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观看直播的观众们被苏的头皮发麻，第一次知道发大招居然是这么爽的事。
    先前观看直播的恐惧感淡了很多，那些最开始因为无法关闭屏幕而害怕的人也淡定了下来，干脆端着薯条饮料当看电影似得看了起来。
    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悄无声息蔓延的黑暗，因为全国各地观众坚定的心神消退了不少，也让精神紧绷的特办处和道协众人松了口气。
    怪物越来越少，可是筒子楼外却开始弥漫起薄薄的雾气，就连小树林的景色都扭曲了起来，像是要被薄雾吞噬。
    薄雾中传来古怪的窸窸窣窣声，楚玥停下脚步，握着桃木剑凝目一扫，发现竟然是余下的怪物躲进薄雾中消失了。
    “小韩？”
    雾气越来越浓郁，楚玥发现自己竟然开始要感知不到筒子楼的存在的。
    她表情顿时一凝，看向薄雾中自己的同伴。
    雾气厚如壁垒，薄雾之中只能隐约看到一个黑影，那个黑影闷着头朝薄雾深处走出，越走越远越走越远，眼见就要消失在薄雾中。
    楚玥心底警铃大作，想也不想直接掷出桃木剑打向黑影，黑影周围的薄雾被打散了，露出了恢复了正常身形的韩少商，楚玥也三两步走了过去拉住了对方。
    “小韩，你要去哪儿，你怎么了？”
    薄雾中韩少商的眸子是一种空洞的漆黑，仿佛黑暗的地狱，折射不出任何光线，那张俊美到漂亮的脸透出死人般的惨淡，薄唇唇线染上了黑色，眼尾的泪痣也透着灰败，他像是黑暗中绽放的妖异之花，又像是快要枯萎的黑玫瑰，仿佛鲜活的内在被抽去，徒留下一具艳尸般的驱壳。
    这幅样子的韩少商让楚玥心中一凛，她从包里掏出小葫芦朝韩少商嘴里灌了两口。
    韩少商不动也不笑，乖乖地任由楚玥施为。
    瞧见他这幅样子，楚玥咬了咬牙，割破了食指指尖，点在了韩少商唇上。
    这个方法可以隔空画符、可以迅速招来神降，也可以滋养鬼魅，只是不知道对韩少商有没有用。
    韩少商依旧木木呆呆的，点漆般的眸子空洞地凝视着楚玥。
    就在楚玥犹豫着要不要抽回手指的时候，韩少商突然动了，他轻轻启唇含住了楚玥的指尖，眼尾黑色的泪痣勾魂夺魄，宛如暗夜里妖娆的魅魔，肆无忌惮地引诱着众神的堕落。
    楚玥先是惊讶随即错愕，但很快她皱着眉抽回了手指，表情淡然地道：“可以回去了吧。”
    韩少商挺拔的身形突然多了几分妖性，他扭着身体故意露出了玉白的一片胸口，将过分纤细的腰贴在了楚玥手臂边：“我走不动了，求求仙师背我回去吧。”
    他的声音也透出几分绮丽妖性的尾音。
    楚玥一扫眼，就看到韩少商腰胯以下的双腿开始渐渐模糊了，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任由那黑化的妖孽靠在自己肩膀上，然后冷着脸搂住韩少商的腰，用巧力带着韩少商朝筒子楼走。
    此时雾气已经浓到遮蔽了视线，根本看不到筒子楼在哪里了，楚玥闭目感知了片刻，直接抛出了桃木剑，桃木剑飞旋着破开了迷雾，露出了筒子楼影影绰绰的楼体。
    拖着韩少商追着桃木剑朝筒子楼走去，快要走到筒子楼的时候，韩少商突然倾身凑在楚玥耳边：“仙师，你喂我吃了你的精血，是要收我做你的契奴吗？”
    “我虽然不是正经的鬼魅，但我也是可以的。”
    楚玥终于破了功，脸色微微扭曲了一下，抬手一抛，直接把韩少商扔进了筒子楼里。
    筒子楼下面站着的人还没有察觉到怎么回事，只看到怪物越打越少，接着楚玥和韩少商直接就凭空消失了，接着筒子楼里也传出了可怕的呜呜咽咽的风声。
    就在众人坐立不安的时候，冷不丁看到韩少商被不客气地砸了出来，其他几人还当发生了什么事，顿时都紧张地围了过去。
    那个叫闵柳的影后更是突然焦急地问东问西，但是韩少商根本没有搭理对方。
    就在这时楚玥也直接凭空跳进了筒子楼里，引得其他人纷纷看了过来，胡九召更是凑了过去，紧张地上下看了看：“掌教，您没事吧，刚刚发生了什么？”
    “我没事。”楚玥抓回了桃木剑：“这里规定了范围，不能随便离开筒子里的范围，一旦离开，就会直接迷失在雾气中。”
    听了楚玥的话，众人表情也变得十分凝重。
    这栋筒子里给他们的观感非常不好，如果不到万不得已，谁都不想进入这栋筒子楼。
    本来大家还在想能不能干脆离开筒子楼重新寻找出路，但是这下这个办法就彻底被堵死了。
    楚玥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了地上坐着的韩少商。
    韩少商抱着双膝坐在地上，一双眼睛含羞带怯地瞧着楚玥，和楚玥对上的时候他瞬间红了脸，低下头结结巴巴地道：“对……对不起。”
    “现在还站不起来？”楚玥有心想说什么，但是对上这样的韩少商，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能干巴巴地随意问了一句。
    众人这才意识到两人之间的气氛好像不对，也不知道刚才两人在雾气中遭遇了什么，也不敢随便多问。
    “嗯。”韩少商像是知道自己干了什么错事，低着头不敢提要求。
    楚玥盯着韩少商看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伸手将对方扶了起来，然后从小包里掏出一只信香递给韩少商，这还要多谢韩少商了解楚玥的穿衣习惯，在送衣服的时候顺便送了一个搭配的小包，这个小包比楚玥原本用的那个精致多了，是不易损坏的丝织成的包，可以用来装一些常用的东西：“先用着吧，多少填补一下。”
    “嗯。”韩少商乖巧地低着头，细细地嚼着信香：“楚玥，你别怕，以后我会努力克制的。”
    楚玥能说什么，异化怎么可能是随便控制的呢，更何况韩少商异化后除了变得爱勾引她，好像也没有做什么坏事。
    “是又被影响了？”
    “是。”韩少商点了点头，他表情有几分凝重：“我感觉到了这里有邪神的气息。”
    楚玥并不觉得意外，其实在听到灵异场这个东西的时候，她就已经怀疑和所谓的邪神有关了。
    篮球服男鬼在燕大制作的病毒性帖子，可以直接连接到篮球服男鬼的灵异场，和这里有万分相似的效果。
    当然了篮球服男鬼那个灵异场核心和这里的比起来，勉强算是胚胎刚发育那个级别的吧。
    以灵异手段袭击燕大的□□徒范希特森，也提到过想要把燕大做成灵异场，进而吞噬整个燕城，这让楚玥不把他们联系起来都不可能。
    随着两人低声讨论着这里的情况，直播间里的观众们也讨论了起来。
    “韩先生这是什么款式的双标男友，他是学川剧变脸的吗，真是快要笑死我了。”
    “对小姐姐是一个态度，对外人又是另一个态度，我的天吶，我快要被萌死了。”
    “他是怎么做到在小姐姐面前又甜又可爱又无辜，转脸却是整个会吃人大魔王的。”
    “爱了爱了，从此以后我就高举商楚正配不动摇了，谁敢拆我正配谁死。”
    “这才是势均力敌灵魂共鸣吗，爱了爱了。”
    也有人注意到其他点的：“刚才两人打怪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感觉韩先生是被人直接给扔出来的呢，再加上他后来的道歉，emmmm，让人不想多想都不行啊。”
    同样观看节目的众道协、特办处人员，以及一些和韩少商有过交流的零散修士全都：“……”
    “对不起，现在的网民真是令人搞不懂，总之你们高兴就好。”
    不过这些人也对韩少商的表现感到迷惑。
    “莫非是此人实力超群，所以才得到韩先生青睐的？”道协某个德高望重的长老摸了摸胡须，纳闷地道：“也不对啊，张家那位活神仙，韩先生也没见把人家放在眼里啊。”
    既然不能通过别的方法离开，那就只有继续探索筒子楼了，更何况现在的筒子楼也由不得他们要不要进了。
    就在众人说话之间，筒子楼和外界全都发生了变化。
    外面竟然一瞬间天黑了，筒子楼里也亮起了昏暗的灯光，接着有人推开了老旧的门走了出来，来人是一个穿着深蓝色麻衣的中年人，脖子上挂着一串钥匙，裤腿上还打着补丁。
    这个人生的大脸、细眼、阔口，跟刚才那堆怪物比起来，这人生的可正常多了，但不知为何却总叫人觉得不舒服。
    尤其是眯着眼睛打量人的时候，像是在打量着什么肉畜似得，冰冷黏腻的目光无端地有些森冷。
    “哦，你们几个，是来投宿的呀。”
    虽然说的是问话，可是中年驼背男的态度却无比肯定，甚至直接领着他们朝筒子楼里走去：“跟我进来吧，你们是找四楼的刘先生吧。”
    闵柳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跟过去。
    中年驼背男走了两步，见身后的人都没有跟过来，不由回过头质问：“你们在干什么，不想跟过来吗？”
    昏暗的楼道灯光下，中年男的语气阴冷怨毒，还露出了恶意的笑，像是楚玥几人反对，就要直接来个大变脸似得。
    惨淡的楼道灯光，阴沉的筒子楼，还有古怪的驼背中年男，让刚刚有些放松的闵柳几人终于惊惧地紧绷了起来，本能地看向了楚玥。
    “跟。”
    楚玥只是冷淡地应了声，便三两步跟了上去。
    中年男的表情像是有些失望似得，重新恢复了正常，他一边提着手电筒一边领着楚玥三人朝筒子楼里走，絮絮叨叨地解说。
    “这栋筒子楼历史很久了，是政府承包给低保租户的，后来楼里失了一次火，住户们陆陆续续都搬走了，如今剩下来的还有九户人家，这栋楼每一层都剩了一户，也有些人图方便想要廉价租住，但是没过多久都搬走了，你们也知道像这种城中村一样的老楼，治安一直都不太好，前些日子还发生了恶性分尸案，说是有个小姑娘被送外卖的给奸杀分尸了，哎，这世道，真是人心不如鬼啊。”
    随着中年男的诉说，走道的灯光像是应景似得闪烁了两下，衬得筒子楼里的环境更加阴森。
    中年男说着停顿了一下，像是故意等待众人的反应。
    就听楚玥没什么情绪地道：“是啊，这年头鬼害人也挺防不胜防的，倒也不必要特意拉踩。”
    中年男一哽，干脆回过头继续带路，不肯再说话了。
    众人随着中年男一路朝里走，发现这筒子楼老虽老，可是居然还有电梯，就是电梯看起来也暗沉沉的，按钮上沾染着黑色的污渍，让人看了怪不舒服的。
    中年男带着众人路过电梯，朝着电梯叹了口气：“这种老式的房子是三不管地带，住户又穷，久而久之电梯就没人维修了，这电梯天长日久的，时灵时不灵，运气好的话就能省点脚力，运气不好就要靠自己两条腿爬喽，不知道你们今天运气好不好。”
    随着中年男人说话，电梯按钮竟然闪烁了两下吱呀吱呀令人牙酸的声音响起，电梯竟然直接打开了，一股冷气顿时冲着众人面门扑来，电梯里黑洞洞冷飕飕的，不像是电梯，倒像是吞人的黑洞。
    闵柳、薛子书顿时就忍不住后退了两步，方存瑞本来也想后退，可是看到闵柳悄悄地朝韩少商那边蹭，他便咬了咬牙，脸色铁青地站住了。
    “嘿，你们运气还挺好的，今天电梯竟然开了！”
    中年男倒是不以为意反而满脸惊喜：“走吧，看样子可以省一下腿脚了，不然你们还想自己拿腿爬上四楼吗？”
    “你们想爬我可不想爬。”
    虽然众人觉得上电梯不是什么好事，可是这会儿筒子楼四周竟然直接暗了下来，唯有中年男手里的电筒的光芒比较亮，黑沉沉的楼梯也散发着不详的感觉，好像不跟着中年男就会发生不好的事情似得。
    楚玥没有犹豫，她和韩少商几乎是一前一后跟着中年男进了电梯。
    两位大佬都进去了，其他人更没有什么好说了，只能急匆匆地跟了进去。
    在进入电梯的瞬间，闵柳眼神不小心从楼道旁扫了过去，这位影后顿时脸色惨白的惊叫一声，正巧这会儿电梯门合上，如果不是胡九召眼疾手快地拉了闵柳一把，闵柳就被电梯直接卡住了。
    在这种环境里被电梯卡住，想都不用想，肯定不是什么好下场。
    “你怎么了？”胡九召给了闵柳一个媚眼，妖妖俏俏地玩笑道：“这种情况下还能走神，该不会是看男人看入迷了吧。”
    胡九召的荤话虽然说的有些过头，可是某种情况下也缓和了这种紧张可怕的气氛，不止直播间的观众们松了口气，闵柳也回过了神。
    闵柳看向电梯里的众人，脸色惨白地道：“刚……刚才，就……就在进电梯的瞬间，我……我好像在楼道里看见了一个披头散发的红裙子女人……她……她在看着我们……”
    闵柳的话一说出来，直播间众人顿时觉得头皮发麻，电梯里宁柯几人的脸色也变得难看了起来，唯有中年男咧嘴笑了，他黑色的眼睛闪烁着恶意的光泽，咧着嘴道：“对啊，自从那倒霉蛋死了以后，筒子楼里就不太平了呢，据说住户经常看见红裙子的女人站在楼道口，在等着她的外卖，其实那女孩死的时候穿的是白裙子，可是因为死的太惨了，所以血把裙子都染红了呢。”
    就在这时电梯里昏暗的灯光也闪烁了起来，随着中年驼背男的诉说，忽明忽暗的电梯里悄无声息地泛起了阴寒。
    不等众人精神紧绷，害怕地担心着电梯里蹦出来个什么厉鬼血脸，一个冷冷淡淡的声音打断了众人的恐惧：“不是说去四楼吗，就这么干站着听你讲故事吗，四楼的按钮你按了吗？”
    恐怖的氛围被楚玥打断，电梯又重新稳固了起来，中年驼背男狠狠地瞪了楚玥一眼，表情阴沉，明显是有几分不高兴，他嘟囔着随意按了按钮。
    楚玥看到按钮也是模糊不清的，从上到下十几个按钮，按钮磨损的看不清楚了，上面还沾染着令人不适的血渍，也不知道那个中年男是怎么分辨出四楼按钮的，或许是因为太熟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