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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年有一次和唐冉聊天,不知怎么地就聊到了这件事,唐冉本来都把话题岔开了,他自己倒又说了一句,我大概还是要脸的。
    不是舍不下脸面,只是姿态放得再低,也永远够不着海里的月亮。与其搅浑了水,把月亮弄碎了,倒不如抽身,哪怕刮掉一层皮,至少最后留点体面。
    陶立阳把手机在手里捏得都热了,电话最后还是没拨出去。毕竟他想明白不容易,从许云清单身到恋爱再到结婚,陶立阳用了整整十二年的时间才悟出这些道理。生肖都走过一轮了,不能许云清一朝离婚,他就活回去。他已经过了而立,哪里还有那么多的十二年可以耗。
    陶立阳手搭着眼睛叹了口气,抽完了小半包烟,接着改剧本了。
    这部电影拍了五个月,已经快到收尾的阶段,但是导演细致又挑剔,每拍一场,剧本都仍然在不断地磨。陶立阳顺带还在写另一部戏,一直也没闲下来。
    许云清离婚的事在热搜上挂了两三天,又被新的八卦取代,陶立阳也控制着自己没太多关注。只是中途和唐冉联系的时候问了一句,许云清接下来的经纪约签在哪家?
    唐冉道现在还没听说,只是工作室铁定是要拆伙的,过两天问问,要是有回来耀星的意思,他安排就是。
    陶立阳应了一声,没多说什么。他们三个都是大学时候认识的,虽然他和唐冉关系更近些,但即使没有他,按唐冉一贯的个性,许云清需要帮忙的地方,也绝不会不管。至于许云清那儿,他始终也没有联系过。
    电影正式杀青那天正巧是白露,陶立阳刚到剧组的时候才立春不久,转眼秋天已经过半。工作间窗外那棵银杏满树金黄的叶子,看起来繁茂得不得了,不过很快也该萧条了。
    杀青宴在他们下榻的酒店,餐后甜点配的桂花糖,同桌的导演吃了不少,赞了两句说味道正宗。陶立阳是不爱吃甜食的,但他妈妈喜欢,问了服务生说有包装好的,保质期有一个月,就买了几盒。回了N市下午去看父母的时候干脆一并带过去了。
    “你这突然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阿姨开了门,徐安茹在饭厅听见他的声音很惊喜地迎出来,看他手里提着袋子嗔怪,“这又是提的些什么,和你说过多少次了,回家就回家,不要带东西。”
    “朋友送的两根参,我又用不着,不带回家放哪里?另外还有几盒桂花糖。”陶立阳坐在玄关矮凳上换鞋,又听徐安茹问他吃饭了没有,仰面道:“还没,你和爸吃过了?”
    “正吃着呢。所以让你提前说,也多准备点你喜欢吃的菜嘛。”徐安茹不赞成地摇摇头,又招呼阿姨加个虾仁滑蛋,再清蒸两条龙头鱼。
    陶立阳叫她:“不用了妈,你和爸吃什么,我就跟着吃呗,要不够,让张姨给我煮碗面都行。”
    “那怎么行?刚好虾仁是现成的,只是你爱吃鳊鱼家里没准备,龙头鱼是今天早晨买的也还新鲜,你将就吃一点。”
    陶立阳就笑,说哪里是将就了,搂着她的肩往饭厅走,到了陶成跟前叫了一声:“爸。”
    陶成看他一眼点点头:“回来了?坐吧。”
    陶立阳在他身侧坐下,自己盛了碗龙骨汤喝,就着刚杀青的片子和陶成聊了几句。徐安茹听了一会儿,又忽然想起什么,去卧室拿了个提袋来:“天气又要转凉了,你腿最近又还痛不痛?当时怎么那样不小心......我前段时间看了个中医,给你配了点膏药,自己拿回去要记得敷。”
    “不怎么痛了。”陶立阳接过来:“谢谢妈。”
    徐安茹絮叨着,又嘱咐了不少要注意的事,陶成皱眉道:“他都三十了,你还操不完的心。”
    “三十怎么了?三十不是我儿子?”徐安茹伸手给他夹了一筷子青笋,叹口气道,“你什么时候有个伴了,妈妈也就少操些心了。别像你苏伯伯,这么大一把年纪了,生个病住院身边人都没有,护工再好再周到,能好得过家里人?”
    陶立阳很早就和家里出柜了,徐安茹和陶成气了几年,慢慢也就想通了。觉得喜欢男人也行,只是对他总不愿意稳定下来的事很不满意。
    这话每次回家都要提,但陶立阳没想到今天这么快,徐安茹甚至都开始说谁谁谁家的儿子不错了,哪家的弟弟你也可以去见一见,也不知她从哪里搜罗出这么多人来......赶紧转了话题问:“苏伯伯?苏正伯伯吗?他怎么了?”
    苏正是个导演,陶成的朋友。陶立阳记得他身体还不错,去年都还拍电影来着。
    “肝硬化,已经做过手术了,在康兴医院。”陶成道,“我和你妈前几天去看过了,你既然回来了,也去探个病。”
    陶立阳看了看饭厅的钟,时间还算早:“行,我一会儿吃了饭就去。”
    “吃了饭就去啊?”徐安茹问,“那你晚上还回来歇吗?”
    “我回我自己哪儿吧,还有剧本没写完。”
    徐安茹脸上有些失望,还要再说什么,陶成扣扣桌子:“孩子要走,你就让他走,又不是没断奶,你一大清早就要叫人起,他能愿意在家歇?”又转头对陶立阳道:“既然说事情没做完,那探了病就直接回去,别去些乱七八糟的地方瞎晃。还有这段时间如果不去哪里,就多回家来吃饭,免得你妈老念。也别觉得回来了她啰嗦,你要不是她儿子谁有闲工夫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