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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成太尉的白月光 第43节

      接下来要行哀礼,过程琐碎麻烦,却没人敢懈怠,等该行的礼都行完了,已经日上三竿。
    春日里,难得沁出了一层薄汗。众人去偏殿歇息,宫人呈上茶水供贵人们解渴,沈玉檀半日滴水未沾,未免觉得口干舌燥,自取了一杯饮下 。放下茶盏的时候,看到屏风后赵云轩的身影一闪而过。
    不好的念头在脑子里盘旋,沈玉檀望向桌上的茶盏,旋即恍然大悟,转身朝殿外跑去。
    两旁人影匆匆掠过,沈玉檀一刻不敢停歇,跑出偏殿、廊道,感觉身体越来越沉重,双腿像灌了铅一般。
    沈玉檀扶着柱子缓慢滑下,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再也迈不开半步。
    眼前逐渐被黑暗所笼罩,她费劲撑起眼皮,看见白色的身影越来越近,困意席卷而来,沈玉檀昏睡过去。
    ——
    卯时已过,大臣陆续出宫,宫门上钥,皇城前一派清净。
    守门的侍卫强撑着困意,看见前面远处来了换班的,顿时全身都松懈下来。
    等人走得近了,才看清小侍卫的脸,守门侍卫啧了一声:“面生啊。”
    小侍卫嘿嘿笑了两声,“小的第一天当值。”
    守门侍卫这才拿正眼打量他,半晌,朝紫宸殿的方向努了努嘴:“这时候被里面这位主提拔上来,有点本事。”
    “小的不懂规矩,往后还得靠您照应点。”小侍卫谄笑着,弯了弯腰,一锭银子神不知鬼不觉落入守门侍卫手心。
    守门侍卫立即四处看了看,轻咳一声,将银子收回袖口里,拍了拍他的肩:“都是为上面的人办事,应该的。”
    守门侍卫收了钱,想着这个月又能去春芳楼点姑娘,一时眉开眼笑,又同他扯了两句,喜滋滋换班去休息。
    殊不知在他身后,嬉皮笑脸的小侍卫早就收敛了神色,望着他的背影一路走远。
    夜幕刚刚降临,守门侍卫没点灯,一路哼着小曲走到侍卫司。
    通常这时候里面都有人当差,今日不知为何,大门紧闭,院里也没亮着灯。
    侍卫疑惑皱皱眉,走上前推了两下没有推开,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挡着,只推开了一条缝。
    他一着急直接上脚,木门被这力道撞开,才看到里面的光景。
    在他脚边躺着一具尸体,脖子上划了个口子,衣襟血迹斑斑,便是刚才挡着门的东西。
    侍卫呼吸一窒,快步走到门前拉开屋门,浓重的血腥气铺面而来。屋内十几具尸体或坐或立,死状各异,却都是一刀毙命,刀法干净利落。
    夜幕降临,整座侍卫司静得可怕。
    侍卫怔了一瞬,拔腿就往外跑,只走了两步后颈被人扼住,一只手捂住他的嘴,冰冷的刀刃划过脖颈,侍卫惊恐地瞪大眼,身体慢慢没了动静。
    城门每过一个时辰换岗,外面经过一遍换血,已经都是谢歧的人。
    弯月当空,月光静谧地洒在宫殿的琉璃瓦上,头顶乌鸦飞过,在宫城上空盘旋啼叫。
    苍耳穿着侍卫服,走到谢歧跟前道:“主子,都解决了。”
    一只乌鸦停在面前的尸体上,低头啄食。
    剑尖灵活地在尸体腰间走动,乌鸦扑扇着翅膀飞走,一块玉佩掉出来,谢歧用剑挑起来送到苍耳手上。苍耳这才看清的字,是侍卫出入皇宫的通牌。
    谢歧吩咐道:“一个时辰后动手。”
    ——
    浓烈的异香窜入鼻息,沈玉檀指尖微微颤动,费力地撑起眼皮。
    层层帘帐,阻隔后面模糊的人影,沈玉檀看不清他的模样,只看见一个大致的轮廓。
    随着她的动作,那人缓声开口:“你醒了。”
    帘帐从外面掀开,玄袍蟒带映入眼帘,赵云轩身着瀛帝上朝穿的弁服,站在床头温朗地朝她笑。
    虽早有预感,这一刻沈玉檀仍不寒而栗。
    “你在水里下了什么药?”沈玉檀指甲陷进床褥里,看清他身上的龙袍,有一丝惊诧。
    赵云轩手里转着茶盏,不答反问:“睡了这么久,应当渴了吧?”
    那药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睡了一觉的功夫使人口干舌燥,的确想要饮水。但沈玉檀知道赵云轩不会安什么好心,是以避而不答。
    赵云轩仍笑着,拿过桌上的茶盏倒了水,在她的目光注视下,将褐黄药包拆开,里面白色的粉末倒入杯子里。
    药末很快和水融成一体,赵云轩端到她面前,示意她喝下去。
    沈玉檀身形不动:“国丧当前,你迷晕命妇在前,大逆不道身着龙袍在后,到底是何居心!”
    赵云轩上前,沈玉檀后退到床尾,他扼住她的手腕,掺了药的茶水猛地灌进嘴里。
    沈玉檀挣扎扇开他的手,被水呛得咳嗽。
    “我做了很长的一个梦。”他抬手拂去沈玉檀眼角呛出的泪水,看着她狼狈的模样缓声道:“梦里你我是夫妻,你虽不是自愿嫁给我,却事事熨帖,关怀备至。对我极好。”
    赵云轩的表情像在享受,又像是在留恋,“是我有眼无珠,做了许多错事,负了你,最后连人都没留下。”
    沈玉檀伏着身,那种乏力的感觉又涌上来,只不过这次她全身脱力,神思却无比的清明。
    她听见赵云轩说:“我本以为是个梦。”
    沈玉檀惊惧地看他,最担忧的事还是发生了,赵云轩也有了前世的记忆。
    赵云轩看她这副模样,却笑了:“你不必怕,我伤不了谢歧。”
    他离她很近,声音就在耳边:“但我放不下你,我想要你陪着我。”
    赵云轩从床上将她抱起来,沈玉檀死死咬着嘴唇,目光落在大殿中央的龙椅上,赵云轩把她放在身旁的凤座,看向掩合的殿门。
    乌血溅在窗纸上,门从外面撞开。
    一切与前世重合,窗外仿佛烽火硝烟,尸骸遍地,瀛帝祈求的模样犹在眼前,赵云轩垂眸,却看到了沈玉檀柔美的侧脸。
    谢歧的身影出现在门后,沈玉檀想要喊他,惊觉自己发不出一点声音。她感觉到一把匕首,抵在脖子上。
    赵云轩手指稍一用力,便能割断她的喉咙。
    谢歧放下长剑,所有人跟着退后。
    他看起来像许久没好好休息过了,眼眶发黑,嘴边生了青茬,神色紧绷下是深深的疲倦感。
    她望着他,眼里渐渐蓄满泪水。
    谢歧开口说话,声音是嘶哑的:“放开她。”
    赵云轩低头,话像是对沈玉檀说的,“都说谢太尉爱妻如命,看来此话不假。”
    谢歧眼中一瞬间变化莫测,他手指摸到身上的暗器,弓起的手背青筋毕现,“赵云轩,你到底想要什么?”
    “别白费力气了谢歧。”赵云轩一只手覆上沈玉檀的鬓发,像抚摸一匹上好的绸缎,一下接一下缓缓摩搓,:“我想要的东西,从来只能握在自己手里。”
    刀锋收紧,血珠顺着匕首留下来,沈玉檀侧眸,看见谢歧的投过来的目光。
    他望向赵云轩身后,绣金龙凤折屏后面,李淑神不知鬼不觉走出来。
    她手里持一把寒光凛冽的匕首,游魂一般走到赵云轩身后,趁他注意力放在沈玉檀身上的时候,用了全身的力气,将刀刃深深刺入他后心。
    湍流的血汨汨染红了龙袍,李淑吓得松开刀柄,怔怔看着自己的双手。
    谢歧趁机扣出一枚箭镞,指尖快速弹开,箭镞眨眼间穿过大殿,钉进赵云轩项间。
    匕首滑落,喷射的血液染红了视线。
    沈玉檀不知哪里来的力气,身体往前探,从座椅上摔了下来。
    她从玉阶上滚下来,一阵天旋地转,像一片落叶寂静的归于地面。
    药物困顿的睡意再次袭来,沈玉檀视线里只剩下浓重的红,眼睛费力眨了一下,殿内已是人仰马翻,恍惚看见谢歧朝她而来,夜风吹起黑色的衣袂,他如那年立在佛像下,抬头望着一座座神佛,清俊冷硬的男人。
    她被谢歧从地上抱起来,他低头焦急地说着什么话,可她听不真切了。噬骨的寒意自四面八方而来,沈玉檀被他紧紧搂在怀里 ,抵不过药效,终是落入无边黑暗。
    第63章
    一把冥钱洋洋洒洒抛向空中,街道满天飞舞,街道旁皆被一片雪白覆盖。送丧的唢呐吹得一声盖过一声,压下本就没有几声的啼哭。
    沈玉檀立在这群人面前,看到中间为首那人眼下乌青,魂不守舍,她顿时心中惊愕,倒吸一口凉气。
    赵云轩打着一幢灵幡,游魂般经过她身旁。发丧的人纷纷从身旁走过,好似看不见她。
    沈玉檀疑惑地抬头,看清丧幡上的“发妻沈氏”,差不多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上一世她死前,舅父举家被抄,沈家的人巴不得她不好过。她谨慎了一辈子,明明什么都没做却树敌无数,至亲也离她而去,直到死后也没有几个人哭丧。
    沈玉檀冷眼旁观,发丧的人一路赶往城外赵家的祖坟,队伍穿过一条街道的时候,沈玉檀看到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他一身缟素,遥遥站在人群之外,目送一行人越走越远,然后翻身上马离开。
    夜幕降临,荒郊四野寂静寥落,新起的坟冢摆放着几样祭品,骏马嘶鸣声划破长夜。
    谢歧从马上下来,漆黑的夜里,他一身白衣立在那,夜风吹起他的发,面容俊朗的男人打开一壶酒。
    沈玉檀极少见他穿白衣,故而眼前一亮,看着谢歧的脸出了神。
    他孑然立在坟头,无声,将一壶酒饮尽。
    寒风灌进袖里,烈酒灼心,他恍若未觉,动手挖开坟茔高高堆起的泥土。
    一双手在冬日里冻得通红,手指偶然碰到沙子石子,被尖锐的棱角划破,风一吹,伤口又凝住。
    等挖出棺椁的漆木边角,手上已添了大大小小十几处伤口。谢歧挥剑劈开棺材,里面的人安安静静躺在那。
    她颈间一道触目惊心的红痕,眉目平和,丰润的唇没有一丝血色。他触碰到她的手,是冰冷的。
    谢歧几乎用尽平生的耐心,把她小心翼翼抱起来,带离这个地方。
    赵家人待她不善,把她安置在赵家祖坟,他于心不忍。
    怀里的人冰冷,身子单薄。他忽然想到那些躲在阴暗里的日子,一双素手游走在后背伤痕累累的刀疤上药,她指尖是好看的浅粉色,温热的皮肤沿着伤疤缓缓磨擦。
    沈玉檀立在坟前,谢歧看不见她,但她看见谢歧五指收紧,用了很大的力气将她抱在怀里。
    空中不知何时飘起了大雪,天地很快被一片莹白覆盖。谢歧抱着她往回走,雪花落在他发上肩上,白色的身影慢慢变成一点,跟满天飞舞的大雪融为一体。
    沈玉檀再睁开眼,置身于普渡寺那间禅房里。
    诵经声不绝于耳,月光从狭小的窗挤进来。屋里只一张方桌,高大的男人坐在那,显得屋子更加逼仄。
    桌上一壶酒,被饮去大半,谢歧面色微红,眼皮耷拉着,看向手里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