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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一床柔软的锦被仔细铺开,又起身解开香炉的盖子,换了香膏。无色的轻烟缠在他的指尖上,李意行又拉下小窗,沾着一身浅淡的香味走回床边,睡在了地铺上。
    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诡异地显出几分乖顺,不知是不是先前那番话起了作用。
    王蒨翻身,没能即刻入睡。
    她想着宫里的父王与阿姐,不由出神,闭上眼想要说服自己,却又心下振动,脑中尽是夜里的一幕幕。她亲手沾上那些毒粉,抹在杯口,父王明日是不会醒的。
    一旦验明是毒发,各方势力又要蠢蠢欲动了吧?
    她没有说话,李意行亦是安安静静,从方才说了那句“好”开始,他就一言不发。这会儿他已解了发带玉冠,乌发半遮,睁着眼在想阿蒨。
    他从来没有那样低声下气过,被人一再羞辱,还要再贴上去吗?
    李意行无从辨别自己的情绪,他并不生气,而是深深的无力与荒唐感。华陵公主,如今已能对他咄咄逼人到如此地步,当面斥责与他。
    要他继续去哄求她,想必王蒨也并不受用,她清楚得很,只想与他彻底分开。
    走到如此地步,他看到自己对她的伤害悉数留在她身上,只是她借风而起,成了与以往截然不同的样貌,至少对他是大不相同了。
    李意行明白自己在她面前半点胜算也无,回临阳已是退了一步,想叫她心软些,倒没想到一回来就叫她骂了一通。他必须要应允和离,再执着下去,并没有任何意义,只会让她对自己愈发厌烦。
    他一定要另想它计,便是和离,他也没打算与她就此别过。
    这不是他们的圆满吗?李意行想起前世死前的狂喜之情,此刻竟只剩了几分苦涩。
    二人各想各的,谁也没有说话。外头彻夜无声,早更击鼓后,晨光将房内照得发亮,李意行起身,又收好了锦被,抬起窗,让刺眼的金线落在了房内。
    他将自己的头发弄乱了些,才轻声推门。一早上站在门外的是乔杏和闻山,乔杏还有些打瞌睡,若非世子回来,她是不会一早上来当差的,这会儿站在门口,是怕要叫水。
    李意行看她一眼,果然道:“去备些热水。”
    热水早就备好了,乔杏回身没多久,又带人送进了房里。进门时王蒨也起身了,她一夜没睡,这会儿也不说不上究竟是兴奋过头了还是疲倦至极,脑中清醒可又懒得开口。
    李意行走到她身边,拿着浸湿的帕子凑到她脸边:“宫里该出消息了,一会儿我与你一同前去。”
    王蒨挺着腰,接过帕子,去浴房洗沐更衣了,路过时只看了他一眼,没有多余的话。
    过去人已走远了,若是没有半分留念,倒显得她生性凉薄。王蒨还是有些感慨在心头的,她毕竟是凡人,二十多年的本性还在。
    连她也惊讶自己居然能够脱离李意行,爬出泥沼;从前种种,如今想起来真是后背发寒,哪有夫妻家家是那样过日子的?前些日子还暗道自己无甚变化,一觉睡醒再对比仔细些,才晓得短短月余,她已是翻天覆地了。如今心里清楚这人的面目可憎,哪里会为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随意动心。
    二人相敬如宾,更衣挽发之后,一同上了马车。
    厢内的李意行似也有些神情恹恹,他闭着眼,轻声:“待此事平息,我先与父亲告知,和离非小事,希望你莫要怪我。”
    王蒨也知晓在父王的事儿有暂且的定论前,二人还不能贸然行动,她微微颔首,靠着厢壁。明明困倦眼酸,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一闭眼,种种琐碎之事就在她体内翻涌。
    她甚至被这极度的不安压迫出几分恶心,李意行又拿出那支松针香的镯子,递给她:“拿着吧,不想戴就掰碎了,当香囊。”
    王蒨没想到他随身戴着这些物件,又瞥了眼他发件的簪子,倒是接了过来。
    镯子的香味略微缓解了她的疲累与恶心,相安无事进了宫。
    大殿内秩序井然,停摆了各家官员的马车,这会儿也刚至辰时,许多人恐怕天未亮时就早早来了,候在寝宫外。王蒨站在后头找了一圈,没见到阿姐的人,便寻了个内宦来问。
    内宦恭恭敬敬:“大公主一夜未眠,这会儿医馆还未过来,大公主小憩片刻。”
    “阿姐在哪个宫里?”王蒨问完,见内宦面色稍顿,又问起别的,“张太医还有多久过来?”
    “小半个时辰,在路上啦。”
    王蒨点头:“你看着些日头,记得派人去请。”
    内宦应声,又低头退到了不远处。
    没多久,王翊亦是进宫了,她驭马奔来,一身短打,额上还有些薄汗,不知一早上又去哪里疯跑了一圈。这会儿下了马背,还有些气喘吁吁,将鞭子交到了下人手中。
    她与王蒨和李意行打了招呼,张口就问:“如何啊?”
    王蒨摇头。
    不久后,张太医与另外几个老臣终于在众人的注视下入宫,王楚碧穿着宫服,神情冷淡地看了一眼张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