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位置看不见他们俩的人影，那些她从未听过的狂躁言语还是一字不落地传入她脑海里，在眼前铺陈出画面。
    “不就是借了堂弟一点钱吗？多了这笔钱咱家就能发财？”沐承志压制着怒气，语气不算特别重，“再说了，人家是有急用，以后又不会不还。”
    秦予梅冷笑：“不就是？你是把自己当菩萨，还是那群亲戚的提款机了？”
    “你仔细想想，那些借了钱的人有一个来还过吗？”
    “沐承志，你要是千万富翁我也没话讲，你问问你自己，我们家有钱吗？”
    “除了平常过日子的开销外，还有别的钱剩吗，有吗？”
    “我每天起早贪黑地工作，敢情都是给别人铺路。到头来自己什么都不剩。”
    一连被抛了好几个问号，沐承志的音量明显小了下来：“那人家有难，又不能眼睁睁看着……”
    “眼睁睁看着什么，看着他去送死吗？”秦予梅的嗓子都喊哑了，“拜托你看看你自己吧。”
    “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好歹也想想自己的两个女儿吧。”
    “提她们干嘛？”沐承志皱眉道。
    秦予梅冷冷白了他一眼：“我当年真是瞎了眼，想不开嫁给你这个老好人。”
    “你是不是忘了。”她无力地苦笑，“这个房子的房贷都还没还清。”
    “你竟然一有钱就去借给别人。真是好慈悲的心肠啊。”
    沐承志：“我借的是我自己的钱，又不是你的。”
    这话再次把秦予梅好不容易有所收敛的情绪再次推向风口浪尖。
    她端起茶几上那盆沐承志养的绿萝，狠狠砸在了地上。
    玻璃碎片尖锐的声音环绕在整个屋子里。
    沐苒迟钝地后退了一步，得亏双手拉住门才没摔倒。
    她恍惚中觉得，那不是玻璃碎时发出的响声，而是她心碎的声音。
    “你说话就说话，砸什么东西啊真是的，跟个泼妇一样。”沐承志终于抑制不住怒火，撕开温文尔雅的面具吼了起来。
    “泼妇，好啊，我让你看看，什么叫泼妇。”
    秦予梅冲到阳台，俯身拿起好几盆绿植，一口气全砸在了地上。
    “你能别吵了吗？苒苒已经放学了，说不定还在学校等我。”沐承志想用这个理由来平息秦予梅的情绪。
    他低估了秦予梅这些年积郁在心的怨气，这句话丝毫没起到任何的效果，反而让她砸得更厉害了。
    沐苒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她一步步后退，而后将门关上。
    做完这些事情后，她像散尽了全身的力气似的，转过身，一个踉跄跌在了门口的地垫上。
    沐苒把头埋在臂弯里，想哭又害怕被屋里正在吵架的两人给听见，只得使劲抬起手臂抵住眼睛，用这种粗暴的方式将眼泪硬生生按回去。
    对门隐约传来一声开门的轻响，她条件反射般抬起头往那边看。
    拼了命压制眼泪的手臂也跟着松开，一切都前功尽弃。
    眼泪就像坏掉闸门的水龙头一样，不断向下砸落。
    如此可怜兮兮的模样就这样映入池闻璟的眼帘。
    他飞快奔过来，蹲到她面前：“怎么了？”
    沐苒不想被他看到自己这个样子，埋头又把自己的脸给包围了起来。
    “地上凉，先站起来再说。”池闻璟强制拉她起来。
    沐苒抽抽噎噎地反抗：“我不起，你别管我。”
    无奈力气悬殊，她还是很快被池闻璟拉得站了起来。
    沐苒仍垂着头，赌气一般不盯着他看。
    池闻璟走上前，将她的头埋在自己的肩膀上。
    “先哭吧，哭完再说。”他低声喃喃道。
    这话像给沐苒打了一针镇定剂，又或许是她终于找到了情绪的宣泄口，她双手抱住池闻璟，总算没再忍耐，不顾一切地哭了起来。
    池闻璟也反抱住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拍她的后背给她顺气。
    两人之前从未这么近距离接触过，这个拥抱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直到沐苒的眼泪彻底打湿了池闻璟肩头，她哭到没有眼泪可以再流出来的时候，她才逐渐停住抽泣。
    “哭完了？”池闻璟用手覆住她的后脑勺，轻轻问了句。
    “嗯。”沐苒从鼻腔里挤出一个字，后知后觉感到有些丢脸。
    “不想在这儿待着的话。”池闻璟刚刚似乎听到那扇门里的动静，猜出了个大概，“咱们去个地方，请你吃东西。”
    沐苒脱离他的怀抱，想拿衣袖擦擦眼泪。
    池闻璟递过一张纸巾给她，她撇了撇嘴说：“谢谢。”
    不多时，沐苒处理好自己的脸，除了眼眶和鼻子还是有点红外，根本看不出刚才哭过的痕迹。
    池闻璟说的那个地方不是很远，在上次他们去过的那家理发店所处的街上。
    他在一家门口挂了些别致装饰的店铺前停下步子。
    沐苒仰头望了眼，招牌上映着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浮生半日闲。
    再往旁边清楚一看，这是家酒吧。
    沐苒抿抿唇，不确定地问：“你要进去吗？”
    池闻璟：“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