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3)
玄星鹤君未见惊慌,只是嫌弃地后退一步,用手推开他的脸,你见过哪个神仙怕鬼神?离我远点,我是怕被洛天宸这张脸恶心到做噩梦。
汐桃:有那么难看么?
他不自觉抬手摸了下脸,洛天宸长相清秀,虽然称不上出众,但是有身家、气质、衣着打扮的加成,也能迷倒不少人,怎么就把玄星鹤君恶心成这样了?
玄星鹤君在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瞥了他一眼,催促道:赶紧换回来。
桌上摆的正是苦丁茶,他最近有点儿上火,所以九翎总想骗他喝苦丁茶,时不时就将屋里的茶偷偷换成了苦丁茶。
汐桃眼巴巴地看着玄星鹤君把茶喝了下去,等了半晌也没见玄星鹤君有什么反应,依旧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汐桃忍不住问:你不觉得苦么?
那可是苦的他差点流泪的苦丁茶呀。
苦。玄星鹤君吐出一个字,依旧面无表情地继续喝茶。
汐桃偷偷咂舌,大家虽然都是仙,但是玄星鹤君的这份修为,他还真是比不了。
玄星鹤君看了他一眼,解释道:我是白鹤星盘所化,对万物的感知不如你们强烈。
汐桃露出了然之色,想了想,指着自己的脸道:你既然对万物的感觉都不强烈,为何对样貌如此挑剔?
玄星鹤君看了一眼洛天宸的脸,厌恶道:我是白鹤星盘所化,天生能看到每个人在天道初开,应运而生时的本尊模样,所以我所见不光是你们现在的模样,还能在你们头顶看到你们真正的样子,例如我自己的头顶是一个白鹤星盘,孔雀仙的头顶是一只孔雀,锦鲤仙子的头顶是一条红色的锦鲤
汐桃指着自己的头顶问:洛天宸的头顶是什么?
玄星鹤君露出一个不忍直视的表情,甩着袖子到:一只长相丑陋的癞□□。
汐桃:不但是癞□□还是一只长相丑陋的癞□□
汐桃全身僵住,面色惨不忍睹地变了又变。
他一想到自己整天头上顶着一只癞□□到处走,就感觉眼前一晕,他毫不犹豫地将洛天宸的身体扔到一旁,化出原形,看也不想看地上的洛天宸一眼。
玄星鹤君看到他熟悉的面容,终于觉得顺眼了一些,低头喝了一口茶。
汐桃一想到自己这些年脑袋上都顶着一只癞□□跟玄星鹤君见面,就觉得无地自容,他连忙指着自己的本尊问:我自己头顶上是什么?
他紧张地看着玄星鹤君,可千万别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玄星鹤君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轻轻摇了摇头,什么也没有。
汐桃一愣,怎么会什么也没有?
玄星鹤君沉默须臾,轻轻摇了摇头。
汐桃没有深思,只要不是奇奇怪怪的东西就好。
他又关切道:翎儿呢?他头顶有什么?
九翎的头顶会不会跟锦鲤仙子一样,有一条小人鱼在上面游来游去?
他如此想着,忍不住觉得有些可爱。
玄星鹤君眸色微动,沉默了一会儿,启唇道:一朵花。
汐桃愣了愣,九翎那副冷若冰霜的模样,在天地初开时,怎么会是一朵娇柔的花?
他想起九翎眼尾娇艳的红莲印记,忽然灵机一动,喜道:是红莲对不对?
玄星鹤君微微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抿唇颔首。
汐桃莞尔,开心的在原地走了两圈。
九翎看起来冷冰冰的,没想到本尊竟然是一朵娇艳的红莲,这一世还是一条小人鱼,真是处处可爱。
他想象着雨打莲花,徒弟弱不禁风的样子,忍不住呢喃道:我徒弟这般娇弱,我定要好好护着他。
原来九翎的本尊是一株红莲,难怪冬日会那般怕冷,莲花哪里经得住风雪的摧残,以后到了冬日,他要将屋子弄得更暖一些才好。
玄星鹤君蹙眉,欲言又止地看着他,抿唇道:九翎若是彻底黑化,红莲便会变成黑莲花,那个时候便彻底无法挽回了。
汐桃神色郑重地点了点头,还是红莲花漂亮,可不能让徒弟变成黑莲花。
他想得入神,一边走一边摇头晃脑,脑后的雪色鲛绡随风浮动,在阳光下闪烁着波光粼粼的光,仿佛晶莹的雪花落在上面。
玄星鹤君的目光不自觉落在他的鲛绡上,问:绸带哪来的?
汐桃闻言停下脚步,跃跃欲试地看向玄星鹤君,眼睛闪烁着晶莹的光芒,比那跟鲛绡还要闪亮。
玄星鹤君忽然后悔开口询问了,不用说也知道,能让汐桃露出这种神色的人,一定是九翎。
汐桃清了清嗓子,再次骄傲的抬起下颌,声调扬了起来,这是鲛绡,我徒弟亲手给我织的。
玄星鹤君之前见过这根发带几次,只是当时没有在意,现在见汐桃总戴在头上才随口问了一句,听到答案也没什么反应,只是风轻云淡地点了点头。
汐桃不满地皱眉,将鲛绡扯在手里晃了晃,漂亮吧?
玄星鹤君勉强点了点头,确实挺好看。
汐桃追问道:我徒弟是不是很能干?
玄星鹤君沉默了一会儿,才在汐桃满怀期待之下,淡淡地嗯了一声。
汐桃依旧不满意,又问:我徒弟是不是很乖巧懂事?
玄星鹤君:
是不是很孝顺我这个师尊?
玄星鹤君:
我徒弟是不是这世上最乖的徒弟?
玄星鹤君额头跳了跳,忍无可忍地抬眸看他,汐桃仙君,你觉不觉得你现在有些像那个总喜欢开屏的孔雀仙?
汐桃声音一滞。
孔雀仙是天庭上的仙君之一,他每次开屏的时候,总喜欢在天庭里逛来逛去,遇到哪个仙友,就拦住人家,把自己炫彩夺目的尾巴展示给对方看,直到对方夸奖他的孔雀尾漂亮,他才会善罢甘休,继续悠哉悠哉的寻找下一个目标。
现在汐桃就像那个孔雀仙,而九翎则像是他养的炫彩夺目的孔雀尾,他逢人便想抖抖羽毛,展示给大家看,让对方夸奖孔雀尾几句。
得瑟的很。
汐桃转过身去,将窘迫的脸颊藏起来。
玄星鹤君轻挑眉梢,没有再拿他打趣,看着也放在地上的洛天宸道:你现在的灵力足以化成洛天宸的模样,就别再用洛天宸的身体了,等会我将洛天宸的身体给你放到储物戒里,你灵力不够的时候再拿出来用。
汐桃没有拒绝,他一想到洛天宸头顶的癞□□,就再也不想用洛天宸的身体,而且洛天宸的酒量实在是太差了。
玄星鹤君手指轻挑,洛天宸的身体飞入了他的储物戒中,他将储物戒摘下来递给汐桃,给你暂用。
汐桃点了点头,把储物戒戴在了手指上,这个储物戒是白鹤形状的,戴在他手上很合适,但他莫名想起了自己那枚红莲戒,不由皱了皱眉。
玄星鹤君正色道:我此次前来是想提醒你,你那好徒儿体内的深海之力快要觉醒了。
汐桃眉头轻蹙,点了点头,他之前已经感觉到九翎身体里有一股力量在隐隐波动。
他体内的深海之力觉醒之前,情绪会受到波动,暴躁不安,心性比平时更难控制,你多加注意。
汐桃担心问:你可知道深海之力觉醒的时候会有什么反应?我需要做些什么准备?
深海之力极其强大,汐桃有些担心九翎的身体会承受不住。
玄星鹤君沉吟道:深海之力觉醒的时候,九翎会感觉如置冰窟,寒冷无比,但是他的身体摸起来却滚烫灼热,如同冰火两重天,俗话说水火不容,其中滋味自然难以忍受,要三天三夜才能恢复如常。
三天三夜之后,他体内的深海之力彻底觉醒,但是他如果想要将这股力量挥发如常,自由运用,恐怕还需要一段时间的磨合。
你虽然是他的师尊,但是帮不了他什么,这件事只能靠他自己挺过去。
如果挺不过去呢?汐桃担心问。
玄星鹤君放下茶杯,声音冷漠道:如果挺不过去,他会与海水融为一体,化作泡沫,以祭深海。
汐桃胸口猛地一悸,神色焦急问:真的没有其他办法吗?
玄星鹤君沉默不语。
汐桃急道:鹤君,你帮我想想办法,我一定不能让翎儿出事。
玄星鹤君抬眸,看着他变得有些苍白的面色,抿了抿唇道:我回天庭去书阁查查典籍,也许能找到方法。
汐桃愁眉不展地轻轻颔首,他担心九翎会有危险,也担心九翎体内的深海之力觉醒后,九翎会做出什么他无法控制的事。
玄星鹤君看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无奈摇了下头,站起来道:我先回天庭,如果查到有什么办法,再来通知你。
多谢。
玄星鹤君霎时化作一缕光影,消失在半空当中。
汐桃独自在屋里坐了一会儿,他想起深海之力觉醒的事,就觉得胸口窒闷,担心不已,忍不住站起来走到屋外透透气。
他向来喜欢清静,洛水居的院子里没什么人,九翎忙起来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他便没有变成洛天宸的样子。
他在院子里转了一会儿,最后停在了莲花池旁,负手而立,垂眸看着清澈池水中的红莲,微微出神。
玄星鹤君说九翎头上顶着的是红莲,他看着这些红莲,想起九翎,心情不自觉好了一些。
九翎快步走进院子,朝汐桃的寝居走去,余光看到一人立于莲花池旁,没有防备地看了过去,汐桃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映入了他的眼中。
雪衣如华,落花满地,清冷而不可侵犯。
九翎的脚步猛地顿住,眸子瞬间燃起了浓烈的光亮。
他的心跳不自觉的加快,一下一下剧烈地跳动着,周围的一切飞速淡去,目光所及之处,只有莲池旁的那谪仙一样的人变得越来越清晰。
不知道为什么,他在那一刻就已经肯定的知道,站在那里的人是他的师尊。
他真正的师尊。
他不自觉屏住呼吸,紧张地看着孑然而立的汐桃,一动也不敢动,既怕打扰了眼前的画卷一样的美景,又怕打扰了画中人。
汐桃静静地垂眸看着池塘里的红莲,微风拂过他的面颊,将他耳边的碎发轻轻吹起,带着轻微的痒意,他回过神来,伸手将碎发挽到耳后,习惯性地揉了一下耳垂。
九翎站在原地,神色专注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他的每一个神情和动作都熟悉到让九翎的手指微微颤栗。
九翎深邃的眸子落在随风飘动的雪白鲛绡上,不自觉弯了弯唇。
他眼眸变得温柔而明亮,像是长久以来的疑问终于找到了有了答案,站在树荫下,无声地笑了笑。
原来他的师尊如此仙姿不凡,他那日所画之画,不及师尊的万分之一。
洛天宸长相普通清秀,汐桃却是芝兰玉树,如枝头浸润着露水的桃花。
霞姿月韵,不染凡尘,不动清秋,仿佛飘飘若仙,跟这尘世见没有丝毫牵连。
九翎目不转睛地盯着汐桃,像要把他的模样牢牢刻在心头一样,虔诚而认真。
汐桃双手垂于身侧,衣袂飘飘,肆意风流,对九翎的到来一无所知。
不知过了多久,汐桃终于想开,一扫之前的烦忧,他看着池塘里的红莲笑了笑,九翎本性不坏,就算他体内的深海之力觉醒,汐桃也有信心能够引导他向善,一切自有天命,顺势而为即可。
汐桃想通之后,便想回屋去偷喝清心酒,他现在恢复了自己的身体,酒量不会差到像洛天宸那般离谱,终于可以开怀畅饮了。
他不经意地转身,目光正好撞上九翎的。
他看着去而复返的九翎,呼吸不自觉一窒,想起自己还没有幻化成洛天宸,不由紧张起来,刚才的逍遥自在瞬间不见了。
九翎看着他惊吓后瞪圆的眼睛,不由浅浅地笑了笑。
汐桃神色慌乱地左右转了转,既想要找个地方藏起来,又觉得已经来不及了,一时之间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两人对视片刻,汐桃的眸子像小鹿一样乱颤着,慌的身体都绷紧了。
九翎看他一副做错事被发现的模样,心里无奈地叹息一声,只能像往常一样,装作不知地继续帮他隐瞒。
自己认的师尊,只能惯着。
九翎低咳一声,收敛嘴角上翘的笑意,故作淡定地走了过去。
他走近汐桃时,看着汐桃近在咫尺的容颜,心脏不自觉咚咚跳了两下。
他抿了抿唇,收敛其眼中所有的情绪,垂下眸子,温润有礼地拱了拱手,沉声道:在下九翎,不知先生是何人?为何在家师的院子里?
汐桃紧张到脸色微微发白,嘴唇蠕动着,回答不上来,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九翎心里忍笑,目光舍不得从汐桃脸上移开,像怕惊到他一样,声音更轻柔了一些:您可是家师的故交好友?
他心中叹气,他这个被骗的,不但要装作被骗,还要给给骗人的师尊想办法、找借口,实在是有些辛苦。
汐桃眨了眨眼睛,见他没有怀疑自己的身份,瞬间松了一口气。
汐桃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使劲点了点头,对,我是洛天宸的好友。
九翎的目光在他冰雕玉砌的脸上贪婪地转了一圈,按捺住心里的急切,不动声色问:不知先生来自哪里,姓甚名谁?
汐桃垂眸犹豫了一下,决定告诉徒弟自己的真名。
师徒一场,他不想让九翎最终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我名唤汐桃。他看着九翎轻声道。
九翎心里一阵悸动,在心里反复默念了几遍,像得到了什么宝贝一样,珍而重之的藏在心底。
来自汐桃轻轻皱眉,来自远处,你可能未曾去过。
九翎眸色暗了暗,他未曾去过的地方,必定很远,甚至他此生都无法到达。
汐桃全身不自在地在原地转了两步,犹犹豫豫问:你师尊刚才说你去了兵器库,你怎么会这么快就回来了?
他好不容易用原身出现一次,没想到竟然被徒弟抓了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