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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和端妃说话的间隙,永宣帝招来何长喜,低声吩咐:“这几日,叫御膳房按着正五品的份例给蒋良媛送点心吧,记得要有翡翠枣泥糕。”
何长喜应了一声:“是,皇上,奴才马上吩咐人去办,再去告诉蒋良媛。”
“罢了,你先悄悄的,等她拿到再亲自来和朕谢恩吧。”回想起那天早上蒋乔含羞带怯的模样,永宣帝轻笑着回答。
何长喜心中一动:这就是这几日要翻蒋良媛牙牌的意思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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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乔还不知自己擦个眼泪,被永宣帝脑补地可怜可爱,甚至被定好要翻牙牌。
由于语文素养不算高,蒋乔就在底下看着一位位高管大臣或者高位妃嫔,轮番站起来,向皇帝敬酒,或是作诗赞颂永宣帝的圣明,或是用四字排比的彩虹屁感叹永宣帝的仁德。
蒋乔缩着脑袋,看着前面一桌的沈容华优雅站起,嗓音清冽,如雪水滴落石板:“皇上诚心祭拜先祖,让嫔妾想起一首诗:‘秩礼有序,和音既同。九仪不忒,三揖将终。孝感藩后,相维辟公。四时之典,永永无穷。【2】’过后便是殿选之日,嫔妾祝皇上能喜得云台表【3】”
这话合了永宣帝的意,赏脸饮了满杯的酒:“沈容华有心了。”
和沈容华一桌的娴容华却是含了一缕不着痕迹的笑:既然要走冰山美人的路子,那就该好生端着架子,如今却急着做主位以下第一个跳出来敬酒的人,纵然说的话让皇上开了怀,也是暗中损了自己的形象。
娴容华目光上移,落在永宣帝左手边的空位上。
那是皇后的位置,也是她将来要坐的位置。
娴容华敛目,等着下面的好戏开场。
等沈容华坐下,便是苏顺仪、怜小仪不甘落后,站起来使劲说着漂亮话,来敬永宣帝的酒。
已经敬完酒,在看热闹的蒋乔往怜小仪身后一看,觉出不对劲来:怎么严美人的位置上是空的?
正疑惑着,就听怜小仪咯咯一笑:“说起来,严美人近日最得皇上喜欢,怎么不出来敬皇上一杯酒?”
潜台词自然是:怎么不出来争宠?
众妃顺着怜小仪的话,往严美人的座位方向看去,结果均是一愣:严美人不知何时离了场。
永宣帝略微皱了皱眉,许太后便笑道:“许是严美人的衣服不慎弄脏了,回去换个衣裳。或者喝酒喝上头了,有些闷就出去走走,横竖马上都会回来的。”
永宣帝点点头,反正就是个无关紧要的小妃嫔。他便将严美人离席的事情抛之脑后,转向右手边,继续看大臣们给他敬酒。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就发现忠国公正在面色不善地教训自己哭成泪人的小儿子。
忠国公是德妃的父亲,德妃为他诞育了大皇子谢玦,又是温和安静的性子,一见忠国公这出了小情况,便温声问道:“出了什么事,可是五公子累着了?”
德妃也颇为忧心地望过来——若是母家在宴席上出了丑,那自己面子上也不好看。
忠国公听见皇上询问,赶忙改了面色,抱着小儿子起身行礼:“回皇上,臣……”
谁想忠国公这一起身一弯腰,原本捂着小儿子嘴巴的手就放了下来,年纪小被宠坏了、又受到惊吓的忠国公府五公子的声音就出来了:“呜呜,凉亭那边明明就有个穿红衣的女鬼!”
偏生这小公子伙食好,吃得力气大嗓门大,今日又是祭祀完的宴席,没有丝竹歌舞。这一嚷,可以说是整个大殿的人都听见了。
最先出声的是忠国公,满脸后悔之色地再去捂住小儿子嘴巴:“胡说什么?皇上是真龙天子,有真龙之气在这儿,怎么会有鬼?分明是你看错了!”
永宣帝轻笑出声,自然意识到有人要作鬼了:“爱卿说得不错,有朕在这,自然是没有鬼的——那朕便要看看,是谁在装神弄鬼。”说罢,便搁下杯盏,朝着距离端圣殿最近的凉亭走去。
一众妃嫔和大臣自然也是纷纷跟上,想要一探究竟。
蒋乔在颇为浩荡的大部队中落后两步,与薛意如并肩,低声问道:“那严美人……”
薛意如细细回想了一阵,皱眉道:“是她的贴身宫女先出去,回来后说了几句话,严美人就离席了,已经有许久了……”
蒋乔心中一跳,她的直觉一向很准:难怪怜小仪前些日子好像放过了严美人,原来是在这大节日上等着,要一举将严美人打入深渊。
不管你是被算计还是什么的,在事关永宣帝颜面的祭祖宴席上出了差错,那你的得宠之路算是走到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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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灯火通明的端圣殿相比,通往凉亭的路只有几盏高脚的立灯,里头燃着昏暗的烛光。
夜风吹来,树叶在夜幕下细簌作响,浓黑的夜色吞没人群中密密的说话声,只剩一双双眼,有些呆楞着望着路尽头的凉亭。
——血色的红衣带着乌黑的长发在风中轻轻飘舞,极致浓烈的红和最为暗沉的鸦色相互交织,在围观者眼中留下惨怖的女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