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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53)

      鲜血飞溅。
    九十九朝还是得手了,伏黑甚尔的身前有一道从右肩斜到左胯的袈裟线,伤口血流如注,却没能对身经百战的躯体造成太大影响。
    因为少年挥刀的动作出现了停顿,从而太浅。
    九十九朝弃刀,伏黑甚尔也在那一瞬间抛弃了游云,他的手里现在只有一把很短的武器。
    特级咒具天逆鉾。
    一把不久前让五条悟惨遭术式对战的滑铁卢的咒具,其效果为强制解除发动中的术式。
    术师太过信赖自己咒术的力量,一直是术师杀手最好的利用点。
    黑色制服布匹绽裂,鲜血涌了出来,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出现在了少年的背后。
    九十九朝踉跄了一步,强撑着没有倒下,他忍着剧痛都不禁回看了男人一眼,喉咙腥甜生疼,眼睛中的情绪复杂难辨。
    对这个铃铛的出现,他不得不佩服伏黑甚尔。
    如果用来对付的敌人不是自己,他说不定都要给这个男人的计谋喝彩。
    伏黑甚尔眉目间一片轻松,抬头缓缓吐出了一口气才转身去看气势逐渐虚弱下去的少年。
    九十九朝在他的印象里和从前大不相同了,五官长开,个子变高,稚嫩里早就有了棱角,身形瘦削宛如风中坚韧的稚竹,多少有点他最讨厌的咒术师的样子。
    虽然九十九朝看起来一直很不简单,有时候都会让男人觉得对方是个比自己都老成的人,可惜,现在都输在了他的手上。
    接连打败五条悟、夏油杰、九十九朝,饶是伏黑甚尔心中都会有一股微妙的成就感,也没有去追究九十九朝为什么没有使用式神的问题。
    反正现在胜负已分。
    真是杀人诛心啊,老赌鬼。九十九朝喘着气。
    他动了动手指,灵力和体力是挂钩的,小狐丸掉落在地上浸泡着他的血,但想要再度显形也需要一定的时间。
    他现在唯一的力气只能支撑自己不倒下,除此之外做不了什么。
    哪怕他不知道支撑着不倒下的原因。
    伏黑甚尔混不在意少年的指责,大大咧咧地朝他迈步,最后一课,记得要把自己的自尊心都抛掉,这样才不会有弱点。
    进入足够投掷的距离内,伏黑甚尔缓缓抬起手。
    九十九朝静默了一下,才低声说,鬼才想像你一样啊!
    真不甘心,九十九朝不甘心到了极点,除了痛恨自己的弱小,还有对那亟不可待的时间的无力。
    伏黑甚尔再度发出嗤笑。
    【啊找到了】
    这是一个很远很远的他们本该听不到的声音,地宫中的两人却蓦地抬起头。
    天顶开始崩裂,连同大地也开始震颤起来,轰隆隆仿佛闷雷般的声响接连不断,随着整座地宫颤抖的频率一次强似一阵。
    地震?
    这个猜测被立刻推翻了,九十九朝和伏黑甚尔都不是一般的敏锐,更何况巨大的裂缝已经在头顶无比之高的顶墙上轰然裂开,大块大块的落石证明了令人难以想象的撞击和崩坏发生在外界。
    建筑倒塌,尘浪如死神的衣摆倾泻而下,爆炸的声音接连不断。
    地宫被暴力打开,然后冬日的天空骤地落下了光。
    一个人如流星一般坠地,站在断壁残垣中的最高处。他抬起头时神情昂扬,仿若在逡巡自己的领地,俯瞰着伏黑甚尔与九十九朝。
    白色的额发因为气流的运动掀起,狂乱的力量躁动在的五条悟的身上,让他周身跌落的石板渐次被挤压至翁裂。
    因为惊愕,星图之眼转动了起来,九十九朝立刻看出了五条悟的异样,还从他身上的制服判断出他之前遭遇过的伤势。
    反转术式?
    九十九朝和伏黑甚尔得出同样的结论。
    五条悟脸上带上了肆意的笑容,听到二人的声音他咧开嘴,狂气地张开着双手,回答正确!
    五条悟从未如此激昂过,眼前的两人不论是谁都是万中挑一的强者,奔涌的力量仿佛恶兽一样从他身体的牢笼中被释放,他脚面离地,疯狂又热切的目光开始在猎物间挑选。
    这样自由的感觉让他舒畅至极。
    然而在五条悟下意识地将逼迫的眼神和气势放到九十九朝身上的时候
    谁都没想到,黑头发的少年忽然哇地一声,吐出了一大口血。
    然后噗通一声,倒地了。
    第70章 玉琢
    冬季的风有一种可以渗入骨头的寒冷。
    九十九朝记起自己刚从这幅身体中睁开眼的时候也是这么寒冷,御门院不会给圈养的素材太多的照顾,放置他们的地方门窗都会被风吹得斑驳脱落。那样一大帮营养不良的侧室的孩子们缩在一个院子里,就会在冬季相互依偎着取暖。
    不过这也是不得已才那么做的,因为所有的小孩其实都是相互竞争的对手,很小的年纪他们就清楚要为生存努力的事情了。
    九十九朝经常独自一个人溜出房间,跑到就近水庭里的一个角落呆着,看着小动物发呆就能消磨一天。
    御门院的宅邸很老旧,因为是阴阳师世家所以会对阵地的术法所有钻研,因而飞入围墙的小动物其实根本不是什么简单的动物。
    褐色羽毛的小鸟在冬季到来前撑不过严寒,它们就会变一种模样。羽毛下的身躯会有奇怪的起伏,肌肉隆起后不到半天就变成了一种身体有着倒刺、触须,鸟喙其长有尖牙,双眼开出植物般的花的异形动物。
    当时九十九朝虽然脸上是瞪大眼睛的好奇模样,但内心已经在疯狂刷屏,甚至开始怀疑人生地自问,我是谁我在哪我看到了什么,呕。
    后来长到岁数的小孩都会被拉去玩笼目歌的游戏,蒙住眼睛的家主哼着调子,如果形容出了走到他身后的孩子适合做什么素材,那个孩子的头就会掉下来。不想死的孩子们就会想尽办法激发出自己身上的术式,或者在游戏里作弊害死其他人,结果他们不知道成功的也只是转为高一等的备用躯体,失败的照旧一个下场。
    面对这样的日式恐怖,九十九朝那时候因为灵肉不合就像是看恐怖片一样,只觉得恶心但又没有很深切实感,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要溜。
    御门院的人在他眼里,其实就和诅咒没什么两样。
    随着秘密的术式消耗越来越大,侧室能用的孩子越来越少,虽然不见家主有多少着急,但他还是很快计划了出逃的时机,也摸清了何人到访的时候御门院需要把这些阴暗面撤掉摆出好好世家的样子。
    这些都不难,唯一难的是如何让上门拜访的咒术师另眼相看。
    每天都被恶心玩意辣眼睛的九十九朝晚上睡觉就在脑海里把额头顶在写满式神的书上,一页页看过去洗眼睛。
    那时候大阴阳师还不能和他沟通,他只能一边感觉着大阴阳师流动的力量设想对方是个什么样子,然后心里犹豫不决。
    最后在他准备长到该参加笼目歌的那一年时,外界的咒术师登门拜访,九十九朝站在水庭后的灌木丛里,皱了皱眉,还是定下了决心。
    即使失去记忆,他也是个一向好强而持重的人,可毫无力量的他,现在不得不向那个虚无又莫测的梦境尽头发出请求。
    【安倍晴明,请将你的力量借给我吧。】
    故此便有了后来的一切。
    九十九朝从回忆的走马灯里清醒了过来,睁开眼就看到了薨星宫被破开的地面。
    地宫位置很深,近乎几层楼高的厚重地层都是被纯粹的力量打开的,他躺在地上仿佛就像是躺在一个巨大的井底一般,望着流云的蓝天。
    很冷,却又很像五条悟刚刚看过来的眼睛。
    和伏黑甚尔的三度交锋,九十九朝都落败了,不过让他倒下身的倒不是五条悟气势的压迫,而是他的伤势重到了一个程度,加上强行把安倍晴明给按下来的原因,他才倒下的。
    伏黑甚尔想要杀掉他的时候,安倍晴明不可能坐视不理,是九十九朝自己阻止了这个大阴阳师的动作。
    住手,安倍晴明。
    一滴水滴落到从来平静的池水上,泛着月光的涟漪倒映着安倍晴明沉下来的脸色。
    如果天赋不能控制,那我情愿不要这样的话虽然不是戏言,可生死关头九十九朝也不是不知道变通的人。
    只是他从一开始的目的就不是打败禅院甚尔。
    到了这个时间,无论是把安倍晴明放出来,还是五条悟一副以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模样重回战场,都来不及了。
    他和伏黑甚尔打了那么久,往前还有这个术师杀手和夏油杰、五条悟对战的时间,他会见星野一文的时间。
    那么长的时间里,九十九朝在这个堪比咒术界心脏之地,只等来了五条悟。
    显然,不会有支援再来了。
    少年思考得很快速,所以他在倒下后抬起头第一句话就是对那个变得更强的伙伴发动了束缚,态度果决非常。
    【:五条悟,帮助我,杀了这个敌人。】
    九十九朝知道自己不需要利用束缚,对方也会那么做的。
    但他不能再拖着时间了。
    薨星宫里静悄悄的,五条悟和伏黑甚尔老早就从地宫里打到了外面,打架的动静传过来的时候也只是让地面震了震,粉尘从天光中簌簌落下。
    少年慢慢撑起自己,地面上是他刚刚用血绘制的束缚术式,他整个人坐在这个血腥的术式中间,忽然低头笑了一声,然后抬头看向了薨星宫中央巨大的树木。
    夕阳西下,逢魔之时,同化的时间到了。
    安倍晴明凝视着池水中的少年,【你是要】
    九十九朝站了起来,才发现他战斗的场地一直在那个通往数根底部的小道前,十分有命运感,仿佛就在等着他。
    现在薨星宫中央这个古旧的巨树贯入地面的一处微微开裂,乳白色的光芒沿着小道照射到九十九朝的脸上。
    九十九朝其实很气馁,他没有料到禅院甚尔的加入,所以他现在也没有足够的时间去破译这个庞大的结界术式,也没有力气再做什么安排。
    接连的打击和失败让九十九朝疲惫无比,喘着气凝视前方的道路。
    然后少年向前踏出了一步。
    安倍晴明也忍不住想要往前。
    安倍晴明,九十九朝突然开口,像是很随意地询问,你觉得现在的我和从前的我有什么不一样吗?
    阴阳师动作一顿。
    少年边走边絮絮低语起来,我觉得这个世界很好,虽然有着讨厌的人、讨厌的组织,恶心的诅咒,但是好的地方更多,我现在太疼了,想不出什么形容词,总之就是很好就对了。
    一步又一步,越接近巨树,就越能看清周围建筑墙壁上雕刻着诸般鬼神。
    凶神恶煞、青面獠牙,宛如百鬼夜为这个伤痕累累的少年开道。
    血顺着的步伐的动作慢慢滴落,九十九朝就像是一个行走的血人,身上的制服破损不堪,鲜血淋漓,甚至有骨骼位移的瘆人咔咔声从他的身体里传出来。
    他狼狈万分,只看那蹒跚的背影和献祭似地前进,都让人忍不住纠心。
    我讨厌麻烦和苦难,但不得不承认这两样东西会让我明白很多事情,如果说能在这个世界里睁开眼睛是一种幸运,那么用后来发生的倒霉来弥补,倒也合理。
    九十九朝慢慢说着,忽然话峰一转。
    但说到底,你难道也觉得
    少年走到尽头,在光门前站定时,然后回望整个地宫。
    他的眼神忽然也就这么越过了一切,凌冽而清澈的眸光映照了晚霞云翳,那一刻仿佛他要前往的不是地底,而是可以能与天空齐平的一个山巅。
    黑衣青年站在山之巅、海之角,衣摆飞扬,抬起扇柄,眼眸的星辰被冉冉升起的红日隐没,一眼笑看千山风光,俯拾天地云海倒影。
    近乎与记忆中重合的画面让大阴阳师久违的愣住了。
    九十九朝问他,你难道也觉得我会让这种命运论如愿吗!
    他向后倒了下去。
    既然他能睁开一次眼睛,那就赌一把,他还能睁开第二次。
    这个破烂的身体,就送给你们吧,咒术界!
    但是想要同化他的灵魂
    九十九朝仰起头,不想去看也不想去知道所谓的同化和天元到底是什么,眼中眸光毕现,唇边绽开了深深的笑意。
    做梦!
    他抬起手,从指尖飞连出的血珠猩红,一道幼小的影子追着这无与伦比的美味跟着他飞落而下。
    古国有大蛇,八首八尾沉眠于山间,是为万蛇之首,天原邪神。曾有人类向这位神明献上祭品,却发现血肉仅是祂果腹的调料。
    只有最纯洁而强大的灵魂才能换取来邪神怒气的平息。
    他情愿把灵魂献给邪神,也不会向命运低头!
    八岐大蛇,吃了我。
    五条悟:最后还有什么遗言吗?
    伏黑甚尔的身躯被洞穿了一个巨大的缺口,这个强力又可怕的攻击令他措不及防,生生将他手中可以阻断术式的武器、对咒力近乎免疫的肉体贯穿了。
    五条悟所用的这个术式不再任何一条情报上被提及。
    胜负已分。
    伏黑甚尔看着眼前的五条悟,心中清楚地知道这又是一个不得了的怪物。
    觉醒后的无下限咒术使用者,恐怕已经是当代最强的术师了。
    所以他没有在被打断和九十九朝的战斗后离开,而更想将这个咒术师的顶点踩在脚下,回报着自己被禅院家否定的过去。
    但是他失败了。
    遗言吗
    男人仍站立着,缓缓把战斗时紧闭的气吐出了出来,然后像是感觉不到痛楚地想了想,再过个2、3年,我的儿子就会被卖给禅院家了,随你处置吧。
    现在一想,那个小鬼其实和自己当初的经历差不多,只不过一个是进入了咒术界,一个是脱离了咒术御三家。
    可惜了,刚刚没能再下手狠一点。
    不过在提及自己的儿子的时候,男人不禁又想到那个不成器的小鬼。
    他的儿子是他留着对付禅院家的武器,但九十九朝却是他发现的一个变故。咒术师,并非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强大高贵的群体,这次事情之后如果那个小鬼活了下来,恐怕
    一声笑从黑发男人的喉咙中溢了出来。
    算了,随便吧。
    五条悟仿佛冥冥有感,下意识地望向薨星宫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