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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对她无可奈何,准备亲自去劝,刚迈出一步,又想起温含卉在身旁,便以眼神请求她,能否与他一道去哄顾慕笙。
温含卉自然应下。
陆安不放心温含卉,也跟着她去了。
顾慕笙寝间淡雅素净,屏风檀木桌甚至是一些小摆饰都是成色上佳,看得出来顾逸是认真布置过的。
只是此时寝间里乱糟糟一片,丝织的被褥落在床榻下,顾慕笙只着一身里衣,在冰沁沁的地砖上宛若一条毛毛虫一样拱动。
顾逸不由分说把她抱了起来,给她拍拍衣襟前沾染的灰尘,问她为什么不听奶娘话好好睡觉,要半夜闹腾。
顾慕笙细细的手指屈起拽住顾逸矜贵的烟袍,揉出一片脏兮兮的褶皱,她委屈地掉泪珠,“爹爹,我不要睡觉,睡醒以后娘亲就不见了。”
顾逸眼眸暗了暗,用帕巾轻轻擦拭掉顾慕笙落下的眼泪,良久无言。
直到顾慕笙自己发现了伫在寝间门旁的温含卉,她那张小花猫脸又重新咧起笑,“咦,爹爹,娘亲又回来啦!”
顾慕笙扑腾着从顾逸怀里下来,磕磕绊绊地往温含卉脚边跑。
几岁大的孩子走不稳路,啪嗒一下被绊倒在门槛处。
温含卉吓一跳,眼疾手快,蹲下身子虎口卡住她胳肢窝,在小团子摔落在地前使劲把人捧了起来。
顾慕笙咯咯颤笑,“我飞起来了。”
温含卉把揽进怀里,拍拍她的后肩,温柔地哄道,“已经到了休憩的时间了,小慕笙也要快点睡觉才行哦。”
顾慕笙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我才不睡呢,我睡了娘亲就走了。”
顾逸早与温含卉坦白顾慕笙生母病逝一事,孩子对生老病死、亲人逝世没有确切的认知,在顾慕笙眼中,离去与离家是同一件事情。
所以每每孩子盼着离去的母亲归家闹脾气时,顾逸也拿她没有办法。
真相太过残忍,没有人敢戳破这个美好的误会和遐想,两个大人都显得有些束手无策。
倒是陆安略略弓身对上顾慕笙的眼睛,语气自然地问她,“你是谁呀?”
顾慕笙的注意被陆安引去,认真的介绍自己,“我是顾慕笙呀。”
“是哪个慕,哪个笙呀?小慕笙知道自己的名字怎么写吗?”陆安徐徐问道。
顾慕笙一下陷进了陆安提出的问题中,两条纤细的眉纠在一块儿。
几岁大的孩子尚未识字,可是又想知道自己的名字怎么写,最终松开了环抱住温含卉脖颈的一只手,伸向陆安,要陆安哥哥抱着她,教她写自己的名字。
陆安熟练地托住顾慕笙的腿弯,带着她坐在寝间的檀木桌边,单手往空瓷杯里倒了一杯冷茶,取些蘸在脂腹上,在桌面上一笔一画板正地写下三字正楷,垂眸看顾慕笙,“小慕笙看懂了吗?这就是你的名字。”
顾慕笙看着檀木桌上的天书,乌亮的眼里有迷茫、困惑、和对世界的不解,为什么她的名字那么复杂难写呢?她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迷糊之中被陆安带着写了几遍字,彻底倒在了陆安的臂弯里,而且还睡的特别沉。
连奶娘都惊叹于陆安哄小孩入睡的技巧,她顺势从陆安怀中接过顾慕笙,轻轻把她放回床榻上,盖好薄纱被褥。
从顾慕笙寝间出来,侍女也已经铺好两间客房,顾逸安排温含卉和陆安歇息。
先送温含卉进房,给她安排的客房在西厢连通着游廊处,再送陆安,给他安排的客房在靠里处。
顾逸送陆安进房时,礼貌地朝他道谢。
陆安想起那个把温含卉误认为母亲的女孩。她从顾逸怀里挣扎着跑下来,最后险些摔倒在寝间的门槛处。他也曾经那样摔倒过,在她母亲的灵柩出府下葬那日,只是那时他的父亲在送行队伍的前面主持大局,并没有注意到摔倒在队伍末端的他,他哭着站起来,继续跟着母亲的灵柩走,直到抵达她下葬的山头。
思绪顷刻间被抽回,陆安黑漆的眼眸对上顾逸,平视着他,淡道,“举手之劳。您是纺织坊的大客户,希望您以后对温含卉的生意照顾些就行。”
他绕开顾逸,走进寝间里,点燃桌台上的盏灯,放下书篮,从里面拿出一本书籍拿在手里,又提着盏灯走出房间,穿过一道短廊,轻撩衣裳下摆,坐在温含卉暂住的房门外不远的游廊栏杆处坐下,旁若无人地借盏灯的光翻阅起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