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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乱终弃天道后他黑化了 第44节

      “谢朝兮。”虞芝眼睑抬起,看向这双亲吻过无数次的眼睛,口中那若有若无的爱意却难以寻觅,“我想对谁笑,就能对谁笑。别想管着我。”
    她甩开对方的手,加快了步子,走进前边那间已然为她敞开门的屋子。
    他们到山庄正门之时,甫一报上名,便有人去通知段清,后者得知虞芝二人来了,当时便要去门外迎接,还是被庄子里的侍女劝住,让待结契的女修在屋内等候。
    虞芝前脚踏进屋子,段清便对身边跟着的侍女说道:“曼姐姐,你先去歇息吧。”
    这侍女着一身浅缃色衣衫,比一身白衣的段清还要娇弱几分。她身段窈窕,低着头,只能看到一截雪白的后颈,走着莲步出了门。
    六年未见,段清都从一个跟在身后喊“师姐”的小姑娘长大了,亭亭玉立,身形娉婷,冰肌雪肤,见了便感到几丝寒气。
    “师姐。”她的眉眼长开,面容之间倒多了些冷意,就连出口的声音都似是溪溅碎石,如银瓶乍破,带着锐意。
    谢朝兮后一步进来,她喊了声:“师兄。”
    虞芝看着与自己身量已然相差无几的女子,眉眼柔和几分,拉着她坐下:“阿清,这些年可好?”
    往日亲昵往她怀中蹭的女孩端坐在一旁,脸上的笑意微弱,看不分明。
    她说:“都好。”
    虞芝看出她想笑,但略微僵硬的唇角压住了扬起的弧度,只能勾出一个不伦不类的笑容。
    她心中了然,出声问道:“你的无情道……练到了哪层?”
    “大道有情。”段清答道。
    她脑后的长发束起,倾身之际,垂落身前,身上穿着的那袭百花穿蝶裙也压不住那股凝然的冷意。
    谢朝兮关切道:“阿清,你既修无情道,又如何与闻庄主结契?”
    他亦看过段清当年修炼的功法,却没有“有情”这一层,怕是在万剑宗学的。
    只是……哪怕功法不同,道心也不该有异,段清如此行事,于道心可否有损,将来结婴渡劫又该如何?
    提起闻云歌,段清眼中多了丝柔情,连冰冷的音色都带了几分暖意:“无碍的,若是过不去,我便碎丹转修,不再修无情道了。”
    “他给你水中月,为的就是让你碎丹重修?”虞芝的手落在桌面上,神情凝重,问她。
    水中月确实能令修士提升境界,若是段清果真碎丹重修,借着这灵宝,她也能重新结丹。可此事说得轻巧,真做起来又该多痛苦。
    但凡段清点一下头,虞芝都能拍案而起,将闻云歌的脑袋砍下。
    段清听出虞芝语气之中的不满,连忙解释道:“不,云歌没有这么说过,是我自己、自己这么决定的。”
    虞芝见她为闻云歌辩解的模样,心中发气:“你知道他是什么人?”
    对待段清,她总觉得还是个没长大的小姑娘。这话说完,她自己也发现语气有些严厉了,不愿在她面前无凭无据说闻云歌的坏话,又转而问道:“你是何时跟着他来南洲的?裴景对你不好?”
    “五年前。”段清有些紧张,“那年秘境之后,师姐师兄都没回来,好多人都传你们已经死了。我不肯信,央求裴师兄再帮我开一次秘境,他却无能为力。”
    说了一会,她冷静下来,手不自觉地握住了虞芝,像小时候一样。
    “师姐,他们说你和师兄在秘境里杀害了万剑宗弟子,后来有人认出来我与你们一同到的北洲,他们……我在万剑宗里,每日都被人拿剑指着,想要为他们的师兄弟报仇。”
    虞芝微愣,她没料到自己会给段清带来麻烦。
    秘境里杀的人太多,她也记不清有没有对万剑宗的动过手。
    她的脸颊因为怒意而泛起绯红,反握住段清的手:“裴景当初答应我的时候,应得那般好,就放任他门中弟子欺负你?”
    “不是。裴师兄照顾我,每回都呵斥那些弟子。可人多势众,哪怕裴师兄是万剑宗的少宗主,护着我也不是件容易事。我亦不愿再给他添乱,便想着去外边寻你们。”段清坚定了语气,有些激动,“我不信师姐你们已经死了,今日终于找到了!”
    虞芝面上有几分动容,看向段清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怜爱。
    谢朝兮见了,开口道:“离了万剑宗后,阿清你又是如何与闻庄主在一处的?”
    段清目光躲闪,话语中也失了底气,低声道:“有一回,我独自在外,遇上万剑宗的弟子,他们都认识我,一哄而上。我势单力薄,难以以一敌众,身受重伤,最终是云歌救了我。”
    “阿清长大了,话都藏在心里。”虞芝笑笑,看不出信了没有,也不再追问往事,而是道,“他待你好么?”
    万剑宗是否与她结仇,她记不得了。但最后抢了九转仙莲的那修士是虹霓山庄的,她可还没忘。闻云歌知晓此事么,他知道门下弟子命丧她手么,还是说那些弟子出事太快,才没能传回音讯。
    可尹珝当时也在,她可不觉得这人会帮自己瞒住闻云歌。那闻云歌是否是真心爱慕段清,难道他当真不在乎九转仙莲了?
    “师姐。”段清唇瓣动了动,“他待我很好。”
    “那我就放心了。”虞芝见她手腕上还带着那银钏,上面镶嵌的红珠微暗,如蒙了尘般,“这手钏戴了几年,成色都旧了。等我们阿清结契大典,师姐再赠你件新的。”
    “戴了这么久,就不换了吧。”说着话,段清还是忍不住,撒起娇来。
    手钏上的银环像是缠绕在她的手臂上一般,画出密密麻麻的纹路。虞芝看着她的眼睛,缓缓说道:“阿清,东西旧了,就该换。人若变了,也千万别留着。”
    谢朝兮将她的手从段清那儿抽回来,扣在手中:“芝芝,我不会变的。”
    他听出来虞芝是在借着手钏说闻云歌,却总觉得自己也被她一并说了,一时慌乱起来,连忙朝她保证。
    虞芝正提醒着段清,被他这么一打断,也不便再强调一回。她看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垂下的眼睫遮住眼底的情绪。
    她平日里总是带着笑,不论是讥讽的还是虚假的,都让面容柔软娇嫩。
    可此时唇角的弧度消去,眉眼间染上几分凉薄。
    她头也不抬,说出的话却是对着谢朝兮:“可我会变。”
    屋内一时寂静下来,连段清都瞧出两人之间变了许多,她问道:“师姐,你与师兄……?”
    谢朝兮将虞芝的手握得更紧了些,站在虞芝身后,看着像是将人抱在怀中一般,用行动告诉段清答案。
    他的心都似被一根看不见的细线提起,半悬在空中,担心会从虞芝口中听到否认的话语。
    虞芝没有遮掩的打算,大方承认:“我们这些日子都在一起。”
    段清想得更多,好奇道:“你们也要结契了吗?”
    握住她的那只手明显抖了抖,紧张起来,一双眼睛望着虞芝,竟然显得可怜兮兮。
    虞芝避开他的目光,否认道:“不会哦,就连阿清,师姐也舍不得你结契呢。”
    心中隐隐知晓这结果,谢朝兮还是无可避免地感到酸涩。
    在云洲之时,她分明说彼此是道侣。离开那儿之后,连礼也行过,却不愿与自己结契。
    他在她心中,究竟是何种地位。
    她说的话,有几句真,几句假。
    又与段清说了会话,先前离去的那个侍女敲响了门:“段姑娘,公子寻你。虞姑娘与谢公子远道而来,舟车劳顿,不如由婢子带二位先去歇息。”
    听到闻云歌找她,段清的心都不在这儿了,频频看向虞芝,一双眼像是会说话。虞芝见了,自然放她去了。
    段清走后,虞芝走到那垂首的侍女身边,挑起她的下巴,迫使那双眼睛看向自己。
    这侍女容色殊丽,眉眼间有股勾人劲。虞芝问道:“颜若桃李。你就是那位曼奴?”
    侍女的脸色煞白,后退一步,连声称是。
    虞芝却没有刁难的意思,转身出了门,轻声吩咐:“带路吧。”
    一段红绸被风卷起,飘至她的眼前。虞芝伸手,将之捏在手中,缓缓展开。
    ——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都是些不吉利的话。
    她指间一松,红色的蝴蝶便翻飞落地。
    谢朝兮走在她身边,没头没尾地说了句:“芝芝,阿清还是将你当她的师姐。”
    他知晓,自己心中想说的话并非如此。他想问,为何段清能喊师姐,当初的他却被制止。他想说,能不能别这般在意段清,能不能再多看看自己。。
    虞芝“嗯”了声,好像看出他未说出口的话一般,纤细的食指伸出来,在他眼前晃了晃:“不行哦。”
    第52章 如何忍心让她碎丹重修?……
    穿过九曲回廊, 曼奴领着两人到了一处小院。
    虞芝走进一间房中,转身就要关门,却被谢朝兮抵住。
    她抬头, 以眼神询问他。
    谢朝兮一双眼睛直勾勾看着她,可怜巴巴的, 活像是被主人抛弃一般。
    “芝芝, 我们不一起么?”
    在秘境里, 还有云洲,就连在长青谷里,他们都是住在一处的。
    他不想分开。
    虞芝眨眨眼, 还有些未适应不容易害羞的谢朝兮。她理所当然道:“自然不。”
    听了她的拒绝,谢朝兮明显失落起来,但他片刻便收敛了自己的情绪,松开抵住门的手,温柔道:“那你早些歇息,有事便喊我。”
    他走到曼奴身边,问了间离这儿最近的屋子,接着迟疑了一阵,对虞芝道:“芝芝, 我可以来寻你么?”
    虞芝看着他眼里的期待,偏了偏头, 笑起来,像个调皮贪玩的少女, 娇声道:“不——行——哦——”
    话音未落, 她将门关紧,不再给谢朝兮对她说话的机会。
    徒留茕茕孑立的门外人,一脸落寞。
    这屋子被用来待客, 用具自然都是上等,尽显虹霓山庄的奢靡之风。
    虞芝拉下帘子,将三件灵宝摆在眼前。
    她指间蓄起灵力,将九转仙莲的花瓣拨开,带着黄色丝蕊的花心出现在眼前。紧接着,鸡心模样的天上星在灵力的控制下稳稳当当悬在空中,嵌入花心内,恍如冰凉雪地之中一颗缓慢跳动的心。
    云根之水仍储在那颗石头之内,表面光滑可鉴,不知是被握在手中太多回,还是它本就生得如此,瞧着竟有点儿凹陷。
    东南西北中天地。
    一不留神,竟然都走过这么多地方了。
    腕上的银丝被取下,缠起这几件至宝,浓郁的灵气仿若将这间屋子变做上古秘境,若是有修士在此修炼,大抵能日进千里。
    【你究竟背着我做了什么?】
    乍然听到这声音,虞芝还有些陌生。
    她想了一会,才出声道:“你还活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