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姻缘令 第25节

      沈琢进去时,戚如翡正坐在廊下。
    瞧见她正在擦匕首时,沈琢眼皮一跳,然后戚如翡就开口了。
    她说:“沈琢,我想杀个人。”
    说这话时,戚如翡语气稀松平常,就好像杀人对她来说,跟切西瓜没什么一样。
    而且她眼神十分平静。
    沈瑜沉默了两息:“方卓?”
    “对!”戚如翡将匕首合上,靠在廊柱上:“我想过了,罪魁祸首是方卓那个狗东西,只要宰了他,这事就解决了。”
    沈琢知道,柳柳的死,是戚如翡心里的一根刺。
    所以这件事明明与她无关,但因怜惜张樱樱的遭遇,又不想方卓再去祸害别的姑娘,她便想用这个简单粗暴的办法,来解决所有的事。
    出发点是好的,但办法却不妥。
    沈琢没有正面说这一点,而是在戚如翡身侧坐下:“那张樱樱和她腹中的孩子呢?”
    “这也是个问题。”戚如翡想了想,大手一挥:“让那只花孔雀先娶了呗,等过段时间,再休,或者和离不就行了?”
    沈琢:“……”
    他再一次对戚如翡长大的环境表示好奇。
    “阿翡,你可知,在华京,女子和离是会被人非议的。”
    “你们华京人真是屁事贼多!”戚如翡道:“那不行的话,等找到害死柳柳的那个狗男人之后,我带她回叶城啊!以后我罩着她,我看谁敢再哔哔!”
    沈琢:“……”
    说到这个,戚如翡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扭头问:“你上次写的信,什么时候能收到回信?”
    “算算日子,应该也就这两天了。”
    “那感情好,等宰了这两个狗东西,我就带着张樱樱回叶城,你记得,提前把那劳什子休书准备好啊!”
    说完,戚如翡就进屋去了,留沈琢一个人在廊下凌乱。
    这天晚上夜半时分,戚如翡正熟睡时,一身寝衣的沈琢,从床上下来,拎着灯去了外面。
    孟辛已在廊下候着了。
    沈琢道:“让人盯紧张樱樱和方卓。”
    沈琢知道,戚如翡向来说到做到。
    但华京不比叶城,且如今方卓已在和祁国公府的小姐议亲,若突然被杀,祁国公府定然会彻查的。
    他不能让戚如翡冒这个险。
    顿了顿,沈琢又道:“若张樱樱要见方卓,让他们极力促成。”
    孟辛领命去了。
    夜已过半,白气的暑气尽数散去,沈琢在廊下静立片刻,才转身回房中。
    经过戚如翡身侧时,沈琢抬手将桌子上的香掐灭了,他刚躺回床上没一会儿,就传来戚如翡的梦呓声:“我一定会杀了那个狗男人,为你报仇!”
    沈琢无奈笑笑,阖目而眠。
    第二天,戚如翡就已经开始着手准备,怎么杀方卓了。这种事她很有经验,得盯人踩点,然后寻个偏僻的地方下手,反正没人知道他认识方卓,只要没人瞧见,这事就查不到她身上来。
    打定主意后,戚如翡正要出门时,张家来人,说张樱樱不见了。
    第21章 了断  人可以欺人,但不能欺心……
    戚如翡和沈琢到前厅时,张夫人正在哭:“我们樱樱一向很听话的,怎么会干出这种事啊!”
    魏晚若则在柔声相劝。
    戚如翡快步进去:“怎么回事?”
    张夫人一看到她,立刻站起来,不答反问:“少夫人,您今日可有约我们樱樱去看布料?”
    “看布料?看什么布料?”
    张夫人一听这话,直接就晕了。
    前厅里顿时乱糟糟的,众人又是掐人中,又是让去请大夫,戚如翡直接抓了个张家侍女到了院外。
    戚如翡问:“张樱樱怎么不见的?”
    那侍女哭哭啼啼说了经过。
    今晨,张樱樱跟张夫人说,戚如翡昨天约她今日去看布料,张夫人也没多想,便让她去了。结果马车经过清水巷时,张樱樱说她想吃酸杏,让侍女去买。
    侍女买了酸杏回来,发现车夫也被支走了,马车里早没张樱樱的影子了。
    “她一定是去找方卓那个狗男人了!”戚如翡当即要走,又想起来,转身问:“张樱樱跟方卓平常都是在哪儿见面?”
    那侍女瞬间支吾起来:“奴婢、奴婢听不懂,少夫人您在说什么。”
    戚如翡去过张家几次,这个侍女一直在张樱樱跟前伺候的,张樱樱跟方卓的事,别人不知道,她一定知道。
    戚如翡没有耐心:“少装蒜!快说!”
    “少夫人,奴婢真的不知道啊!”
    戚如翡最烦人这样,可面前是个姑娘,她又不能用拳头招呼,只能看向沈琢:“三句话之内,问出答案。”
    “阿翡,我——”
    戚如翡一个眼神过来,沈琢立马看向那侍女:“方卓与祈国公府的小姐已经在议亲了,你家小姐现在去找他,你说他会不会杀人灭口?”
    那侍女脸色瞬间惨白。
    戚如翡也跟着恐吓道:“再不说,你就等着给张樱樱收尸吧。”
    那侍女扑通一下跪下了,颤声交代了:“月、月老庙外的良人桥。”
    *
    良人桥下,荷叶圆圆,枝头擎着红粉白三色的荷花,在夏风中摇曳。
    方卓过来时,远远就看见,桥边的草亭里坐着一个人。
    是张樱樱。
    方卓没想到,她竟然还会来找他,若不是那张纸条上,是张樱樱的字迹,他都要怀疑这是沈琢设计的圈套了。
    张樱樱坐在亭子里,看着方卓从桥上走过,来到她身边。
    她笑道:“卓哥哥,你来了。”
    语气一如从前那般亲昵。
    方卓不敢看她,只看着桥边荷花:“我们不该再见面的。”
    “我知道,可我有件事,想当面告诉卓哥哥,上次在冯府的花宴上,我原本想说的,可是被打断了。”
    方卓已经猜到她要说什么了。
    他不想听:“樱樱,我……”
    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了,因为张樱樱抓住了他的手。
    张樱樱握着那只手,放在了她平坦的腹部,她望着方卓,眼里蓄满了泪:“卓哥哥,我们有孩子了。”
    一听这话,方卓几乎是下意识抽走自己的手,迅速朝后退了几步,他抽手的力道大的都带着张樱樱踉跄了一下。
    张樱樱像是没瞧见方卓脸上的慌乱,她问:“卓哥哥,我们有孩子了,你不高兴么?”
    方卓对这个问题避而不答,他上前两步,握住张樱樱的肩膀,眉宇间都染上了一层急色:“樱樱,我们现在马上要成亲了,这个孩子不能留。”
    张樱樱歪头看着他:“既然我们都要成亲了,孩子为什么不能留?”
    “樱樱!”方卓想让她清醒点:“是我们各自成亲,我要娶祁小姐了,而你也要嫁给沈二公子了,这个孩子不能留。”
    “我怀着你的孩子,我怎么嫁给别人啊!”张樱樱推开方卓,眼泪直往下掉:“而且沈瑜已经知道,我怀有身孕了,他不会娶我的,他说他要退婚。”
    几乎是张樱樱刚说完,方卓便给她想好了应对之策:“那你就一口咬定说孩子是他的!反正沈瑜花名在外,只要你咬死这件事,别人只会信是他对你始乱终弃!而且你爹是两朝老臣,叔父又是御史大夫,纵然沈相权倾朝野,也不敢随便对他们下手。”
    张樱樱睁大眼睛,呆呆看着方卓。
    方卓还在说:“等你嫁入相府之后,你就找个合适的机会,把这个孩子做掉,这样就没有人能抓到你的把柄了。”
    从他们相识,到互相倾心,张樱樱一直都知道,方卓是体贴的,可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方卓为了能让她成功嫁入相府,也会这般‘体贴’。
    张樱樱问:“那你可曾想过,成婚之后,沈瑜会如何对我?”
    没有哪个男人,会接受这样的妻子。
    方卓瞬间支吾起来。
    张樱樱知道了。
    他没想过她的难处,或者他想过但不在意,他只想着,不能让她和这个孩子,连累他迎娶祁国公府的小姐,所以他迫不及待让她嫁给沈瑜这个冤大头。
    在她拼死护住他的时候,他却毫不留情舍弃了自己,曾经的海誓山盟,原来只有她一个人当了真。
    “樱樱……”
    方卓想解释,但对上张樱樱嘲讽的眼神,顿时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他只能低低央求:“樱樱,这个孩子不能留,留下他,我们都会死的,都会死的。”
    张樱樱低头,抚摸着平坦的小腹。
    这个孩子,不被所有人期待,现在,连他的父亲,也不肯要他了。
    “吧嗒——”
    一滴泪砸下来,在张樱樱手腕上迸溅开来,她抬头,道:“这个孩子可以不留,但我有个条件。”
    见张樱樱松口了,方卓立刻道:好,你说,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我要你去向祁小姐坦白这件事。”
    方卓脸色大变:“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