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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着的长椅,对滕九道:“滕小姐,我们能不能去那里坐一会儿?”
滕九自是点头,与他一块朝那长椅走去。两人快走到长椅跟前时,恰巧另一边走来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似乎也看上了这好位置。小女孩一抬头,才发现滕九二人。
何春明的声音变得很温柔:“你坐吧。”
小女孩冲他们俩甜甜地笑,摇摇头道:“叔叔阿姨坐,我再去玩一会儿。”
说完便转身跑了,果然又去玩了起来。
滕九收回目光的时候,何春明还在看着那个女孩,看了很久很久。
滕九没有出声打扰他。
曾经,何春明也是有一个女儿的,他和妻子将女儿教养得很好,女孩在生活和学习上都很自律,几乎从小到大都是班长,脾性却不骄横,十分亲切,人缘向来很好,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都喜欢这么一个小班长。
女孩十二岁的时候,以第一名的成绩上了全市最好的初中,几乎可以看见未来一片坦途。在新的环境里,她也不曾因为更优秀的竞争对手而落下队来。何春明和妻子其实没有将太多精力放在女孩的学习上,他们更关心她的品性和行为。
眼见着女孩一天天出落成令他们骄傲的样子,何春明无比的高兴。
可他的珍宝碎在了十三岁那一年,永远地停留在了少女的年纪,再也长不大了。
滕九第一次看到的时候,曾经想要何等龌鹾扭曲的人才会对这样一个女孩下手。而她确实没想到,凶手竟是一个未满十四岁的少年。
凶手与女孩是同班同学,相貌一般,成绩不好,性格也冲,他在班上没有什么朋友,只有女孩偶尔会同他说两句话。凶手喜欢上了女孩,渐渐开始偷偷观察女孩。当他发现,女孩并不只对他一个人笑,同他一个人说话,他在女孩的朋友里实在不算什么特别的存在时,凶手的嫉妒心燃起了。他知道女孩放学时会有留在教室里写会儿作业再回家的习惯,便在某一天也跟着留了下来。等其他同学都走了之后,他趁女孩埋头认真写作业的时候悄悄地锁了教室的门。
教室里的监控虽有运转,却没有专人一天二十四小时地守候。
凶手先是走到女孩跟前,同她搭话。女孩脾气好,被打断了写作业也不生气,认真地同他说了几句话,期间发现教室的门都关了,不知道是生了警惕还是单纯想要通风,便起身想要去开前门。凶手拦住了她,突然抓着她的手向她表白。
女孩起初被吓到了,等冷静下来之后,一边试图挣开他的手,一边尝试礼貌拒绝他。
当时凶手说了一句:“再过几天就是我的生日了,你就当送我个礼物不好吗?”
凶手口中的生日,是他的十四岁生日。
女孩终于开始感到害怕,挣扎的动作明显强烈了许多。凶手试图亲吻女孩,却被极度恐慌的女孩所爆发出的力气推开,还挨了对方惊慌之下毫无计划的一巴掌。
女孩转身就跑,却没能来得及,男孩下意识抄起了一旁的椅子,狠狠砸向了女孩的后脑勺。
这个花一样的少女,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却不能再保持她美丽的样子。
这个少年最终没有判刑,虽说只差几天,他便满十四岁了,可在案件发生的时候,他确确实实,未满十四周岁。
何春明对滕九道:“那时候他没有满十四周岁,还只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呀。”
滕九一时不知,他是在说“她”还是“他”。
可很快,她就知道了。
何春明道:“所以我等他到了十八岁,等他成为了一个成年人,知道了一切该知道的事情,明白自己该承担什么样的责任时,才杀了他。”
滕九沉默了一会儿,道:“你是不是觉得他那个时候,是有意选在那个时间的?”
何春明抬头,看向天空,好像看见女儿的脸一样,道:“我觉得他知道,甚至是在有意地利用这一点。可那都不重要了,我也为他选了一个好时候,你说是不是?”
滕九没有说话,并不是什么话都可以从她口中说出的。
何春明并不介意,其实今天,他本来也不去想听滕九说话,只是想将这些心里话说给别人听听罢了,不是滕九,也可以是别人。
何春明道:“我曾经自傲于将女儿教养得很好,希翼她未来成为优秀而又宽厚,拥有一副炽热心肠的人。可现在我后悔了,别人不教养好自己的孩子,我却将孩子教养得宛若送入虎口的羔羊,让她因为自己的善心被害,这难道不是天底下最愚蠢最可笑的事吗?我自以为聪明,可事实上,那些放手不管的父母才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他们的孩子恶毒,愚蠢,骄横,受伤的却是别人。”
滕九没有反驳他,只是轻轻地问:“何先生,那你觉得,你女儿自己会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呢?”
何春明怔住了。
滕九道:“放下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可人并不一定非要放下。你可以选择憎恨真正做错事的人,而不是去责怪自己。”
何春明沉默了很久,最后开口道:“或许你说的对,今天的太阳真好,果然是春天啊。”
滕九没有说任何话来破坏此刻的气氛,只是静静地同何春明一起,享受此刻的春光。
一朵云慢慢飘来,遮了大半晴光。
“好时光总是短暂,”何春明笑着感叹了一句,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还在这里。我,或者说那个‘何春明’的执念苦苦守了四年,就是为了给他送上一份生日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