来的。”杜婴婴讲完,忽然想到什么,又问她:“搭乘飞剑过来考试,会不会算我们作弊?”
    她才想到眼前这人是师姐。
    谢观因便依然笑呵呵:“不会,能坐飞剑过来,本来也是你们的仙缘体现,这和传说中被仙人带来修仙的人无甚两样。”
    杜婴婴这才放心,然后,她又捡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开心事和谢观因聊。
    她聊的全是喜事,比如兔耳村的农家生活,自家的杜英生意,家长里短,独独修仙的事儿没怎么提。
    其实也没什么好提,引气入体都没有做到,她揭自己的短作甚?
    偏偏这些和修仙无关的事儿偏偏对了谢观因的心思,修仙的事儿她熟啊!特熟,每天都做,旁个人过来找她,聊的还是修仙的事儿,修仙对她来讲已经没什么新鲜了。倒是这些农家事儿在她听来实在新奇。
    她听得着实津津有味,直到地方到了她还在那儿听呢,于是本想将人送到就走人的谢观因改变了主意。
    “师妹,不如我们一同去用餐?”
    杜婴婴无所谓啊,于是谢观因便压着葫芦飞到了食堂门口,囚天葫一收,和杜婴婴一起走了进去。
    别说,这旧地重游,又勾起了谢老祖的兴致,她一路走过去,脸上的兴味比杜婴婴还浓,虽说是她带杜婴婴来的,然而真正进来她比杜婴婴还搞不清状况,最后还是杜婴婴找食堂师傅打听清楚了这饭要怎么打,看着跑没影的谢师姐,杜婴婴做主点了几个菜……最后端到了食堂中央→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位师姐怕是真没来过食堂,要么就是来过也忘了,如今她对这食堂正是好奇的时候,安排在食堂里、方便她瞅来瞅去的地方最合适。
    不得不说,这个安排深得谢观因意。
    对于坐了这么个热闹位置,谢老祖满意极了,低下头瞅瞅杜婴婴点的几个菜,虽没什么特别的,却恰好都是她没吃过的菜,谢老祖便更是满意。
    她今天还就想吃口新鲜的。
    “师妹破费了。”她笑着对杜婴婴道谢。
    “没有,都是食堂最便宜的菜。”杜婴婴实在道。
    谢观因:^_^保持微笑,看着张罗都不张罗一声,已经大口吃菜的女子,谢观因越发觉得杜婴婴是个妙人儿。
    如果说谢观因一开始和杜婴婴展开交谈是因为朱玑的话,从两人在葫芦上聊天开始,就是因为杜婴婴本身是个很好的交谈对象了,看似冷漠其实练达,看似粗线条实则粗中有细,与人交往会很好的保持恰当的距离感,还时有出人意料却没有惊吓只有惊喜,和这样的人交往,实在很愉快。
    就这样,谢老祖愉快地和杜婴婴一起将大盘子里的麻酱拌黄瓜、红烧狮子头、炒时蔬吃完了,连食堂提供的免费柿子蛋花汤都喝光了,末了听杜婴婴说这汤免费,可以无限续碗的时候,两个人还一起又去打了一碗,然后咕噜噜,又喝光了。
    打汤的时候,谢老祖看到菜牌上的酒名有些好奇,就打了一壶酒,又要了一碟花生米,她便拎着酒端着花生米,载着杜婴婴重新上了葫芦。
    这一次,她们聊起了地里的事。
    杜婴婴说自己来到内门种植的仍然是杜英,不过内门的风水当真好,这几亩地里长出来的杜英里居然有一半怕是二级甲等,剩下的都有一级之势,就看最后的分级了。
    对于杜英,因为炼丹之故,哪怕不养仙鹤,谢老祖也是很了解的:“这杜英可是好东西,一级杜英可以炼制超品鹤丸,倘若种出了超品杜英的话,那用途可就大了,那就不再仅仅做鹤食,还可以作为一种提炼剂直接入修仙者的丹药,包含元婴在内的各级洗髓丹里全可以用,虽然效力随级别递减,然而炼制得法的话,未必比洗髓草差,然而却比洗髓草好寻。”
    谢老祖随口就说出了炼丹的小窍门。
    可惜说了也没用,闻言,杜婴婴只是诧异了一下,随即点头道:“那等我回头种出超品杜英,都不卖了,将来自己和孙女炼丹用。”
    谢观因便难得脸色有点复杂:你的孙女一看就是极有炼丹天赋滴,至于老师妹你嘛……
    不过是人就有短板,她自己也有,而且还在努力,所以自然也不会打击另一个努力的人,于是她大方的分享出了自己的短板:“其实,师妹你问我刚刚在山那边做什么,其实我在种地。”
    咳咳,谢老祖的短板,就是种地了。
    提到这个话题,杜婴婴瞥向她——“原来师姐的灵田在对面山上?”
    “非也非也,那边其实是一片悬崖峭壁。”谢观因道:“其实我种的也不是地,而是一棵草。”
    说着,她从怀里摸出一粒种子,这种子颇大,看着足有鹌鹑蛋那么大,金灿灿的,上面还有闪电般的纹路,乍一看绝不像一颗种子,倒更像是一粒丹丸。
    果然,杜婴婴愣住了:“这是种子?长成这样子的种子……”
    嘴角微微一翘,谢观因脸上难得露出一点情绪:“其实好些人都说我被骗了,我自己没种出来,又找人种,种了好久都没种出来,我就想大概这可能真不是一颗种子。”
    “传说中,这种子的存在期限眼瞅着就要到了,我这几天一直想着要不要把它切开看看,可是还是没舍得,刚刚我在悬崖上就是刚刚把它挖出来,之前我想试试看悬崖上的环境能不能让它发芽……”
    这是造化草之种,传说中,这草种只能留存七百七十七年,连自己登仙门时间都快忘了的谢观因独独对这草种的寿命记得牢牢,原因无他,这草种是她进入下一个阶段的关键。
    她在分神期逗留时间已太久,普通修炼对她进阶已无一点助益,只有大机缘才可以,而这多年前得到的造化草种就是她眼中的大机缘。
    这些,她自然都没有同杜婴婴讲。
    就像平辈一样,她只是和杜婴婴聊天而已。
    修仙者其实也不过是这样,她已经将一个机缘握在手里很多年,这么多年仍然无果,或许就是她的仙缘到头了……
    就在谢观因淡淡想这些的时候,杜婴婴问她能否借那种子一看,得到肯定回答后,杜婴婴便将那种子捏在指间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半晌抬起头正色对她道:“如果师姐已经心灰意冷的话,能否给我一个机会?也给这草一个机会?”
    “在下杜婴婴,种植杜英四十余载,目前种植杜英的最高级别一级甲等,村子里的各种瓜果梨桃我都种过,洗髓草也种过,目前发芽的有两株……这种资历,师姐可愿意让我试试看?”
    坚定的目光直望入谢观因眼底,谢观因惊觉这一刻坐在她面前的不再是一名炼气期都没到的新晋弟子,而是一位足以与她平起平坐,平辈伦交的高人大士。
    一介凡人,何以露出如此气魄?
    是了,这是对自己的极度自信,是对自己沉浸多年的手艺极度的自信。
    自信到了这种程度,便几乎可以称为“匠”,而无论哪个行业,“匠”都是大师级终极追求。
    这是个有追求的女子——这一刻,谢观因忽然悟到了什么。
    每个人追求的东西不同,然而这不同的东西又可概括为一个字——“道”。
    有追求的人追求的最终目标全都是“道”,各自的“道”。
    而眼前的女子,她可能自己都没有注意到,明明门都没有入,然而她心中有“道”。
    或许,她手里捏着的这颗造化草种根本不是为她的道准备的?而是为了成就眼前这位女子的“道”?
    嘴角一勾,谢观因笑着将杜婴婴捏着草种的手掌合拢:“那就有劳师妹。”
    她就这样将自己历尽千辛万苦得来的珍贵造化草种交给了杜婴婴。
    点点头,废话不多说,杜婴婴下了葫芦之后便开始研究这枚草种。泡种,育种……她将自己之前收拾各种种子的法子轮流在这颗草种上用了一遍,所有法子都不行的情况下,她回了一趟家。
    然而却不是去看自己的儿孙,而是拎了阿鹤就走,这个时候的杜婴婴看着有点可怕的,完全陷入自己思考的杜婴婴无人敢惹,只能看她掠了阿鹤就跑,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竟是又回到了妙翎山分给她的地里。
    然后,她将种子放到了阿鹤面前。
    看着阿鹤大嘴一张吞掉那颗种子的时候,她心中大定——阿鹤这头刁嘴鸟,你莫看他饭量大看似什么都吃就以为他当真什么都吃,他其实挑嘴的很,只吃新鲜的植物或者植物种子,这些都没有的情况下,才会吃鹤食。
    如今看阿鹤迫不及待对着金丸张嘴就吞,杜婴婴便知道:这一定是颗草种,而且还是枚“新鲜”草种!
    人的判断有时候还会失误,动物却极少,尤其是她家这头刁嘴鹤!
    张嘴一笑,杜婴婴随即剁了一堆一级杜英草给阿鹤吃,一边喂,她还一边对阿鹤念叨:“多吃多拉,快点把那草种拉出来。”
    想了想不对,于是她又改口道:“不对,拉的太快万一没溶掉那层外壳搞不好还得让你再拉一次,你就看着拉吧!”
    莫名其妙却又欢喜的,阿鹤吃撑了。
    那一晚子时正,向来大便规律的阿鹤拉了,早就侯在一旁等他的杜婴婴在那坨格外大的便便中寻到了之前被他吞下的草种,原本上面的闪电纹路已经没了,只剩一层金灿灿的颜色。
    将它洗干净,杜婴婴把它放在了干净的山泉水中,里面滴入自己精心配置的营养液,然后在泡着草种的破盆子前坐定了。
    “只要是草种就想发芽,是条命就想来这世上走一遭,你不想发芽吗?”
    她对这草种道。
    杜婴婴盯着这花盆足足七天七夜,即将第八天的那个晚上,在杜婴婴遍布血丝的双眼目视下,她看到了那金色的、一直纹丝不动的草种外壳终于裂开来,露出里面褐色的内瓤,那一刻,她几乎以为自己失败了,然而,将它翻过来,杜婴婴却看到了瑟缩在另一侧的小小嫩芽。
    只是个胚胎一样的小芽而已,尚未伸展开,就那么抱着,蜷缩着……看似极其脆弱,然而在杜婴婴眼里,这却是一条极其强大的生命!
    “就知道你命硬。”嘴角裂开一抹得意的笑,杜婴婴捏着草种,小心翼翼的将它埋到了早就为它准备好的坑里,埋土,施肥,盖好。
    这段时间以来,为了这颗种子她每天都只睡不到两个时辰,终于……再浇好水的时候,杜婴婴坐了下来,然后,这一坐,她就睡着了。
    这一夜,风起云涌。
    造化草一旦发芽,便再无阻碍阻止它生根发芽,比起漫长的潜伏期,它的成长期迅速的不可思议,几乎就在杜婴婴将它埋入土中的时候,它就迅速的开始生长。
    根须深深地埋入地下,抓住土壤中的每一滴水,每一滴肥,甚至其他植物根须上的水和肥,它像一位掠夺者般野蛮生长!
    向上,小小的、嫩嫩的、脆弱的胚芽绽放开来,推开黑色的、沾了水而无比沉重的泥土,它向天空张开自己的枝芽,它生长的是那么快,地下的土壤水分已经无法满足它了,它开始迫切的吸取空气中的灵力!
    于是,以它所在的灵田为中心,妙翎宫附近方圆数千里,甚至更远的灵力风起云涌,水流一般涌动着,直在空中搅成了巨大的旋涡,然后瞬间——倾斜如注!
    所有灵力尽向这小小的植株灌入,天空灵力涌动太快,一时电闪雷鸣,一时云龙现,一时火凤出,各系灵力摩擦出火花、各色天相频现,直把妙翎宫上下所有人都引出来了,就连鹤都都能看到这番惊人景象。
    如此声势浩大的天相持续了好久,造化草终于吸饱了,最后一对胚芽长成细长的绿叶张开来,一朵雪白的花露出来的时候,这疯狂的生长终于停止了。
    造化草已经完成生长,不再吸取灵力,多余的灵气便化作一场大雨落了下来,落在范围内每一寸土地上,落在这里每一名生命身上。
    杜婴婴的田里,几乎被榨干的杜英得到了仙霖的滋养,不但恢复了以往的鲜活,甚至更胜一筹,一棵棵原本是二级的杜英在晋级,直到变成了杜婴婴见所未见的超品杜英;隔壁栽在当归地里、代替当归看着杜婴婴的大杏郎受了这场雨露,眼瞅着发了芽出来,一根和粗壮的树桩比细的可怜,然而却碧绿碧绿的枝探了出来,还挂了两片新鲜的嫩叶。
    而被这声势吓傻了、恨不得将头埋进地里的阿鹤身上的黑羽却慢慢脱落,露出里面新生的白色羽根来。
    所有生灵都得到了滋养,自然也包括距离造化草最近的杜婴婴。
    睡梦中的杜婴婴有仙气灌顶,自此七窍畅通,无数灵气涌入,直让她炼气九层大圆满。
    只差一点点,就可以筑基。
    这一日,杜婴婴引气入体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