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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四章 困兽犹斗(一)

      “骑军向城中突击,阻敌增援,步军随本将来,抢城!”
    王要汉本来就是来赚城的,而今大部都已杀进了城中,又哪会在乎那些守军士兵们的狂呼乱叫,连下了两道命令之后,率手下亲卫队一马当先地便往城门旁的梯道处冲了过去,手中的横刀左砍右劈,势若疯虎般地连杀数人。
    “混蛋,盾刀手跟我来,挡住梯道,弓箭手继续攻击城下,覆盖射击!”
    范愿先前便对王要汉所部的突然杀至有所怀疑,只是后头见王要汉所部拼死突破重围而来,所过处当真杀死了不少华军士兵,这才打消了疑虑,却万万没想到最终的结果居然印证了他最开始的猜测,羞恼之余,也自起了拼死一战的决心,但听其一声大吼之下,已率手下亲卫队急速向梯道处冲了过去。
    血战一瞬间便到了白热化程度,一方是拼死要攻上城头,一方则是誓死要守住梯道口,两下里硬碰硬的结果便是无数将士惨死当场,在此时,生命有若草芥般不值钱,梯道口处很快便垒起了一层层的尸体,然则双方将士却依旧死死纠缠在一起,谁都不肯退让一步,战局就此陷入了最为血腥的对耗战之格局。
    “弓箭手上前压制城头,盾刀手向城中强行突击,杀进城去!”
    卞州军到底只是原瓦岗寨的二流部队改编而来的,战斗力实在高不到哪去,尽管握有突然袭击之便利,却迟迟无法突破大夏军的拼死防御,以致于城头上的弓箭手能一直不停地覆盖射击着,强行阻断了华军后续部队的接近,这一见迟迟无法打开局面,徐世勣可就有些稳不住神了,要知道王要汉的突袭乃是快速拿下定陶城的关键,倘若王要汉所部被大夏军优势兵力所歼灭,那后果当真不是好耍的,到了此时,徐世勣也只能是全力一搏了!
    “举盾!”
    定陶城中的大夏军远谈不上精锐之师,就战术素养而论,其实只是一般般而已,可在这等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却爆发出了强悍至极的战斗力,城头上的箭雨始终不曾消停过,生生将来不及冲进城中的卞州军后续部队被射杀得死伤惨重无比,随后冲杀而来的华军骑兵也同样被压制得难以寸进,很显然,要冒着如此密集的箭雨发动强攻,所要付出的代价绝对小不到哪去,纵使明知如此,可一接到了强攻的命令,带队进攻的华军校尉也自无一丝一毫的迟疑,一声令下,率部便发起了冲锋,但见一面盾墙平移向前,尽管有不少士兵不断被透过盾墙缝隙的箭矢射倒在地,可后续的士兵却依旧义无反顾地冲上前去,拼死保证盾阵的严实。
    “放箭,压制城头!”
    趁着盾刀队的冲锋吸引住城头弓箭手的注意力之空档,华军弓箭手们飞快地冲到了离城墙不足六十步之距上,拼命地以密集的箭雨掩护己方盾刀队的突击。
    随着华军四千余弓箭手的赶到,城头守军终于支撑不住了,死伤惨重之余,再不复先前的勇悍,愣是被华军一拨接着一拨的箭雨洗劫压制得抬不起头来,而此时,不止是华军的三千盾刀队冲进了城中,后续压上的骑军也在浑干的统帅下冲进了城中,只一个冲击,便将正与卞州军拼死缠斗的城内援军冲得个七零八落,原本均衡的战局瞬间便彻底向着有利华军一方倾斜了去。
    “闪开!”
    一个冲锋打垮了赶来救援的大夏军之后,浑干并未趁胜追击,而是紧着策马赶回到了城门处,翻身下了马背,手提着长马槊,大步流星地冲上了梯道,也不管前头挡者的是华军士兵还是卞州军将士,领着手下亲卫队直管向前冲撞,仗着身高体大,很快便冲到了最前方,双臂一振间,手中的长马槊瞬息间幻化出无数的枪花,将挡在梯道口处的大夏军将士杀得个人仰马翻不已。
    “贼子休狂,看我杀你!”
    浑干乃绝世勇将之辈,饶是华军中人才济济,他也能位列前五,也就只有罗士信以及张摩等寥寥数人能略胜他一筹,除此之外,哪怕是秦琼与其对战,胜率都只是五五开之数,他这么一发狠,大夏军将士哪能抵挡得住,竟是被其以一人之力强行撕开了防线,眼瞅着情形不对,范愿登时便急红了眼,领着把兀自滴血的横刀,大吼着便冲上了前去,试图挡住浑干的突破之势头。
    “杀!”
    浑干并不认得范愿是何许人,可这一见其一身的黄金锁子甲,又怎会不知此人必是大夏军中重将,登时便来了精神,不单不避,反倒是大吼了一声,脚下一用力,人已急速蹿了出去,借势一个突刺,手中的长马槊已快逾闪电般地直取范愿的胸膛。
    “铛、铛、铛!”
    这一见浑干枪势如此之快,又是如此之猛,范愿登时便被吓了一大跳,哪敢硬接,忙不迭地在抽身退步的同时,连出了三刀,从侧面横击枪柄,试图以巧破千钧,奈何双方的力量实在相差太大了些,三刀过后,范愿的手腕已是酸麻不堪,脚下更是立足不稳地趔趄狂退不已,好在总算是勉强将浑干的枪势挡在了外门。
    “好贼子,再来!”
    尽管有些意外范愿竟然能接得下自己的必杀一枪,可浑干却并没打算放其一马,双臂一收,便已将被荡歪了去的长马槊再度收了回来,脚下一点地,人已再度冲上了前去,手腕一振间,一招三连击猛然便攻杀了出去。
    “铛、铛、噗嗤!”
    范愿脚下尚未站稳,便见浑干再度杀来,心中顿时便不免为之一慌,赶忙连出三刀,试图封死浑干的攻势,只可惜双方实力上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些,范愿拼尽全力也就只挡住两枪,至于第三枪么,范愿力量已然耗尽,哪怕清晰地瞧见了奔袭而来的枪势,却已然无能为力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寒光闪闪的槊尖捅穿了自己的小腹,一阵剧疼袭来,忍不住便发出了一阵惨嚎。
    “呼……嘭!”
    饶是范愿惨嚎之声凄厉无比,然则浑干却根本没半点的怜悯之心,双臂一用力,便已将范愿整个人挑了起来,再猛力一甩,可怜范愿便已一路翻滚地被甩下了城头,重重地砸在了地上,身子猛然一躬,一大口污血狂喷而出,手脚胡乱地搐动了几下,便就此没了声息。
    随着范愿的惨死,大夏军将士的抵抗意志很快便降到了谷底,哪能经得起浑干这等绝世勇将的狂野突击,梯道口的阻截线一被攻破,原本就已被华军弓箭手压制得抬不起头来的城头守军很快便陷入了崩溃状态之中,战事至此,已再无半点悬念可言……
    在解决掉了董康买所部之后,华军已然彻底没了后顾之忧,在此情形下,张君武也就有了抽调部队准备全歼窦建德主力大军的把握,为此,专门从围困东都的大军中调出了五万大军,如今麋集在虎牢关内外的总兵力已然多达十五万之众,论兵力,仅仅只比屯兵汜水河对岸的大夏军少三万而已,而战斗力却远在大夏军之上,真要出战,已有了大胜之把握,然则张君武却并未急着发动攻势,哪怕大夏军在长葛一线的部队已开始后撤,明显是在做着全面撤军之准备,张君武也依旧不为所动,该因他在等,等着曹州一战的最终结果。
    “陛下,大喜啊,卞州刺史王要汉已配合徐大都督一举攻下了曹州,阵斩敌将范愿,其所部两万余众已基本被尽歼,现有急报一封在此,请陛下过目!”
    等待无疑很是难熬,好在张君武并未等上多久,五月十八日,巳时正牌,就在张君武偷闲批改京师转来的重要折子之际,却见王诚满脸喜色地行进了大帐之中,连见礼都顾不得,便已是大笑着道起了喜来。
    “嗯,此战打得不错,传朕旨意,着徐世勣屯兵于曹州,绥靖地方,并着郭孝恪即刻率步骑五万回师卞州,严防死守,彻底堵住窦建德之退路,没有朕的旨意,不得擅自出击!”
    这一听曹州已然攻下,张君武的精神立马为之一振,紧着便伸手接过了王诚手中的小铜管,麻利地拧开了其上的暗扣,从内里取出了一卷密信,飞快地过了一遍,又默默地沉吟了片刻,而后方才连下了几道旨意。
    “陛下圣明,窦老儿此番可是插翅也难飞了,我军一出,必可大胜无疑也。”
    见得张君武心情不错,王诚赶忙紧着出言奉承了一番。
    “按时日算,窦老儿最迟明日午间便会接到曹州失守之消息,我军便定在后日一早出关与之决战好了,传令下去,擂鼓聚将!”
    大门已然关上,剩下的事么,自然是痛打落水狗了,然则张君武却并未掉以轻心了去,概因他很清楚困兽犹斗的凶戾,为确保万无一失,该做的战前部署,张君武自是断然不会有丝毫的轻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