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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0章 接

      石远堂的尸身,被安置在了帅輦上,没有白布,也就找了面楚人军旗覆盖在上头。
    瞎子此时已经来到了帅輦上,他的头发有些散乱,脸上,也满是疲惫,身上,也有多处伤口,乱军之中,就算是有梁程护着他,他自己也能以精神力和意念力作为凭借,却依旧难以全须全尾地保全自己。
    也是,就是剑圣,都得衣衫浴血,其他人,又怎能去奢望毫发无伤风度依旧?
    也好在楚人打一开始,就是将厮杀和冲击的重点,放在郑伯爷的帅輦这一处,在这片区域,双方士卒的尸体,层层叠叠,堆得老高,尤其是在拉锯时,双方士卒不得不踩着尸体堆去厮杀。
    郑伯爷直接坐在帅輦甲板上,时而抬头看一眼那边的大楚柱国尸体,时而微微皱眉。
    “主上,他就是故意的。”瞎子宽慰道,“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为这些败兵求饶,早就做了打算,让我们将败兵杀了以绝日后楚人投降之心。”
    身为大楚柱国,他自是不愿意受辱的,一如当初的屈天南,他也没有求饶,在靖南王下令杀俘时,他很干脆地自尽了。
    楚人,还是重气节的。
    且,大楚固然有国内贵族交战,贵族可以被赎回的传统,同时也有一军主帅战败后,自刎的习俗。
    战败后,他本就欲求死,死前,再为楚国做一点贡献,也是理所应当。
    郑伯爷听了瞎子话,只是随意地点点头,道:“我当然清楚这个,但就是觉得,他死得,有些太简单,太干脆了。”
    招了招手,仰起头,示意站在自己身边的阿铭举着水囊往自己脸上倒。
    随即,
    郑伯爷双手揉了两把自己的脸,
    道:
    “好歹也是一位柱国,也算是名动一方的重要人物了,总觉得,他应该多说点话,多做点事,至少,多给我一些篇幅。”
    因为嗑药的原因,郑伯爷的脑子现在已经越来越有当机的趋势了,连上辈子的职业术语都讲了出来。
    死,是该死的。
    虽说活捉一个柱国,看似是一件极大的功劳,但前提得是人家愿不愿意给你活捉了去,楚人喜欢养妖兽,更高端些的,还能驭“灵”,这个层次的人,想死,实在是有太多方法了。
    既然是准备死,好歹再多唠唠,就是不和自己唠,也可以和梁程或者瞎子甚至是金术可唠,生命的余晖,尽可能地拉得长一点,再充实和饱满一点。
    像这种几句话对白后,就下去污自己一手然后抹脖子自尽,委实是有些过于仓促和不尽兴。
    你可是大楚四大柱国之一,总得给自己加点戏吧。
    旁人,可能无法猜出郑伯爷此时脑海中对于石远堂的死居然是这种观感;
    不是从利益角度出发,也不是从战争大局权衡,纯粹是,自己这场大胜的收尾因为石远堂走得干脆,给自己一种烂尾了的遗憾。
    但,瞎子倒是能懂主上的想法。
    虽然,瞎子也感觉出来了,主上现在的情绪,好像有些不对劲,整个人面部表情,也是有些过于丰富了。
    要知道在过去几年,主上一直在独自进修表演系,喜怒不形于色这是基础课了。
    “主上,那位大楚柱国,想来也是觉得,败得太突然了,也太措手不及了,所以,事先根本就没有准备。
    嗯,莫说是事先了,也不说战前了,可能,他这辈子都没做过自己会战败于他国将领面前的思想建设。
    所以,无论是经验上还是在心态上,可能都没做好铺垫和预想,结果真到了这种时候时,别的,其实都是假的,他说的什么话,做的什么事,都没必要去当真,都是他想早点带点体面意思结束自己的托词。
    早点死,也省得再继续面对自己不熟悉的情况,自然,也就死得过于简单和干脆了。
    且,古往今来,真打算杀身成仁的忠勇义士,大概也懒得去玩什么敌人来劝降自己再拒绝反复推来推去的戏码吧。”
    郑伯爷伸手抓了一把湿漉漉的头发,
    没好气道:
    “他怎么能这般自私。”
    瞎子迅速用精神力“敲了敲”阿铭,
    在心里问道;
    “主上怎么感觉有些不对劲?”
    “先前反击时,主上因为魔丸附身过,导致精神疲惫乏累,所以让我给了他一枚薛三当初炼制出来的丹药。”
    “你也是心大,三儿炼的东西能随便吃么,那家伙搞出来的都是虎狼之药,副作用说不准的。真要是给主上吃出了什么毛病又或者是弄得主上性情大变,以后我们还怎么舔?”
    现在舔主上已经够难的了,要是再给主上加一个精神病的属性,那……
    “我看问题不大,主上睡一觉兴许就好了。”
    说是这般说,但阿铭也是有些后怕起来,特意低头端详着自家主上。
    郑伯爷则依旧精神奕奕,
    连续下令道:
    “传令金术可,率军继续追捕外围逃散的楚人。”
    “传令阿程,率一路兵马帮着阿力公孙志他们肃清东山堡内的残敌。”
    “通知附近的友军,告诉他们东山堡已破,我军损失比较大,让他们注意掩护一下我军侧翼。”
    “通知靖南王,告知王爷我这里东山堡大捷,斩楚人柱国,请王爷下达下一步的指示。”
    “传本伯命令,好生安置这位大楚柱国的遗体,对了,阿铭,你的棺材贡献出来,给他躺着,再寻些白布白帆什么的,建个治丧队伍,本伯要让一支人马,专门去到楚人各个军堡军寨前,为大楚柱国发丧。”
    “另外,传………”
    说到这里,郑伯爷忽然停住了,因为他感觉自己鼻子里似乎有鼻涕在滴淌出来。
    “怎么感冒了………”
    伸手一擦,却看见手背上一片殷红;
    再伸手摸了摸,那鼻血涌动得,简直吓人。
    “我艹,这药效真是………”
    郑伯爷只觉得一阵气血往脑门上一冲,随后消散于无形,整个人的意识也冷不丁地被提了起来,再撒手一放,直接晕厥了过去。
    瞎子赶忙用意念力托着郑伯爷,让其“坐”回到帅座上去,摆出了一个沉睡的郑伯爷姿势。
    阿铭瞧着这一幕,有些担心道:“没事吧?”
    瞎子摇摇头,道:“问题不大,只是昏睡了过去。”
    随即,
    瞎子喊道:
    “伯爷有令,帅輦入城!”
    ……
    “末将见过王爷!”
    一身尘土的李富胜单膝跪伏在田无镜面前。
    待其抬头后,可以发现,其身上不仅仅是尘土,还有一些被火燎的熏黑痕迹。
    田无镜坐在原本属于李富胜的帅座上,看着下方的李富胜,道:
    “亲自冲上去了?”
    李富胜打仗喜欢带头冲锋,这个习惯,在驻扎北封郡时就有,后来,也没改过来。
    别的将领是渴望军功封妻荫子,他李富胜就是单纯地享受杀戮的快感。
    “嘿,王爷,末将是觉得看着似乎有些机会,想着要不要上去试试看冲一下,要是能冲下来,这仗,也就好打多了。”
    “冲下来了?”
    “没,没有……”
    世人都说,原镇北军出来的总兵,一个比一个骄横。
    这话,真的不假,想当初他们可是一致撺掇镇北侯造反称帝的主儿,李良申都跟听郡主的话瞎胡闹般的帮忙杀皇子。
    但,
    说句不好听的,
    皇子,无非是占着身上流着皇室血脉而已,你要真说有什么贡献吧,也难说,这群疆场纵横半生的宿将“不以为然”,也挺正常。
    但田无镜军功在这里,个人实力在这里,威望也在这里,想不服都难。
    不仅仅是李富胜,就是四大剑客之一的李良申在这里,只要他穿着军中甲胄,面对田无镜,他该跪也得跪。
    田无镜伸手,轻轻掸去自己手臂甲胄上的尘土,道:
    “本王来时扫了一眼你部攻城的场景,做得,不错。”
    “回王爷的话,这是因为末将和末将麾下在雪原时,就练过了,拿野人练的,得亏是郑凡那小子想得周到,要是没上次在雪原的打底,这一次,末将少不得得手忙脚乱一番。”
    “但楚人,不是野人。”田无镜开口道。
    “是,末将明白。”
    “守城之法,需松弛有道,看似仅仅是一堵城墙的争夺,但实则蕴含着很多门道,楚人今日的式微,让你觉得有机可乘,那也是楚人故意让你这般觉得的。”
    “是,末将带人冲上去后就发现了。”
    李富胜带人冲城后,发现城墙上楚人早就做好了准备,若非他见机下令撤回得快,得遭受极为巨大的损失。
    “本王知道你的性子,本王也没打算去磨你的性子,但本王并不想你就这般折在这里,因为再想提拔一个可以服众的将领,会很麻烦。”
    “是,末将明白了。”
    “时间,还有的是,本王也没下令让你们各部限期就攻克面前的军堡军寨,本意,就是让你们能够有一个从容练手的机会。
    多造些攻城器械,多磨一磨楚人守军的锐气,不要去奢望着什么一战而下,但能得层层削弱以期最后功成即可。”
    “是,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末将觉得颖都来的那些工匠,水平不行。”
    “水平不行?”
    “因末将曾见过郑凡老弟用的那些器械,虽然颖都来的那些工匠也都能打造得出来,但也就是看得相似,实则内在有很大的不同。
    很明显,雪海关的那些工匠,比颖都来的这些工匠,手艺上,要高出一筹。”
    “可以,本王可以派人去他那边调一批工匠予你。”
    “使不得,使不得,王爷,这可真是使不得,末将攻打的是西山堡,郑老弟那边攻打的是东山堡,这西山堡已经让末将吃了几次瘪了,想来东山堡那儿也不会比这里差到哪儿去。
    郑老弟那边,必然也是极为吃紧,末将要是从他那里调派人手过来,岂不是……岂不是………”
    田无镜摇摇头,道:
    “国战在前,不分什么你我之别,一切,当以国战为重。”
    “话是这么说,道理末将也明白,但王爷,就这般调人的话,末将日后见了郑老弟,可就真不好意思上前打招呼了。
    现在,只有人手不够用的,哪里还有多余的?更别提是工匠了。”
    “他能力强,应该是没问题的。”
    “………”李富胜。
    自己还能说啥!
    自己还可以说啥!
    他郑凡能力强,没问题的,自己这边能力不行,就需要帮给!
    虽然李富胜和郑伯爷关系很好,但听到这话,也真的难以接受啊。
    最郁闷的是,全军上下,谁不知道靖南王最看重那平野伯?
    但李富胜到底心底还是有骄傲的,当下,开口道:
    “王爷,这和能力高不高低不低没关系,诺大的一座城在这儿,今儿个末将自己也差点崩断了牙,也明白了楚人确实善守。
    就是郑老弟,精通器械,也精通攻城之法,也不可能短短几日内就能将那东山堡给攻下来。
    他要真就用几天功夫就攻下来了,那咱真可以将这靴子丢锅里煮了吃下去。”
    其实,田无镜的意思是,郑凡那边原本就有精通器械制造的人,外加自己还曾私底下送了天机阁的人给他,再者,雪海关自己也有铸造坊,可谓是匠人底子深厚,拨点儿人过来支援一下李富胜这里,问题不会太大。
    但天机阁的事,不能说到明面上来。
    而李富胜,显然是被刺到了,这也才说出了上述赌气的话来。
    就在这时,
    一声长音传来:
    “报!!!!!!”
    “进来。”
    传信兵进来了,
    “报,平野伯派人传信,东山堡已克,请我部予以侧翼遮掩。”
    “………”李富胜。
    坐在帅座上的靖南王听到这则军情,摇摇头。
    “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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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街角孤独人同学、idela同学和dm48不知名女同学成为《魔临》第134、135和136位盟主!
    感冒还没离开,脑子一团浆糊,今天就这么多了,是真的写不动了,大家投票和打赏很给力,等感冒走后我努力多写点,抱歉,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