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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炔在纽约八年,想来对于这个节日的期待程度已然会淡许多。
南兮每年都一样,在这天她总要在医院陪南劼很久,讲很多的话。到医院的时候远远就看到诺诺的小小身影,他的身旁第一次有大人相陪。
南兮正对着背面,看不清脸,是一个身材纤瘦的女人,扎着马尾,大高个。
诺诺一眼就瞅到南兮,拽着女人往这边跑,他跑的很急,南兮揪着一颗心生怕他摔了。
“慢点诺诺……”南兮伸手抱住他,这才抬头去看他的妈妈。
是个年纪不大的女人,面相纤瘦,未施粉黛,朴素的紧,看到南兮的时候温和的在笑。
她摸了摸诺诺的头,说:“这孩子总是跟我说起一个很好看很好看的姐姐,今日见了,当真是没说错。”
南兮笑:“诺诺非常讨人喜欢,大家都非常爱他。”
“我叫范青。”女人简单的介绍了一句,“因为一直都很忙,照顾他的次数屈指可数,还是谢谢你能跟他多聊聊天。对了,这孩子是不是拿了你一个耳机,这两天总是吵着闹着要还东西,我猜啊,他就是想见你这个漂亮姐姐了。”
南兮问:“今天这个日子,你们是要回家吗?”
“不。”范青笑着逗了逗诺诺,说:“他现在离不开医院,没关系,哪里都是家。”
“姐姐,你跟我们一起吗?吃饭。”诺诺伸手拽了拽南兮衣襟,一张小脸笑成了花。
“不了。”南兮蹲下来,摸了摸他的头,出奇的诺诺也没有再发脾气,说:“姐姐还有事,改天好吗?”
诺诺乖乖的点了点头,趴在他妈妈的背上一点点走远。
多乖,南兮想。
目送着范青离开,一小一大紧紧相依。
罗嘉良说诺诺很少哭,或许只是因为互为铠甲,又互为软肋吧。
南兮刚转身就跟匆匆下楼的罗嘉良打了照面,他喘着气好像刚跑完八百米似的。
南兮问:“良天使,你赶着去相亲啊?”
“什么相亲要在这大年三十折腾。”罗嘉良连连摇头:“我爸妈回来了,说好要去机场接他们,这不,忘记这茬了。”
“哦,对了…….”罗嘉良边走边道:“南劼没事,很安静,有人看着呢,你不用担心。”
“有人?”南兮露出一个大大的疑问。
“嗯,是有人。”罗嘉良眼瞅着她,半晌象征性的敲一下南兮脑门:“你这表情,可不在调上。”
南劼的至亲留于这世的,只有她一人,这些年双足踏进那间病房的,除了医生也就只有她了,如今,却突然的跑进来另外一个人。
南兮不习惯,说实话,她也不敢接。
“严炔经常来,你不会不知道吧?”罗嘉良问。
“啊……不知道,什么时候?”南兮僵着身子问:“什么时候开始,他来的?”
“不记得了,太久了。”
比很久还要久,久到南兮追溯不到源头,久到无从弥补。
这世间有很多东西不需亏欠,谁欠谁,说到底横着一根弦,一拉就断,经不起折腾。
要让那根弦变得柔软,套在手心,并非缰绳,却是一条无形的线,让他不至于跑的太远。
南兮站在门外,静静的听,严炔的声音太有穿透力。
南劼的枕头旁放着厚厚一堆的故事书,而他讲的,却并非那其中之一。
“卡耐基小时候是一个公认的非常淘气的坏男孩,在他9岁和时候,他父亲便把继母娶进家门。当时他们是居住在维吉尼的贫苦人家,而继母则来自较好的家庭。他父亲一边向她介绍卡耐基,一边说:“亲爱的,希望你注意这个全郡最坏的男孩,他可让我头痛死了,说不定会在明天早晨以前就拿石头扔向你,或者做出别的什么坏事,总之让你防不胜防。”
出乎卡耐基意料的是,继母微笑着走向他面前,托起他的头看着他,接着又说:“你错了,他不是全郡最坏的孩子,而是最聪明的,但还没有找到发泄地方的孩子。”
继母说得卡耐基心里热乎乎的,眼泪几乎滚下来。
就是凭着她这一句话,他和继母开始……”
故事还没有完结,声音戛然而止。
南兮再抬头,严炔朝门外走来,平常的不能再平常。
他问:“你为什么站门口,谁给你罚站了?”
“交不起学费,我旁听。”
南兮仰着头眼里闪着光,她才发现,竟然如此贪恋严炔的怀抱,严炔的味道,严炔的一切。
一头扎进他怀里,撞的严炔一个措手不及,鼻尖充斥他的味道。
轻声问:“你在等我?”
“嗯,今天是大年三十。”
他讲的很认真,因为所以,因为是大年三十,所以我在等你。
南兮抬了抬眼,说:“我以为你不会过这个节。”
“不会。”深邃的眼眸顿了顿,道:“在纽约的时候,会一个人站在桥上望着家的方向倒数,倒数零点,然后点燃一支花炮,给自己一句‘新年快乐’。只有在那个点,我才觉得,来年一定会更好。”
心脏跳动,是曾经的骤停付出的代价,有些伤害,需得旁人拿出余生悉心弥补。
南兮是被亲生父母抛弃的。
就扔在那垃圾桶旁,吝啬的连件厚衣服都没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