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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第二天一早,沈曦是被屋外叮叮咚咚的脚步声给吵醒的。
    她揉着额角,痛苦地哼了一声,心里有些纳闷。昨夜的酒后劲未免太大了些。
    忽然,房门好像被人推开了。
    沈曦以为是哪位姑娘派丫鬟前来伺候客人起身,结果就听见某人冷冷道:“酒量不好还敢学人跑到青楼喝闷酒,堂堂‘铜臭圣手’被人下药都不知道。”
    见着顾玄黎,沈曦并没有惊慌。她对顾玄黎这样突然出现已经习以为常,一脸淡定地走到妆台前坐下。
    看着妆台上的铜镜,沈曦对身后的顾玄黎道:“自然比不过顾二公子。‘京城第一浪荡子’常年混迹秦楼楚馆,什么门道不清楚?”
    “我不过是逢场作戏。”顾玄黎连忙脱口道,说完,心里又有些懊恼。他为何要向沈曦解释?
    顾玄黎紧接着又道:“你毕竟是女儿身,哪怕易容成男子,来这种地方也不大好。”
    知道顾玄黎是好意,沈曦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谢过顾玄黎之后,结清酒钱,转身便回到落脚的客栈。
    沈复一死,朝廷对其亲眷的处置很快也下来了。沈家成年男丁流放百越,男十五岁以下及女眷发卖为奴。
    沈曦在夜舒的帮助下,收殓了沈复的尸骨,在城外五十里的大青山上寻了块福地将其安葬。
    下山的时候,夜舒对沈曦道:“属下已经差人打听过了,沈家的女眷后日就会发卖。至于那些流放百越的人,目前还不清楚何日启程。您看要不要安排人手在途中劫囚。”
    “劫囚动静太大,这么大一家子人也不好转移。”沈曦从袖中摸出一棕色药瓶递给夜舒,“这里有二十枚龟息丸。服药后只需半个时辰就会让人气若游丝,微不可察。”
    夜舒接过药瓶道:“您想让沈家的人诈死?”
    “百越之地山高路远,这一路跋山涉水、风餐露宿,难免会有人病死、累死在途中。虽然要多花些功夫,但为求稳妥,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办法。”
    沈曦这几日也不是全然在醉生梦死。她父亲以死才换回沈家其他人一条生路,她自然不能放任这些人不管。
    沈曦母亲明面上的一些嫁妆随着永乐候府的查抄而充公。好在当初她一直防着嫡母打她手中产业的主意,所以这些年在徐宏的帮助下暗中隐匿了不少产业。
    沈曦算了算,卖掉些良田铺面,只保留掩护暗桩的产业,应该能够赎买沈家的孩童女眷。
    这事沈曦不方便出面,只能让徐宏托人去办。她自己则在客栈等消息。
    辰时刚过,徐宏就急匆匆地回来了。
    “小姐不好了。我今儿一早便带人去找官牙子,结果一打听才知道,沈家的家眷早被人提前买走了。”
    “知道被谁买走了么?”
    “好像是晋安候府。”
    王公贵族通常不会赎买犯官家眷为奴为婢,这些夫人小姐养尊处优惯了,干不了什么活儿,心气又高,稍稍责骂几句就寻死腻活的。与其请一尊活菩萨回家供着,还不如去挑发卖的丫鬟、小厮。
    而犯官家眷运气好的,会被一些门生故旧赎买回去妥善安置,运气不好可能会被仇家买回家折辱,稍微有些姿色的则有可能流落娼家。
    沈曦拿不准晋安候府赎买沈家人到底是何用意。虽然两家名义上是姻亲,可当初那场婚礼不过是晋安侯为平息物议所做的妥协。沈顾两家是结亲还是结仇,恐怕只有两位当家人心里清楚。
    同样疑惑的还有文嘉帝。下朝后,文嘉帝命人传晋安侯顾钧到宣政殿问话。
    “陈公公不知陛下此番召见所谓何事?”顾钧不动声色将两个笔锭如意的锞子塞到前来传话的小太监陈吉手里。
    陈吉乃是司礼监掌印太监高洪的干儿子。高洪与顾钧都是文嘉帝潜邸时期的老人。陈吉自然不敢在顾钧面前拿大。
    “侯爷真是太客气了。陛下赞您温良恭俭,府上经营多年家仆却不过百。所以想赏您些奴仆。”
    顾钧口中说着皇恩浩荡,心中却在思量文嘉帝的用意。
    “臣顾钧叩见陛下。”
    “爱卿不必多礼。”
    文嘉帝先是与顾钧聊了聊西北边防,末了才道:“爱卿一心为国,实乃我大兴栋梁。只是你常年在晋州练兵,无暇照顾家人,府中也该多些奴仆伺候才是。”
    “多谢陛下体恤下臣。只是臣家里就这么几口人,现下的奴仆已很是够用。若人太多,反倒容易生是非。”
    “既然够用,那为何朕听说前些日子晋安侯府卖了些产业去买奴仆?”
    “这事臣听拙荆提起过,是小儿顾玄黎擅自做主,变卖其亡妻嫁妆,拿去赎买沈家亲眷。小儿觉得自己与那沈氏女缘分浅薄,家里占着沈氏的嫁妆也不合适。如此处置也算全了两家情面。”
    文嘉帝听后点点头道:“玄黎这孩子倒是考虑周全。”
    提起自家小儿子,一贯冷肃的顾钧脸上难得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无奈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