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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七章 决战关中平原(四)

      “哟,士信不说,本将还真就忘了,糟糕,如今骑兵皆已分派了出去,待某算算,唔,就只剩下一千骑了,士信不会嫌少罢?”
    似罗士信这等重将,身为主帅,在布置战术之际,又岂会真忘了去,之所以点将时不点,自然是故意如此了的,用意只有一个,那便是激将,这等小手段看似简单,却极其之实用,以张君武之能,用将出来自是麻利顺溜得很。
    “千骑就千骑,大将军只管下令,末将何惧之有!”
    罗士信本是骑军统领,扣除各军自有的六千余骑兵外,齐郡军骑军主力一万两千骑兵可是全在罗士信的麾下,这还不算,另有四万步军也归其节制,如今被张君武几道命令便肢解了个精光,就只剩下了可怜兮兮的千骑兵马,这叫罗士信如何能不火大的,赌气般地便吭哧了一嗓子。
    “士信能有此勇气固然大佳,只是依某估算,前来劫我大营之敌骑恐不下五千之数,或许多达近万也是有可能的,又都是突厥精骑,士信只得千骑,怕是难敌啊。”
    见得罗士信这般瓮声瓮气的应答,张君武心中暗笑不已,可脸上却是一派的为难状,扳着手指算了算,忧心忡忡地便道出了个担忧。
    “哼,突厥狗贼不过罗某槊下游魂而已,虽众,罗某也自不惧!”
    罗士信火气一起,浑然已是不管不顾了,梗着脖子便嚷了一嗓子。
    “好,士信既是有此决心,那本将便给尔一千骑兵,预先埋伏在蒲城之中,待得突厥骑军大肆纵火焚烧南营之际,士信可率骑军从东门而出,穿过东大营,先破堵北门之敌,再去击溃敌之纵火部队,若能行此,算尔大功一桩!”
    在张君武看来,李家军本身虽兵多,却不算太大的威胁,可突厥骑军的存在却是战场上一个难测之因素,只要能先行破了前来偷袭大营的突厥骑军,此一战大胜已属理所当然之事。
    “末将敢当军令状!”
    罗士信本就是勇猛无双之人,这会儿正值火头上,居然连立军令状的话都说出了口来。
    “善,今日之议便到此处,诸位将军即刻各归本部,整顿兵马,午时四刻出营破敌!”
    张君武素来就是个杀伐果决之人,该下达的命令既都已下达过了,他自是不会再多言罗唣,挥手间便已就此结束了战前之部署……
    “传令下去,后队变前队,徐徐后撤,注意保持速度,不可过急!”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很快,午时三刻已至,见得齐郡军大营中依旧毫无动静,李世民终于不打算再等了,挥手间便已下达了撤退之令,旋即便听中军处号角齐鸣中,李家军后阵开始了转向撤退,原本横排着的士兵按着各自统领的命令,飞快地列成了纵队,缓步向尧山大营撤了去。
    “呜,呜呜,呜呜……”
    就在李家军后队方才刚刚撤离到了一半之际,三里外的齐郡军大营中突然响起了一阵紧似一阵的号角声,旋即便见原本紧闭着的两扇营门洞开间,百余名守卫急冲而出,将营门外布置着的鹿角栅栏等物搬开,又手脚麻利地撤除了绊马索等物,不多会,一队队全副武装的齐郡军将士便已从营中开拔而出,不徐不速地径直往李家军所在之处杀奔而去。
    “报,禀少将军,南阳军大举出动,正在向此处赶来。”
    齐郡军三大营齐齐出动之声势是如此之大,自是瞒不过在齐郡军营地外围游荡着的李家军游哨,很快便有一名骑哨将此消息报到了李世民处。
    “好,传令:后军即刻归建,全军整顿军备,准备迎敌!”
    尽管早就料到齐郡军会在午后出击,可真听到了此等消息,李世民的心底里还是不免滚过了一阵激动,一扬手,已是高声断喝了一嗓子,旋即便听中军处号角连天震响不已,原本已然开始撤退的后军很快便又赶回了早先的阵地,二十五万大军严阵以待,战气冲霄而起,直上九天!
    “全军止步,列阵!”
    战略上可以藐视对手,战术上却须得重视对手,此一条,张君武自是心中清楚得很,出了东大营之后,他并未急着赶去战场,而是等其余两营的将士前来汇合之后,这才整军向前,也自不曾挥军直冲敌阵,而是在离李家军还有一里左右的距离上,便即勒住了手下将士,以中军骑兵以及弓箭手压住阵脚,后续部队按次序向两翼展开,飞快地摆出了迎战之阵型。
    不多会,齐郡军的战阵已立,但见张君武自率四万步军以及赵扬所部五千骑兵为中军,前军为秦琼所部的五万步军、六千骑兵,右军为程咬金所部的六万步军、五千骑兵,至于左军则是牛进达所统之五万五千步军、两千骑兵,总兵力多达二十二万三千之众,而反观李家军一方则是李世民自率六万步军八千突厥骑兵为中军,段志玄率六万步军、三千玄甲精骑为前军,左翼统军大将为李神通,所部为六万步兵配合四千突厥骑兵,右翼则是大将窦轨所部的五万五千步军,配合以三千突厥骑兵,总兵力多达二十五万三千之数,双方兵力大体相当,骑军总数也相差无几,从纸面上的实力对比来说,应在伯仲之间,只是从双方将士的精气神乃至战斗力上来看,兵力占优的李家军其实反倒处于下风。
    “传令:全军都有了,向前平移一百步!”
    列阵一毕,张君武也自不曾有甚迟疑,紧着便下了道命令,旋即便听中军处鼓号齐鸣中,二十余万大军齐步向前移动,整齐的脚步震天撼地,如鼓点般刺激得远处的李家军将士们大半为之色变不已。
    “传令:各军稳住阵脚,敌若冲锋,则以弩车先行压制!”
    齐郡军这等先声夺人的平移一出,李世民的眉头不由地便是一皱,奈何李家军在军阵演练上疏缺得很,根本做不到齐郡军这等万人如一之整齐,他自是不敢耍甚东施效颦的把戏,无奈之下,也只能是将就地下了道严守阵脚的命令。
    “刷!”
    一百步很快便过去了,齐郡军二十余万将士齐齐收脚之下,激昂若鼓点般的脚步声顿时便戛然而止了,取而代之的则是无尽的肃杀!
    “擂鼓,三军齐出,一举冲垮当面之敌!”
    在明知道李世民摆在明面上的这么多军队只是诱饵的情况下,张君武自是不会跟其客气,能吃掉多少算多少,至于后续的斗法么,那就看谁的安排更巧妙一些了的。
    “咚,咚咚……”
    张君武的将令一下,中军处的鼓声顿时便隆隆暴响了起来,旋即便见齐郡军左前右齐齐发动,十数万大军有若潮水般向李家军阵列冲了过去。
    “弩车,放,快放!”
    一见到齐郡军居然一上来就发动了总攻,李世民不由地便是一愣,可很快便回过了神来,待得见齐郡军赫然已冲到了己方弩车的射程之内,紧着便下达了反击之令。
    “嘭、嘭……”
    李家军的绝大部分军队都是义军,就算有弩车这等重型武器,也自不会多,算上李家军沿路攻伐所缴获的弩车,拢共也不过就只有两百余部而已,看着数量是不少,可分布在宽达近十里的正面战场上,密度显然是高不到哪去的,尽管众李家军将士飞快地激发了弩车上的巨大箭矢,也确实给冲锋中的齐郡军将士带去了些伤亡,可要想凭此挡住齐郡军将士的猛冲,显然是没丝毫的可能性。
    “弓箭手准备,放箭!”
    “放箭,快放箭!”
    “放箭!”
    ……
    眼瞅着弩车的齐射无法震慑住齐郡军的狂野冲锋,段志玄等三军统领又怎敢有丝毫的大意,几乎同时下达了箭雨洗地的命令。
    “嗖、嗖、嗖……”
    随着段志玄等人的命令下达,列于阵前的数万弓箭手们纷纷松开了扣在弦上的手指,刹那间,数万支雕羽箭铺天盖地般地向齐郡军先头部队罩了过去。
    “举盾!”
    “列盾阵!”
    “盾阵准备!”
    ……
    弩车的攻击力太强,根本无法防住,齐郡军先锋将领们对此都心知肚明得很,自是不会去理睬弩车的杀伤,可对于防箭雨么,齐郡军先锋将领们对此却是半点都不陌生,平日里训练时,就没少演练过相关之科目,这不,就在李家军弓箭手们紧张戒备之际,已然冲到了箭矢攻击范围内的各营校尉几乎同时嘶吼了起来,旋即便见冲在最前方的盾刀手们纷纷立住了脚,将手中的大盾相互一并,瞬息间便摆出了个铁桶一般的盾阵,只听一阵有若雨打芭蕉般的暴响中,乱射而来的数万支雕羽箭大半被盾阵弹飞,只有少部分从盾阵的缝隙里穿了过去,射死射伤了些齐郡军将士。
    “擂鼓,三军出击!”
    箭雨之攻击虽因着齐郡军的盾阵阻碍,并未取得多大的战果,可却成功地打断了齐郡军狂野冲锋的势头,这等时分,自然是不能容得齐郡军再作出调整的,否则的话,站着挨打的李家军阵型必然告破无疑,对此,李世民显然看得极为的通透,挥手间,便已毫不犹豫地下达了反击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