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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墙外传来几声非常刺耳的鸣笛声,声音冗长而低沉,不是一般汽车喇叭能发出的声音;邹允没有亲身去过码头,但是这个声音他在电视里听见过。
观海市临海,有大大小小好几个港口,如果他被困在码头边,那这个空间似乎就合理了——
码头边有太多这样巨大的储物仓库。
不过弄清了自己大概在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对他的处境好像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帮助。
他仍然很冷,不知道是谁抓了自己,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怎么才能离开这里。
甚至,他都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
在失去意识前,他的航班还有两个小时才起飞,算上路上的转机和飞行时间,他要第二天一早才能抵达奥斯陆;也就是说,最快也要第二天早上,唐堂才能发现他不见了。
透过那扇小小的通风口,他能看到外面的天亮着,却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过去了一夜。
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发现他已经出事了。
他揉着自己几乎冻僵的双腿,绝望地想着,这个地方白天已经这么冷了,那如果再熬上一夜,应该会被冻死吧。
来不及恐惧或是思考出路,远处传来“嘭”的一声巨响。
巨响为这间漆黑的仓库带来第二道光源,邹允闻声望去,不知道是年久失修还是有人故意,像是仓库大门的地方,留下了一条宽缝。
之前一片黑暗中,他的眼神第一时间被换气口边的光亮吸引,这会透过宽缝才发现,外面似乎另有一个空间;刚才一声巨响后,大门似乎被什么人推开了,阳光也随之倾泻进来,刺得他微微眯起了眼睛。
只用目测也能大概判断出,那个所谓的门边,离他距离不近;他揉着痛麻的双腿,差不多已经要放弃过去看看究竟的想法了。
随便吧。
之前拒绝了唐堂的心意,下定决心自己去挪威看看时,他就是想跟过去的自己和一切做个告别,现在如果有人想让他这场道别更彻底,那也就这样好了。
抱着这种几乎自暴自弃的心态,他几乎都要重新躺回水泥地上了,却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之前他在一些科普文章里看过,在恶劣低温的环境下,人的体温也会跟着快速降低,身体会慢慢出现出现四肢肌肉和关节僵硬的状况,心跳和呼吸也会随之加快。
但他很清楚,现在自己那颗几乎就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的心脏,一定不是因为低温——
他听到了肖飒的声音。
那篇科普文章里还提到,人在接近冻死的临界点时,因为四肢已经完全冻僵麻木,失去痛感,人也不再能感受到彻骨的寒冷,大脑会产生一种温暖的错觉,所以很多人冻死之前,甚至会有反常的脱衣现象。
邹允觉得,耳边的声音可能也是幻觉,但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拖着已经不能正常活动的双腿,努力朝那扇门边挪了过去。
推开大门的人逆着门外刺眼的光线,他看不清脸,却一眼就认出了那个身形轮廓和之后的声音——
“邹允,在哪?”
仓库外的铁门年久失修,在潮湿咸腥的海风的洗礼下日渐锈蚀,被肖飒一脚踹掉了半截合页,只剩下一半还挂在墙上,在寒风中“咯咯吱吱”地响着。
轮椅上的肖震峰单手撑着下颚,被几个手下推着,缓缓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他先是看了看那半扇被毁掉的铁门,才打眼瞧着肖飒,慢悠悠地开口:“从小——”
“我就是这么教你跟长辈说话的吗?看来,也是二叔这几年,对你疏于管教了。”
他的声音除了苍老虚弱,并没有什么特别,就像是普通的老者正在教育孩子。
之前在了解到肖震峰也是学油画的人时,邹允就莫名地联想到肖飒在无意中提起过,收养自己的人也是学过油画的。
肖飒好像还提起过“二叔”这个名字,不过现在的邹允脑子一片混乱,已经记不清了。
但他还是恍然大悟,原来收养肖飒的人,根本就是眼前这个坐在轮椅上的老人,肖震峰。
没有时间给他思考这背后是一个怎样的阴谋,肖震峰看似平平无奇的话音刚落,暗处就突然冲出两个黑衣壮汉,拎着木棒毫不犹豫从背后砸向肖飒的膝窝。
邹允惊恐地长大嘴巴,他拼命想呼喊,想提醒肖飒注意背后,却仍旧发不出任何声音。
肖飒双膝重重地跪向地面。
“从小挨打就不服气,这么多年也没有变。”肖震峰语气不变如初,面色平静无澜,“沈笃不是教过你了,学会低眉顺眼,日子能过得轻松些。”
“这些年,你在外面也不少跟人演戏了,就你那个宝贝的小画家,不也是你演到床上去的吗?怎么——”
“到现在还不知道好好哄哄我这个腿脚不便,只能待在家里的老头子。”
突如其来的剧烈疼痛让肖飒原本英俊的五官变得扭曲,好在从小到大也习惯,几口深长的呼吸后,他抬起已经渗满汗水的脸,还是像刚才一样,沉毅,又充满鄙夷。
“邹允……在哪?”
面对肖飒的不训,肖震峰非但没有震怒,还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简单抬了抬手,面上一排屏幕突然被齐齐点亮。
那排屏幕极不起眼地被掩埋在灰尘里,如果不是突然亮起,打眼扫过也只会以为废弃多年;肖飒现在才注意到,自己身处的,应该是在冰库废弃前类似保安监控室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