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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妈觉醒后[七零] 第15节

      在办离婚手续的过程中,宁香的心跳其实一直都是极快的。这次的离婚会是她整个人生的转折点,离完她就可以开始全新的生活了,所以她激动又紧张。
    等全套手续办完,她手心里都握出了一层薄汗,但眼底和嘴角上,都是铺着一层淡淡的笑意,明亮且带着无限希望的。
    江见海看到她的微表情,只觉得刺眼,更是堵得心里透不过气。
    出革委会大门的时候,最终还是他没沉住气,叫住宁香问了句:“我还是不理解,你为什么要和我离婚?头婚能找到我这样的,已经是你的运气了,你不怕自己二婚嫁都嫁不出去?”
    宁香停下步子,看向他想笑又笑不出来。好片刻,她开口道:“你是什么运气?是狗屎运吧,不知道下面会砸到谁,我先替那个女孩子默哀。”
    “……”
    江见海实在是忍不无忍,差点爆炸,他屏屏气稍克制一下情绪道:“我在好好跟你说话,宁阿香你有病是不是?我当初娶你,真是瞎了眼!什么十里八乡最贤惠的姑娘,都是他妈的放屁!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你就是个嘴毒的怨妇,哪个男人能看上你才有鬼了!”
    宁香看着江见海的脸就没好脾气,好脾气全他妈在上辈子用完了,她嗤笑一下开口道:“十里八乡最贤惠的姑娘给你当媳妇,伺候你一辈子,你看你配吗?我活着也不是为了让男人看上的。”
    江见海简直气得要跺脚,捏紧了拳头咬住牙忍住,忍半天又道:“宁阿香,你尽管嘴硬逞强,我现在不跟你吵,我就等着你后悔!我看你怎么后悔!”
    这个强宁香还非逞不可了,“好啊,那我们看谁先后悔。”
    江见海笑了——他一个有身份有地位的男人,会后悔和她一个村妇离婚?脑子塞满了稻壳才会觉得他会后悔,他怎么样也不会找不到老婆!别说三婚,四婚五婚他也一样找得到!
    他懒得再和宁香打嘴炮被呛,憋着气转身便走了。
    空打嘴炮有什么意思,他就等着看她怎么后悔就完了。
    第017章
    宁香对江见海会不会后悔其实没有兴趣,她这辈子不是用来让他后悔的。离完婚,她和他就是两个毫不相干的人。她的时间,不会再往他身上浪费一分一毫。
    宁香转身离开公社革委会,整个人比来时轻松了几百倍,好像手上和脚上被套了一辈子的枷锁被打开,终于重新获得了新生和自由。
    空气里飘着桂花的香味,阳光跳跃在睫毛上,裙摆上的碎花吐出鲜蕊。
    宁香踩着轻快的步子回到甜水大队,社员们还没到中午下工的时间。她眼下手里也没有绣活做,便留在饲养室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准备今天搬去船上。
    收拾好行李,距离中午吃饭还有一段时间。做饭是有点早了,她看到饲养室里刚好空置着一辆平板手推车,犹豫一下便推上手推车直接去了甘河大队。
    车轮在黄泥路上碾出浅浅的辙印,又被鞋底踏碎。
    到甘河大队江家附近没走几步,就有认识宁香的人打了招呼开始看热闹。一个两个小孩远远跟着,等宁香到了江家门外,邻近的各家媳妇老婆子也凑了过来。
    江岸和江源刚好放学回来,两人背着书包跑到宁香面前站定,很不友善地盯着她问:“你不是和爹爹离婚了吗?还来我家干嘛?”
    宁香懒得理他这两个小屁崽子,江岸话音落下不一会,李桂梅和江见海就从屋里出来了。看到宁香站在外头,李桂梅凶着语气开口就是:“死女人,你还来干什么?”
    宁香不想吵架不想闹,稳着语气道:“来拿我的东西。”
    听到这话,李桂梅面色越发凶悍刁蛮,“来拿你的东西?你搞搞清楚,这可不是你的家,有你什么东西?这家里的一针一线,一砖一瓦,都是我们江家的!离了婚还敢回来,真不要脸是哇?”
    宁香看着李桂梅的眼睛,懒得陪她撒泼,吐字简单:“我的嫁妆。”
    嫁妆那还真不是江家的东西,自古以来女人的嫁妆,大概是唯一属于女人自己的财产。只要是女人的嫁妆,离婚的时候就有权利带走,哪怕是跟绣花针呢。
    李桂梅不理这话,她也不怕人围着看笑话,冷笑一下道:“你的嫁妆?你提的离婚你还有脸来要你的嫁妆?结婚时候我家给的彩礼,足足一百块钱,你还还是不还?”
    宁香手扶推车,不紧不慢把道理讲明白。这世界上这么多人,不会全是些听不明白任何道理的糊涂人。只要是能站得住脚的道理,总有人会听得明白。
    她开口说:“李桂梅,那我好好给你算笔账。我在你家做了大半年的媳妇,尽心尽力伺候你和三个孩子大半年。家里家外所有的活都是我干的,难道你们想免费剥削我?我这大半年在江家做的所有活,值不值那点彩礼,你自己慢慢掂量。单是一头猪,就足够抵你家的彩礼了。再说,要不是伺候你们老小四个占了时间,我凭做绣活挣的,也不止那一百块。我亏的,谁来赔我?”
    李桂梅忽瞪起眼来,“你敢说你亏?你能嫁给我家见海,是你八辈子修来的!这大半年你吃我家的用我家的,你亏在哪了?便宜都叫你占光了,有脸说你亏!”
    宁香没忍住冷笑一下,“原来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是这样的,每天起早贪黑干活,家务农活全包,养鸡养猪又带孩子,吃不好饭睡不好觉,平时却连口鸡蛋都不让吃。真的,旧社会的地主老财,都没你们江家会剥削人。”
    李桂梅还要再吵,被江见海伸手拉一把阻止住了。为了被子床单那点不值钱的破嫁妆,真犯不上这么吵。他江见海是个要面子的体面人,不想继续被人当热闹看。
    而且这话越吵越敏感,下面不知道宁香那嘴巴里能吐出什么来。
    没让李桂梅再出声,江见海冷着脸示意宁香,“赶紧拿,拿完赶紧走。”
    宁香也没再和李桂梅废话,推了手推车进屋去,把自己的出嫁时候赔的被褥枕头整理好捆起来,又把剩下的衣服鞋子绣绷全部收拾进箱子里,整齐放在推车上。
    结婚时候的婚服她没拿,那是江家买的东西,她不要。
    把属于自己的东西收拾完,她推着推车直接走人,连声招呼都没有打。出甘河大队的时候,沿路都有人看着她,交头接耳嘀嘀咕咕说话,她也不在乎。
    而宁香拿完东西一走,李桂梅那张老脸就彻底垮了,在家门口就嚎起来道:“真是家门不幸啊!当初真是瞎了眼啊,娶了个这样的儿媳妇啊!”
    看热闹的人嘀嘀咕咕,有站着看江家笑话说他家活该的,也有说宁香不守妇道不安分的。江见海听不得这些下他面子的闲言闲语,拉上他老娘就进屋去了。
    江岸江源和江欣也没再在外面站着,进屋前江岸还凶里凶气嚷了站着看热闹的人一句:“回家吃你们的饭去吧,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人被他凶了也不高兴,不知道谁嚷了一句:“看你这熊样,难怪你后娘拿嫁妆跑了,宁愿二婚嫁不出去,都不想养你!”
    江岸听得这话顿时像头发怒的小狮子,他瞪大了眼朝声音来源的方向看过去,故意粗着声线问:“谁说的?!有本事给我站出来!”
    江家这两个小子没人管,在村子里是出了名的疯牛犊子,谁不嫌麻烦真出来搭理他们呀。人家说了话也不承认,一个看一个也都散了,回家做饭吃饭去了。
    江岸气得要命,但也只能咬牙回屋去。
    进屋还未坐下来,就听李桂梅抹眼泪哭着说:“造孽啊,咱家什么时候丢过这样的人啊?家门不幸啊,娶了这样的媳妇,让人家看这样的笑话!”
    江见海努力压着情绪,“就她这样,离了正好。”
    江岸在旁边仍旧凶着表情,“就是!等爹爹给咱们找个城里的后娘,气死宁阿香!气死他们!”
    李桂梅使劲抹一把眼角,“找!这回必须找城里的!”
    江欣奶声奶气补充:“找个做饭比她好吃的。”
    “……”
    提起做饭,这又想起来,该是坐下吃午饭的时间了。
    李桂梅又是不甘又是气愤,起身佝着腰去盛饭,在心里默默地想——咬着牙再熬些日子吧,等她儿子再把媳妇娶上来,就有个人好使唤能替她了。
    这一天天家里家外做这些事情,尤其要带三个猫嫌狗厌的孩子,费心劳力的,一个搭把手的人都没有,真的是能把人累够呛。
    觉着累就给自己打气——等到再娶上新媳妇来,就好了。
    而江岸江源和江欣看着桌子上的饭菜,也咬着牙在心里给自己打气——稳住!等到他们爹爹带个城里女人回来给他们当后娘,就不用再吃眼前这样的饭了。
    江见海前世山珍海味吃多了,尤其吃惯了宁香做的饭菜,所以要比江岸他们更吃不下李桂梅做的饭。但他所谓不大,因为他明天就要走了,吃不了几顿。
    但回来这两天鸡飞狗跳没个消停,没有一件让人顺心气的事,他当下心情还是相当憋闷烦躁的。捏着筷子嚼着卡喉的饭,他仍是阴着脸想——不惜撕破脸和他离婚,让所有人看他江家的笑话,他到底要看看宁阿香这辈子能活成什么样。其实他心里有答案,二婚女人能有什么出路?他几乎想都不用想就可以肯定,宁阿香现在有多硬气,以后必然就有多潦倒如草芥。
    说到底还是那一句——他这辈子就等着看,看她到时候以什么样的方式后悔。
    不看到她把肠子悔青了,他都出不了这两天在她那里受的恶气!
    前世过了一辈子,他什么时候受过她宁阿香的气?
    这辈子有她哭的一天,等着吧!
    ***
    宁香推着小推车从甘河大队回到甜水大队,心里更是如同刺开了万道阳光,把所有阴霾灰暗都驱散了殆尽。似乎脚下每多走一步,前路就多明亮一分。
    她推着推车回到饲养室,擦一把头上的汗,倒了一碗白开水坐下来。喝了一大口白开水解渴,转头看向门外的时候,只觉得土黄的地面都在闪闪发光。
    正是心头最轻松惬意的时候,门外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宁香看到人就忙放下了手里的碗,丝毫不掩眉梢嘴角的笑意,迎出去和来人问好道:“队长,吃过了吗?”
    林建东这回不是单纯来饲养室喂牲口的,他从兜里掏出一把钥匙,对宁香说:“刚吃过,你现在有空没有,我带你去船上,正好帮你把东西都搬过去。”
    宁香多看一眼林建东手里的钥匙,想到昨天他说的住家船,眼眸越发发亮,然后抬起头来看向林建东,毫不犹豫道:“好啊,那就谢谢队长了,我现在就搬过去。”
    说完她立马回屋去拿上收拾好的行李,林建东进去帮她拿了粮食,出来后把粮食放到推车上,再帮她推这辆装满了被褥衣服的推车。
    宁香拎着提包跟在他旁边,从出门开始就在反复跟他说谢谢。林建东笑着听了,然后把话题引到她身上,问她:“手续办完了?”
    结婚和离婚都不是儿戏,说起来不是件容易的事。但如果两个人心在同一个方向上,那又会是件极为容易的事,比如宁香和江见海的这次离婚。
    两个人都对这段婚姻不满意,见面就开撕,撕破脸吵完直接去就盖章。盖完章再去公社革委会,脾气一个比一个硬,谁也不服软,不过闹了一天就彻底离掉了。
    宁香冲林建东点点头,“到那就办了,两边大队书记同意的事情,公社革委会的办事人员不管的,只帮办手续,很快就办完了。”
    林建东其实很想给宁香竖个大拇指,不为别的,就为她不畏世俗的眼光和压力,敢这么硬气和江见海离婚。敢挑战世俗偏见的人,都配得上一个大拇指。
    大概是因为事情已成定局,宁香现在成了自由身,林建东现在对她的态度相对没之前那么保守了,于是接着问:“他也就这么同意了?”
    宁香笑笑,语气轻松,“我没有文化,他本来就打心底里看不起我,觉得我又村又土,配不上他。我昨天那么一闹,贤惠的‘优点’也没了,又让他丢了那么大的面子,他怎么会不同意?他一直想找个有文化的城里姑娘,离了婚,他也好找不是?”
    在宁香手里又笨又重的推车,在林建东手里显得小巧许多,他推着车往前走,转头看宁香一眼,“他要是那么容易找个城里姑娘,当初怎么还会和你结……”
    话说到这里,他立马意识到这话伤宁香自尊,于是卡在这里噎住了。
    宁香并不敏感这些,林建东说得没有错,这些都是事实。只要是事实,有什么不能面对的。江见海当初娶她,就是退而求其次。
    她还是云淡风轻地笑着,看一眼林建东说:“人家年底就能顺利当上大厂的一把手了,人家有底气的嘛。用他的话,只要有钱有地位,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
    话一说完,宁香心里——呕……
    林建东听完则轻笑一下,屏气摇两下头,没出声评价什么。
    ***
    林建东对江见海没太大兴趣,和宁香聊了他几句,便没再说他了。他推着手推车往前走,又问了点比较实际的问题,“婚离了,以后有什么打算?”
    宁香的初步打算是,利用改革开放前的这两年,安安心心沉淀自己。先把前世缺失的文化知识都给补上来,后年冬天争取参加一下高考。
    除了学习文化知识,刺绣自然也是不会丢的。不仅不会丢,她还要靠做刺绣多在手里存点钱。人要是想独立,最最基础的,就是经济上先独立。
    当然,刺绣对于宁香来说,也不单单只是个谋生的手艺。
    这辈子她想在这条路上扎扎实实走下去,想干出一点艺术成就来,往大了说,为这项国家级的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和发展,尽一份绵薄之力。
    她不是个自信满格的人,不敢说自己努力后一定会成为出色的非遗传承人,出色的民间艺术家,能让刺绣走出国门,走上国际,走向世界,但……
    没人能阻止她把这个当成一个梦想放心里。
    她这辈子想试一试,一辈子只做一件事,把这件事做到极致,会是什么样的。
    她喜欢刺绣,希望有一天自己也能做出一件一件震惊世界的作品,名字能如雷贯耳地出现在拍卖会上,能在世界各地开展用她名字冠名的刺绣展。
    有人说。
    “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
    “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