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允看到了她。
    顾思嘉对面坐着一个穿蓝色校服外套的学生，两侧剃短的飞机头，颇显阳光。看发型，九成九是个男生。
    郭云川调侃道：“所谓‘一枝红杏出墙来’，允哥，你这堵墙看样子是要塌了啊！”
    许允回过头，眉宇阴沉，低着嗓音吐出两个字：“吃饭。”
    郭云川夹了口海带，饶有兴致地密切关注顾思嘉那桌，时不时嘿嘿笑两声。
    许允终于忍不下去了。
    他搁下筷子，抬眼淡淡睇着郭云川，掰了掰手指骨节。
    郭云川忙收回目光，掩下笑意，正色道：“不看了不看了，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许允重新拾起筷子，倏然就听到郭云川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他条件反射般地转过身，看到顾思嘉与那个高三男生一前一后走向倒饭处的背影。
    郭云川颤着嗓音道：“那男的好像是……赵……赵梧……恒……”
    许允定睛一看，还是没有从背影看出任何端倪。
    过了两分钟，两个人倒完饭，正面朝外走出来。
    果然，是赵梧恒。
    赵梧恒与许允身高体型相似，一米六五的顾思嘉走在他身旁，二人犹如一双璧人。
    她瓷白的小脸上弯着色泽诱人的唇，时不时伸手将碎发绕至耳后，满满一股说不出的娇羞小女儿憨态。
    不知不觉间，许允折断了手中的一根筷子。
    **
    十数分钟前。
    顾思嘉用勺子舀右上格子中的浓郁汤汁，浇到最大格的米饭上。
    她的头顶上方突然间传来一个温润如玉的声音：“同学，请问我可以坐这里吗？”
    顾思嘉抬起头飞快地瞥了一眼，颔首道：“可以。”
    中午吃饭的学生可谓是人挤人，拼桌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这个高大俊朗的男生走到桌子的另一边，在她正对面坐下。
    顾思嘉自顾自地浇汤汁，然后放下勺子，开始吃饭。
    对面的男生笑了一声，柔声道：“小学妹，看来你是把我给忘记了啊。”
    顾思嘉抬起头，端详了他半晌。
    男生唇边浮起无奈的笑容，似真似假地埋怨道：“看样子真是不记得了，真教人伤心难过。”
    顾思嘉尴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啊。”
    男生笑着提醒：“好多天前，你踢篮球场外边的铁网。那晚，我告诉过你我的名字，但你不肯告诉我你的名字。”
    经他这么一说，顾思嘉顿时记起那个穿着背心的男生，恍然道：“原来是你。”她努力回忆他的名字：“你是叫……赵武……”
    顾思嘉只记得他的名字和她们班的赵武南很像。
    男生接道：“赵梧恒，梧桐的梧，永恒的恒。”
    赵梧恒半开玩笑道：“这回总该把你的名字告诉我了吧，小学妹？难道真要我一个班一个班的去找？”
    顾思嘉微微笑道：“顾思嘉，一年一班。”
    赵梧恒扬着唇角：“这么巧。”他顿了一顿，方说：“我以前也在一班，但是后来分科，学文科了。”
    两个人一边吃饭一边来回聊着几句没有营养的话。
    吃完饭，顾思嘉起身，端起餐盘的一刹那，远远看到靠近的门口那桌坐着郭云川。不消多想，他对面，必定是许允。
    她恰好看到郭云川正盯着这边。
    倒了饭后，顾思嘉跟在赵梧恒身侧往外走，时不时地整理鬓发，露出羞赧的笑容。
    早上撕书撕得多爽快啊，那我这就，气！死！你！
    积压了一上午的委屈和不甘，终于借着这个机会发泄出来。
    这个脸皮厚成城墙的许允不是喜欢她吗，那她就偏偏不让他好过！
    如此想着，顾思嘉的脚步都轻快不少，唇边的弧度越加弯弯。
    **
    赵梧恒一直送她上三教五楼，顾思嘉再三拒绝，他才没有送到教室门口。
    他微扬唇角：“小学妹，放学后我来找你，一起吃晚饭？”
    顾思嘉道：“还是不了，不好意思，我不习惯和不熟悉的人一起吃饭。”言语间疏离冷淡。
    **
    许允回来的时候，顾思嘉正在写历史卷子。
    他走到她桌前，屈指敲了敲她的课桌，语气凛然：“那人不是善茬，你离他远一点。”
    她置若罔闻。
    许允见她这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脑海里浮现出她站在赵梧恒身旁时的娇羞模样，不由怒气横生。
    他一把拉扯过她桌上的卷子，浓眉一横：“顾思嘉，老子跟你说话呢，听见没！”
    前排的刘桦与陆柏吓了一大跳，扭过头诧异地瞧着许允与顾思嘉。
    不远处的郭云川见状，心下大叫，不好，允哥这缸醋坛子！
    顾思嘉双手一拍桌子，蹭地站起来，抬头看着许允，怒目而视。
    她的眼眸乌黑明净，目光明澈清冷。
    许允握紧拳头，卷子在他手中窸窣作响。
    二人对视，眼中皆是浓重的阴郁与怒意。
    匆匆赶来的郭云川见他俩僵持着，立马跳出来打圆场。他随手抡起夏南翼桌上的一本书，跑到许允身后，拽着他的手臂笑道：“允哥允哥，你还没跟我说这题该怎么算来着。”
    郭云川将许允拉回座位，强行按下他的肩膀。郭云川捶肩捏背，就差把许允的鞋子脱下来揉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