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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身来起身迎接,他的面容亲切温和, 毫无半点架子。
“火山同志,久仰大名, 我们终于见面了,真是不容易啊。”
他笑起来很爽朗, 瘦削的脸颊上有颗浅浅的酒窝藏在浓密的络腮胡内。笑声未落便叫一旁的勤务兵上前来倒水,徐敬棠受邀在他对面坐下。
络腮胡自己喝了口茶也不客套,“火山同志,多亏了你险中求稳烧掉了所有的资料,不然我们多年在沪市的成果差点就被日本人一锅端了呀。”
然而对面的年轻人闻言脸上却并未有任何喜色流露,然而只一瞬间原本布满了精气神的双眸忽然漆黑一片。络腮胡也不急着说什么,微笑着等待着面前的人调整状态。
过了许久,徐敬棠忽然扯起嘴角笑了一下,“您谬赞了,这些应该归功我爱人,她是比我还要成熟的革/命/党人。”
“哦?我竟然不知道沪市还有这样一位优秀的女同志,她的代号是?”
“您不知道这是正常的,任何一份档案上都不会有她的名字。她没有代号,因为工作性质从她遇到我的那一刻起,她的代号身份全都作废.......她甚至不能入党。”
即使已经有月余时间供他消磨痛苦,然而徐敬棠却发现之前学习的无数种消磨遗忘痛苦的方法对于“陈涌星”这三个字却是毫无用处。
他忘不了她,忘不了那场大火,忘不了她日记本上写的那句话。
“黑暗中我光明磊落。”
她甚至连作为他爱人的资格都没有。
他们本打算年后向组织上交结婚申请的。
徐敬棠早就发现,陈涌星是个毫无痕迹的隐形人。而正是因为他翻遍了组织的所有文件中都没有查到陈涌星,所以才会误以为陈涌星真的成为了日伪政府的一名普通科员。后来组织告诉他将会派来一个人来协助他的时候,他希望那个人是陈涌星,又暗暗期待她只是个普通的毫无立场的科员。
那样虽然他会失望,但他同时会感到安心。
陈涌星是他心底最柔软的角落,她躲在他心里最没有原则法则的地带,平安顺遂的活着就是徐敬棠最大的慰籍。
徐敬棠从没有跟任何一个人说过,组织给他安排这一助手的另外一层意思——那就是危急时刻,她将是替他顶罪的那一个。革命道路满是艰难险阻,容不得半点柔情,他们必须保证最有价值的那个人活下来。
原来故事的结局从一开始便早已书写完成,是他一厢情愿,自以为天衣无缝可以护她周全安稳。却想不到到头来仍旧是指尖流沙水中捞月。到最后,她还是不听话,用自己的方式守护他。
“.......她实在是位很高尚的同志。”
对面久经沙场的老同志闻言也沉默了。徐敬棠听着他的话,眼前却是陈涌星望向他时那熟悉的满是欲望野性的眼神。很早之前,徐敬棠是觉得自己配不上她,所以故意坏心眼地想要拉她下水,不肯承认她的高尚;后来徐敬棠只是觉得普通的女同学陈涌星就很好,连她身上的臭毛病坏脾气也一并很好,所以并不期待她的高尚。
可直到从旁人的口中听到这句话之后,徐敬棠才终于像是琴断弦绷一般思想溃堤,只见一直低着头的男人忽然呜咽了一下,泪水就如此倾泻而下。
她实在是很高尚的人啊。
他怎么可以承受失去她。
屋内寂静,窗外一墙之隔就是喧嚷嘈杂的街道,商贩们的声音熙熙攘攘沸反盈天,没有人听得到有个男人曾发出过破碎无助的呜咽。
“......去江西寻找我们的队伍吧,你现在的状态已经不适合地下工作了。”
离别时,络腮胡拍了拍徐敬棠的肩膀,“火山同志,保重身体,一帆风顺是不能磨炼人的,待到中华腾飞世界时,相信分离的人会再相聚。”
来不及等到徐敬棠回答,小舟已然离岸。
公元一九四五年四月一日,美军登陆冲绳岛。
公元一九四五年五月九日,德国正式签署无条件投降书。
五月十八日,收复福州。
五月二十七日,收复南宁。
六月十八日,收复温州。
九月九日,日军派遣冈村宁次签署投降书。国/民/政/府宣布由汤恩伯率第三方面军接收沪宁地区。
九月十二日,沪市正式光复。
自淞沪会战战败至今,一纸投降状呈上,八年屈辱已过,四万万中华青年的鲜血还得一个“值得”。
光复消息一经传入沪市,经炮火多年折磨的古旧城市似乎一下从灰色被刷上了彩漆,被重新注入了新鲜的生命力。待到双十节,沪市各处街道巷口皆是挂起了半人高的大旗,任其在沪市初秋的风中飘荡。庆典于跑马厅举行,当天电车停运,五百余个团体组成的大游/行喊着口号穿梭在沪市宽阔的柏油马路上,沿途所经之处万人空巷,无数人精神饱满,摇旗呐喊,气氛是前所未有之热烈。
人群里一身着黑色即膝大衣的男人裹挟在人潮里,随着沸腾的人/流向前走着。
这个人看起来跟周围的环境有些格格不入,且不说此刻沪市气温还未降低他已穿上了一件朱红毛衣,他还习惯性地低着头走路,看起来还不太适应光复后的生活,有时候低着头走了一段后才想起来抬头,才顿觉自己其实可以享受阳光。
□□的队伍中,一辆载满了士兵的卡车路过,人群里响起欢呼,鲜花水果像是落叶似的飘进将士们的手中车内。
人群像是闻到蜜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