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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荥阳大战(二)

      “张恒!”
    张君武饶有兴致地欣赏着对方士兵的骂阵战术,直到那数十名大嗓门士兵都已骂不动之际,他方才戏谑地一笑,语调淡然地喊了一声。
    “末将在!”
    身为中军官,张恒就站在张君武的身旁,这一听张君武点了名,自是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忙不迭地从旁闪了出来,高声应了诺。
    “去,找个大嗓门的士兵,着其向对面喊话,就说骂阵的把戏就不必再耍了,本将不吃那一套,倒是有意与徐世勣对话,问起可敢到两军阵前一叙。”
    张君武看了张恒一眼,略略一沉吟,缓言将命令道了出来。
    “诺!”
    尽管对张君武这么道命令大为的不解,然则张恒却并未多问,紧着应诺之余,匆匆便往营门处赶了去,不多会,便听营门旁的高大箭塔上,有一名大嗓门的士兵高声将张君武的邀约宣了出来。
    “大帅,万不可中计,那张君武勇武过人,须得防其暗下黑手。”
    “是啊,大帅,张小贼诡计多端,须防有诈。”
    “大帅,还是末将去走一趟,看那小贼有甚话要说。”
    ……
    齐郡军士兵的喊话声一落,瓦岗军中军处顿时便起了阵骚乱,连同谋士贾雄在内的诸将们全都劝徐世勣不可鲁莽行事,以免遭了张君武之暗算。
    “不急,且先将骂阵士兵召回,看那小贼如何行事再定也不迟。”
    徐世勣心中显然早有决断,但却并未说将出来,仅仅只是笑着摆了下手,敷衍地给出了个含糊的答案。
    “大帅快看,那小贼果然出来了!”
    “没错,就是那厮,嘿,竟敢不着甲,大帅,末将请命出击,必取此獠之首级。”
    “大帅,此獠猖獗,当诛!”
    ……
    骂阵的瓦岗军士兵们方才刚回归本阵不多会,就见齐郡军的营门轰然洞开间,张君武已是一身便袍地策马从营门里行了出来,只是速度并不甚快,不单不曾着甲,甚至连武器都没带,这等模样一出,瓦岗军众将们顿时群情激奋不已,个个喊打,人人要杀。
    “嗯!徐某这就去会会此人,尔等皆在此待命,谁敢妄动者,皆杀无赦!”
    听得诸将们这般建议,徐世勣其实也自不免有些心动,只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妥,一者是张君武骑行的速度并不甚快,显然是在等着自己策马而出,若己方大将出击,未见得真能杀得着张君武,一旦不成,徒惹人笑,二来么,徐世勣也确有心跟张君武一会,正因为此,他最终还是不曾接受众将们的提议,一压手,以不容置疑的口吻下了道死命令,而后,也没管众将们是何等之表情,解下得胜钩上的长马槊,又取下了腰间的横刀与箭壶,施施然策马便往两军中央行了去。
    “敢问来的可是徐懋功么?在下张君武在此有礼了。”
    张君武的眼神极好,隔着老远便看清了来者正是徐世勣,嘴角边立马露出了一丝和煦的微笑,隔着老远便已是抱拳拱手地招呼了一嗓子。
    “在下徐世勣,见过张将军。”
    徐世勣乃文武双全之人,于回礼之际,自是显得温文尔雅,浑然不见丝毫的流寇气息,反倒是颇有儒将之风范。
    “在下仰慕懋功兄已久,惜乎前番偶遇时各有不便,未能与懋功兄一叙,深以为憾,今日能得见懋功兄当面,幸甚,幸甚。”
    张君武原是将门之后,武艺倒是高强,可在文事上,却是平平,然则自打那场怪梦之后,张君武早已非昔日之阿蒙,掉起文来,大儒之风隐现。
    “不敢,张将军客气了,不知您如此相召,可都有甚见教么?”
    对于张君武这个瓦岗大敌,徐世勣可是曾下功夫去了解过的,在其印象中,张君武就一武夫耳,军略才干是有,可为人却未免太过跋扈了些,没见洛阳周边其嚣张之流言可是满天飞扬的,可这一见张君武举止有度,谈笑文雅,浑然不见半点做作,心中自不免颇为的讶异,可也不曾带到脸上来,仅仅只是客气地相询了一句道。
    “谈不上见教,张某只是有几句肺腑之言相告,这么说罢,张某一向以为懋功兄乃忠义之人,社稷干才也,实不忍见兄明珠暗投,假以时日,兄若无处可去,张某必虚席以待,言尽于此,告辞了。”
    徐世勣也就只是句客气话而已,可张君武却是老实不客气地说教了其一通,而后么,也没给徐世勣留下发问的余地,策马便径直往大营方向驰骋了去。
    “……”
    见得张君武说走就走得个干脆,徐世勣登时便傻了眼,嘴角嚅动了几下,似乎想要出言招呼,又似乎有话要问,可到了末了,却愣是啥都不曾说出,就这么木讷讷地看着张君武渐渐远去……
    “擂鼓聚将!”
    徐世勣回归本阵不多久,瓦岗军大军终于缓缓地依次撤退了,没法子,齐郡军死活不肯出战,再等下去也是枉然,万一要是师老兵疲,被齐郡军打上一个突袭,闹不好就会全军覆没了去,以徐世勣用兵之谨慎,自是不肯去冒这么个险,哪怕心中有着再多的疑惑与不甘,他也只能先撤了,却不曾想,他前脚刚率后卫大军撤离,营中的张君武却是陡然来了精神,一声断喝里满是振奋之情绪。
    “咚,咚咚……”
    聚将之令一下,中军大帐外的两面大鼓顿时轰然暴响不已,正在各部督战的将领们闻之,自是都不敢有丝毫的迁延,紧着便匆匆往中军大帐汇聚了去。
    “诸位,瓦岗贼子要逃了,时间就在今夜!”
    众将见礼方毕,张君武紧着便抛出了个惊人至极的论断。
    “嗡……”
    这么个论断实在是太过突兀了些,诸将们自是都不敢信以为真,一时间乱议之声顿时便就此大起了,只是碍于张君武一向以来的神勇之表现,诸将们乱议归乱议,却是都不敢直接提出质疑。
    “张将军,何以见得贼子要逃?老朽不明,还请将军指点迷津则个。”
    身为监军,萧怀静自不会有诸将们的顾虑,紧着便出言刨根问底了起来。
    “很简单,徐世勣用兵唯谨,成也谨慎,败也谨慎,今,金堤关已在我手,其所部粮道退路皆断,根本无力持久,欲与我军战有不可得,除退走外,更有何选择哉?之所以言其今夜必走,根由在于其此番来犯,竟是全军出动,荥阳城中想必早空,此以进为退之策也!”
    张君武并未在意萧怀静的质疑之言,但见其自信地一笑,便已将判定徐世勣欲趁夜逃遁的理由道了出来。
    “原来如此,唔,那依将军看,瓦岗贼子会逃往何处?”
    萧怀静只不过略通军略而已,一时间也自判断不出张君武这等分析是否正确,只是因着张君武说得如此之自信,他也就信了的。
    “嵩阳!”
    张君武毫不犹豫地先给出了个判断,而后略略一缓,紧着又开口解释道:“金堤关与我军所在之处及荥阳成三角鼎力之势,徐世勣所部虽众,然,倘若打算一边强攻金堤关,一边又须得分兵抵御我军之进袭,根本不敷使用,以其谨慎之做派,断不敢如此行事,故,也唯有退往嵩阳,会合严葵所部,以图再战,某料其必有后手之安排,此际,严葵大军或许已在向荥阳开拔,以接应瓦岗军之撤离,故而,我军欲破荥阳之敌,只在明日一早!”
    “少将军,您就下令罢,末将愿为先锋!”
    “少将军,末将请命为大军前驱!”
    “张将军,末将也愿统军先行!”
    ……
    齐郡军上下大半都是好战之人,这一听有仗可打,齐刷刷地便全都冒了出来,人人争着要当先锋官。
    “莫急,以徐世勣之谨慎,纵使是撤军,也必会安排重将统精兵压阵,非轻易可破者,再有便是此人心思缜密,必定会于撤退途中埋下伏兵,以求万全,故,此仗切不可掉以轻心,我先锋大军不单须得击破压阵之敌军,还须得在敌伏兵之围攻下坚持守御,以待我军各部合歼敌主力,此等重任,非智勇双全者难以为之,吾意已决,着秦琼率一千骑军四千步军为先锋,首战须猛,遇敌伏击,则须力拒之,尔可敢为否?”
    张君武虽是很满意诸将们的踊跃请战,但并未掉以轻心,先行分析了下徐世勣的可能应对措施之后,这才点了秦琼的名。
    “末将遵命!”
    自打张君武接手了齐郡军之后,秦琼虽也曾参与过几次大战硬战,可大多都不是破敌之主力,也少有捞到先锋大印之时,虽从不曾有所怨言,可心中多少还是有点怨气的,这冷不丁一听张君武将重任交托给了自己,登时便乐了,顶着诸将们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之凝视,紧着便抢上了前去,躬身接过了令箭,心下里就别提有多舒爽了的。
    “程咬金,本将令尔……”
    “刘彪,本将令尔……”
    “赵扬,本将令尔……”
    ……
    张君武的决心既定,命令自是下得飞快,一桩桩安排有若流水般地便报了出来,被点了名者无有不轰然应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