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周如此可恶！”谢云飞压低声音对柳甲甲说。
    柳甲甲笑道：“正一剑宗在此界经营时日久矣，人们都忘了万剑宗，被正一剑宗的人颠倒黑白也很正常。”
    说着说着，楼梯上响起吱呀声，又有一个人上来。
    那人是个书生打扮，身上没有佩剑，腰间系了一个铁壳，是仿造龟壳做成，上面弯弯曲曲的符咒，这些都是钻研易理的人常用的龟甲铁品。
    众人回头看了一眼，就不再关注，那书生气息平常，呼吸也无异常，就是个普通人。
    书生在靠里一张桌子坐了。点了一盘花生，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店小二见他一个人，点得菜又少，现在正是大中午的时候，眉头一皱。
    还没说话，那书生就笑道：“小二，我喜欢结交朋友，与人同桌。有客人上来，只管叫他在这里坐下。”
    店小二这才开心起来，说了句“客官自便”，自去招呼其他客人。
    谢云飞见那书生一袭白衫，身无长物，但是举止谈吐不俗，长得虽是一般，面相黝黑，更像田中老农，但是一笑起来，眼耳口鼻都变了个位置，给人的感觉就大不相同，不由地多看了几眼。
    这时二胡的声音在楼道口响起，一个盲眼瞎子走上来，一个小女孩牵着瞎子的手，另一只手捧着个碗，走了上来。
    那老瞎子的琴艺了得，声声入耳，断肠摧魂，只是太煞风景，众人听了几句，就觉得心烦意乱，脾气暴躁的，当场就骂道：“瞎子，大中午的，拉这破烂玩意，去西城乱坟上拉，少不了你的纸钱！呸！”
    一帮人哄笑起来。
    店小二忙上来赶那瞎子：“快走！快走！晦气晦气，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拉曲可以，换点喜庆的成不？”
    “我只会拉这首。”老瞎子木然说道，说话间眼白翻起，煞是骇人。
    店小二呼地一跳，掌柜已经在楼下喝骂起来，店小二手上用劲，硬拉那老瞎子下去，又怕伤到瞎子，连连对那女娃使眼se。
    女娃儿眨着大眼睛，笑道：“我爷爷拉得曲儿不好，那我唱个曲给大家听好不好？”
    那女娃的声音和爷爷的破锣嗓子不同，除了孩童的清亮外，另带着一股超出她年纪的娇媚，就是柳甲甲听了，也心尖一跳，说不出的酥痒。
    众人转头来看。都起了好奇之心，想这女娃儿该不会有什么绝活吧。
    连之前骂那瞎子的客人都有些期待。
    女孩儿见众人停了吃食，齐齐看向她，tingxiong收腹，走到中央，站定了，脸上红扑扑的，极是可爱，光冲女娃儿这副不惊不慌的卖相，就有人鼓掌叫好起来。
    店小二也是个厚道人，看这一老一小的出外卖艺，ting不容易，能帮一把就是一把，掌柜的还在楼下死叫死叫的，他充耳不闻。想顶多让这女娃儿唱一曲。再让她下楼也不迟。
    这回连谢云飞都屏住了呼吸，等着女娃开嗓。他眼角一瞥，看到那书生也用筷子夹起一粒花生米，送到嘴里，细嚼慢咽起来，似是要等着女娃的曲子下菜。
    女娃开始唱了：“一声画角谯门。”
    这是第一句。
    叮当当，声音不断，众人手里的筷子、碗儿、茶杯、酒碗都掉到桌上，有些拿不稳的，还砸在地上。
    楼上、楼下都是一般的寂静。
    再没其他声音，只有女娃的声音还在屋梁上打转。
    谢云飞张大了嘴巴，他的筷子也掉了，女娃儿扫视了一眼，看到众人表情，更加满意，又吸了一口气，接着唱第二句：“半庭新月黄昏。”
    噗通、又有两个食客从椅子上翻了下去，跌倒在地，有一个人用手在桌子上撑了一下，还带翻了一桌的酒菜，弄得满地都是，还溅了邻桌的客人一身。
    但是那客人没有动，还保持着之前的姿势不动，店小二也忘了去收拾，呼吸都快停止。
    女娃再唱第三句：“雪里山前水滨。”
    酒楼外突然响起了婴儿哭声，一个妇人的骂声响起：“谁一大早地哭丧哭个没完！要哭哭你家祖宗去！”
    咳！那书生本来嚼着花生米要和着小曲下肚，谁知女娃的声音如此娇媚，光是听她说话，就有人愿意付钱，唱起歌来，却是如此难听。书生的脸都快胀红了，连向店小二讨要了茶水，虚对着茶壶嘴，猛吸了几口，这才咽下。
    谢云飞和柳甲甲面面相觑，真是走多了，总能见到稀奇事。这女娃儿的歌声和老爷瞎子的二胡配合起来真是绝配啊！这二人要是不来酒楼卖唱，去白喜事上哭丧着，那可是一哭万金来啊！
    “大伙儿还要听吗？”女娃儿嘟着嘴问道，手里的小碗儿扬了起来。
    这本是卖唱人的把戏，唱到好听处，停下来，求食客们打赏，不过别人都是唱得好听，让食客们yu罢不能，急着听下去，才掏赏钱的。女娃儿是哪里来的信心？别人不拿茶水泼她就算好了。
    老瞎子眼睛虽盲，耳朵却光，听到女娃儿的扬碗声，脸上堆起笑容，一褶的皱纹挤在一起，伸手摸着孙女的头，笑道：“乖孙，就这嗓子，不赏个三四五文的，可说不过去。”
    众人喷饭，敢情这女娃儿的自信就是从瞎子这里出来的。
    众人沉默了一会儿。
    女娃儿见众人没有反应，还以为自己唱得不够多，众人没听高兴，就收了碗儿，又吊起了嗓子：“竹……”
    “赏！赏！大家快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