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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85

      身之祸。”言正抬起浑浊的老眼,像是穿过了眼前人,看见了尘埃旧影里的老友,“我任性了一辈子,九峦护了我一辈子……”
    “现如今,连步家的女娃娃,也要来护着我。”
    ——这老头!
    步练师心里焦急,快声辩解:“老师年高德劭,学生怎敢僭越?只是此事蹊跷,古怪万分,学生是怕……”
    言正冷冷接口:“怕我卷入朝堂内斗,做了那刀下鬼?”
    “正是!”步练师脆声应道,直视言正,“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小人无节,言称尧舜,心怀桀纣!老师正直坦荡,学生着实惶恐!”
    静、静、静。
    夜雪簌簌,四下静寂,烛火哔剥一声。
    言正缓缓道:“那这主考官,谁来做?”
    步练师一窒,若有合适人选,群臣也不至于从宣政殿吵到紫宸殿,从太微城吵到大明宫,吵得周泰一个龙头两个大。
    步练师张了张口,搜肚刮肠,凑着合适的措辞:“——”
    言正毫不留情地点破:“你不知道。”
    步练师不由气结,总之是谁都好,都不该是这光风霁月的倔老头!
    言正低头品茶,话锋一转:“你还记得第一堂课,我教了你什么吗?”
    步练师哪里敢忘。
    在拜入言正门下的第一堂课,步练师便因为和言正顶嘴,罚抄了三百遍的:
    “——‘志当存高远,当为天下先’。”
    步练师熟稔万分,随口即吟,沉眉颔首:“学生不敢忘。”
    “好徒儿啊,”言正淡淡地看着她,“你不敢忘,老师又怎么敢忘?”
    步练师瞳孔一缩,霍然起身:“老师——!!”
    “志当存高远,当为天下先!”言正扬声打断她,他做了一辈子的清正君子,垂垂老态也难掩一身傲气,“此时正是皇上用人之际,我食朔禄、为朔臣,岂有趋利避祸的道理!”
    “……”步练师哑了哑,随即艰难道,“老师,你就算不为你自己——”
    一旁的言眉突然跪下了:“父亲大义,眉儿神往!”
    步练师:“……”
    她气得三斤老血都卡在嗓子里——
    言家人,实心眼,认死理,人人都和驴一般倔!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言正似乎是有些累了。这个年纪的老人,本该是颐养天年的时候,而他坐在上京的漩涡之中,像是一棵不服老的苍劲松柏:
    “这主考官,不好做,是不是?”
    步练师急道:“何止是不好做……”
    言正肃然道:“要别人来做,不也一样地不好做么?”
    步练师愕然地看着老人。
    “自古以来,都是君子难做,清官难当。”言正面无表情,沉声厉喝,“——但这一国不可无君子,一朝不可无清官!”
    “这主考官的位置,我言某正合适!”言正双眼圆睁,好似金刚怒目,“言家世世代代,皆为谏臣;祖祖辈辈,守的不过‘正道’二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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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要向正道举起屠刀,不妨从我言家开始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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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相国,”红豆在外禀报,“令公来了。”
    更深露重,霰雪纷飞。步练师披着铁锈红的斗篷,提着一盏昏黄的孤灯,神色漠然,形单影只,走出了建安巷。
    天地皆是苍茫混白一片,唯有她像是一簇孤独的野火,燃烧在这漫天大雪之中。
    薄将山心里突然一堵,难以言说的痛楚漫进喉口,世人都说步练师是孤臣,她除了君主的器重,此外什么都没有。
    好比商鞅,好比晁错。
    她最骄傲,也最孤独。
    薄将山霍然起身下轿,红豆的纸伞还未来得及撑开,就被薄将山伸手夺了过去。
    “薇容。”
    步练师闻声抬起眼,薄将山撑着一把伞,静默地站在她五步远的地方。
    步练师突然想起,先前在梧州时,她与周琛分道扬镳,也是一人默默走在暗风苦雨里。
    而她那时抬起头,薄将山也像现在这般,撑着一把伞,站在街头等她。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