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2)
江珉摆了摆手,犹豫片刻才道:我可以求你帮个小忙吗?
你说,能帮的我一定帮。
你的二胡拉得很好,我想请你教一教我的朋友。江珉说完,怕江白帆会不同意,又赶紧补充道:不会麻烦你很久的,就偶尔指点一二就可以。
行。江白帆没拒绝,只道:但我平时也没空,只有放学后才能来。
可以可以。江珉头点得飞快,有些开心道:有你的指点,我朋友一定会进步飞快。等汇演完,我就请你喝啤酒撸串。
好。江白帆也爽快的应了。
往后的几天,一放学江白帆就会专门从樱花林路过,刚开始教一些拉二胡的基础和常识,再慢慢的拉李哲上道。
学二胡难,但架不住学的人认真,为了在元旦汇演上一鸣惊人,从而得到暗恋女生的注意,李哲跟二胡死磕上了。
努力总会有成果。
他拉二胡的水平,从刚开始的鬼哭狼嚎,到中间的杀猪烫毛,现在终于慢慢上了正轨。
日子一天一天过,元旦眨眼到了。
那天一早,江白帆刚起床出卧室,还没洗脸漱口,裴珉就坐在沙发上沉默的看着他,眼睛跟着他从厕所转向浴室再移向厨房,漆黑的瞳仁中有罕见的期待和紧张,仿佛在酝酿着什么。
江白帆被他盯得头皮发麻,忍不住转身瞪着他道:我背上沾胶水了?
没。
那你一直盯着我干嘛?有事?
有事。
说。
就是一向说话慢条斯理的裴珉,这会竟然有些结巴。
我,我想今晚我想约你看场电影。
哦!那就去啊!江白帆没有丝毫的惊讶,看场电影而已啊!能咋样?
好!裴珉从沙发上站起身,步伐有些乱,语气却格外认真道:八点半,我在人民广场入口等你。
嗯?江白帆疑道:干嘛要等我?我们一起去不就成了。
不行。裴珉摇了摇头,缓缓道:我还有事。
什么事?
可以先不说吗?
不说?可以啊!那我和你一起走。
裴珉固执道:分开走,你走你的,我走我的,但你八点半一定要来。
他着重讲道:我会在那等你,要是不来
要是不来会怎样?江白帆眯着眼试探。
裴珉却反而反问他:你会不来?
当然不会。
裴珉:那我为什么要回答一些不会发生的事情?
啧奇奇怪怪的,也不知道他要干嘛!
江白帆摆了摆手,知道了,会来的。
下午两点,城南一高一年一度的元旦汇演开始了。
一高每个班级都必须备两个节目,江白帆他们班上准备的是小品和大合唱。
小品是班上几个有搞笑天赋的人自创的,江白帆没参加。
大合唱江白帆倒是参加了,但他唱歌没天赋,于是跟着祁希在边边角角上打酱油充人数。
城南一高三个年级,每个年级八个班,每班两个节目,汇演了很长一段时间,天都快要黑了,节目才走一半。
现场有些人老老实实在会场看表演。
有的则三三两两偷溜了出去。
祁希就拉着江白帆走。
江白帆看了一眼时间,离八点半还有一个半小时。
他就不信了,这一个半小时还等不到江珉出场,于是犹豫着摇了头。
祁希没管他,自己走了。
江白帆则继续等着。
半个小时后,主持人拿着名单播报:下一个节目,来自高一七班江珉同学与李哲同学的传统乐器双合奏,合奏曲目《月光下的凤尾竹》,大家欢迎。
江白帆听清楚了,高一七班!江珉与他是同界的,而且班级竟然在裴珉班级的旁边,真巧!
台上开始表演了。
不得不说,传统乐器不愧是最吊的!
葫芦丝的声音清脆细腻、宛转悠扬,二胡则低沉浑厚,提神醒脑。
一出场便点燃全场,炸醒了昏昏欲睡的同学们,那高低双音震得耳屎都摇摇欲坠,引得他们一阵咂舌。
江白帆都忍不住拿出手机录了个超长的视频,想要保存好后,过年给七哥看。
让七哥看看这俩个与他隔了几十岁的同道中人。
一曲完毕,谢礼,下台。
与此同时,江白帆也站起了身,直奔后台而去。
江珉!江白帆在后台看到了换衣服的俩人,毫不吝啬的夸道:你今天超棒的。
我呢我呢?李哲也挤了过来。
你也超棒!江白帆也朝他竖了个大拇指。
嘿嘿嘿嘿∽是师傅教得好!
是你够努力。
是师傅最厉害。
是你厉害。
俩个临时师徒尽心尽力的商业互夸着。
一旁的江珉笑道:得得得,你们都别谦让了,是我厉害!我最厉害!行了吧?这没水平的商业互夸,简直尬得我脚扯扣地。
滚!李哲笑嘻嘻的打他。
好,滚滚滚!咱们滚出去干啤酒了!江珉伸手揽过江白帆的肩,叫过李哲后,转身往外走:咱今天不醉不归。
李哲:不醉不归?我可是千杯不醉哈哈
吹吧你!
江白帆看了一下时间,七点五十,他摇了摇头,推开江珉的手道: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今天有人约了我,我不能爽约。
江珉拉着他不放:那可不行,一定得去,咱也早就约定好的。咱都约了十几天了,约你的那人还能早过我?凡事不得有个先来后到?
李哲附和点头:就是,再说了,徒弟出师了,哪有不敬师傅酒的道理。
那江白帆被他俩左右拉着,算了下时间,现在将近八点,喝瓶啤酒大概十分钟够了吧?从烧烤摊到人民广场五分钟够了吧?
裴珉约的时间是八点半,那有足够的时间,不出意外应该不会爽约。
那好吧!事先说清楚,我只喝一瓶,你们随意。
行。
江白帆酒量不错,毕竟农村出来了,逢年过节总得喝点米酒白酒,所以一瓶啤酒显然不在话下。
但他高估了江珉和李哲,这俩所谓的千杯不醉里的千杯,竟然等于三杯。
一瓶啤酒才下肚,俩个人就脸红得像猴屁股。
李哲趴在桌上边哭边闹:我不优秀吗?我不帅吗?为什么苏小蓉就不多看我一眼呢?韦青有什么好的?他有我帅吗?他有我优秀吗?他有我会拉二胡吗?为什么苏小蓉就那么喜欢他?为什么啊?
江珉也有些糊涂了,他没哭,也没闹,只是撑着头喃喃自语。
我妈今天结婚,她终于又结婚了。
四年前的今天她才离的婚。江珉晃了晃脑袋,将头转向了苏白帆,眼神迷茫,像是透过他在看别的什么人。
她离婚的时候,我恨啊!我恨她为什么要拆散这个家,为什么可以毫不犹豫的抛弃我爸爸,明明我们是一家三口,明明在别人眼里我们很幸福。明明我左手可以牵着爸爸,右手可以牵着妈妈。
可后来离婚了,家散了,我竟然成了单亲家庭的孩子。
她走的时候竟然还想带我走,可笑!我恨她,我才不会愿意。
江珉眼睛有些红,他吸了吸鼻子,目光有些失神,他似乎醉得厉害!说的话有些颠三倒四。
我才不愿意!我才不会去她在的城市,我才不会偷偷去看她,我才没有
一滴眼泪从江珉的眼眶滚了下来,他用力吸着鼻子。
江白帆快速看了眼时间,已经八点十五了,快没时间了,重点是!手机的电量只有不到百分之五了。
他站起拉住江珉的手,试图拉起他。
回去吧!我送你们回去。
不要,我还没说完。江珉力气贼大,江白帆没能拉起他,反而被他拉着坐下了。
江白帆被他硬拽着手,用力都挣不脱,一时半会不知道怎么摆脱,又怕错过约会,只得又掏出手机准备发个信息给裴珉,让他再等等自己。
可手机才拿出来,江珉就单手抢了过来,红着脸嘟囔道:不准分神!我还没说完!
把手机还我!江白帆一惊,转手去夺。
等会还你!
江珉的酒劲有些上头,他红着脸,一手拿着江白帆的手机,一手抓着江白帆的手,死死的将他摁在坐位上,盯着他的脸道: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你好亲切!
江白帆愣了一下,蓦地停止了挣扎。
亲切!好像真的有!
江珉歪了歪脑袋,又继续道:这些话我从来没有对别人说过,我就想跟你说!你别走,听我说,我憋的好辛苦啊!
一个月前,我回了A市,偷偷跟了妈妈几天,才发现离开爸爸后,她会过得那么好,不用偷偷躲起来哭,不用为了鸡毛蒜皮的事闹得鸡飞狗跳。
原来,不是一家三口在一起就是幸福,对于妈妈来说,离开爸爸才是幸福的。
我现在明白了,每个人都有选择幸福的权力,凭什么要为了我,而牺牲她的后半生,她明明可以拥有更好的人生,明明可以有更好的人来爱她。
我不能再自私了,拼命留着她在不爱的人身边,试图挽回这其实早就烂到了根里的家庭,一点意思也没有。
江珉恍了恍神,这才松开江白帆,站起身摇摇晃晃道:我后悔了,我想跟她走!我要去找她。
他走得踉踉跄跄,江白帆赶紧扶住了他。
你要去哪?
我要找她,我现在是跟她姓!我要去找她呕呕呕
江珉吐了一身。
一阵鸡飞狗跳后,看着醉得东倒西歪的俩个人,江白帆束手无策,脑中晕头转向。
他又没处理过这种事,只听旁人说最好送去医院吊瓶葡萄糖,江白帆只能掰开江珉的手,夺回自己电量不足的手机,快速的付了酒钱,叫了辆车,把俩个人送去了医院。
挂号、检查、交费、验血、打吊瓶。
又从医院借了盆,打了温水给江珉擦衣服,忙得江白帆一阵焦头烂额,等医院报时北京时间零晨十二点整时,江白帆才想起了约他看电影的裴珉。
糟糕,怎么这么晚了!完蛋了
把这俩个人交给护士后,江白帆像风一样冲了出去,打开手机刚准备打电话给裴珉,却意外发现最后五点电用完,手机已经彻底关机了。
江白帆有些懊恼,不该录了那么长的视频,把电用光的。
现在完了,身上没钱,手机没电,时间还这么晚了,怎么打车?
也不知道裴珉那是什么情况!
还好,市医院离人民广场不远,走路的话大概也就半个小时。
江白帆干脆脱了外套,一路跑向了人民广场。
他到的时候,电影院已经散场熄灯了。
若大的人民广场上空无一人,只有入口的长椅上躺着两杯可乐和一盒爆米花,还有一束被人遗弃的红色玫瑰花。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要上千字收益榜了,所以要迟点更新鸭!
第25章
江白帆站在人民广场入口,看着空荡荡的大街,蓦地涌上一股懊悔和心虚。
裴珉一定等了他很久!
而且裴珉提前一天约的自己,他当时一定是重视很期待的,结果自己失了约,手机还停电了,电话都打不通,那按照裴珉的性子,他一定会是又生气又难过又担心。
想到裴珉一个人站在这儿吹着冷风焦急等着他的场景,江白帆就有些难受有些不是滋味。
内疚完,他站在入口处犹豫不决,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一边是朋友,一边是孙子,一边喝醉了,一边是自己失信于人,那现在是要回去找裴珉,还是返回医院照顾朋友?
江白帆脚下意识的往春溪路方向走了几步,犹豫再三,最终停下来咬牙跑回了医院。
他跟医护人员借了充电器快速给手机了点充电,然后按下了开机键。
手机才开机,一阵信息的叮咚声扑天盖地袭来,连续的噔噔噔声,差点让手机卡顿了。
江白帆看着四十几条未接来电显示,和七十几条微信未回复信息,顿时愧疚到了极点。
发了这么多信息,裴珉当时该有多着急担心。
他深吸了一口气,压下所有的低情绪,按下了裴珉的号码。
才回拨过去,电话就立马被接通了。
江白帆小声道:裴珉
是我。裴珉的声音压抑而晦涩:你在哪?
江白帆摸了摸鼻子,满心愧疚道:我在医院。
医院?裴珉顿时不安又急促:为什么会在医院?你怎么了?哪不舒服?在哪个医院?我马上来。
裴珉说话一向慢条斯理,那天在西餐厅与人吵架都是从容不迫,这会儿却是过分的着急。
与此同时,电话那头隐约传来了开/关门和快速跑下楼梯的脚步声。
江白帆心口一暖,感动的同时又更加的愧疚了。
他小声道:我没事。
裴珉:你别动。我来找你。
江白帆立马阻止道:不用,你不用来了,我很好,没有哪儿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