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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温酒煎

      轿车门被人拉开,着西装裤的长腿迈出尹星芒先行下了车,她看了眼宴厅里影影绰绰的人,漆黑的瞳里一片深邃,下一瞬她又扬起了懒洋洋的笑, 弯下腰朝车内伸出了手。
    如玉般莹白纤细的手从车内探出, 轻轻地搭在了她手上, 沈曼青提着裙摆下了车, 手松开时,尹星芒曲起了胳膊, 唇边勾着笑,用眼神示意她挽上。
    这里叶竹漪盯着秦至臻弯起的胳膊迟疑了两秒,短暂的一瞬间, 只被镜头记录到了。
    叶竹漪手挽上来的瞬间,半边身子都贴了过来, 软软的, 像昨夜睡觉的时候缩在她怀里的样子,秦至臻走神了。
    卡!路不平给她们看了一遍回放,走神还会传染是么。
    叶竹漪和秦至臻互看了眼对方, 又别扭地挪开眼,异口同声:嗯。
    路不平:再来一遍,打起精神来。
    戏又拍了一遍,这回没问题了。
    宴厅里灯光璀璨,一簇簇的人聚在一处,女士长裙曳地,男士西装革履,侍者端着酒盘穿梭于人群中,镜头由近拉远拍摄着她俩一对璧人、郎才女貌,款款穿过人群走到了尹忠和的身边。
    尹忠和身边站着金丽舞厅新捧的红舞女,舞女仗着点尹忠和的宠爱,笑着打趣沈曼青,听闻姐姐是上一届的舞皇后,倒是姐姐陪佐藤先生舞一曲更合适些。
    沈曼青面上维持着端庄的笑容,眼神却是冷了下来。谁都知道她曾是沈家大小姐迫于无奈才做了舞女,谁都知道她费尽心机接近尹星芒就是为了脱离舞女的身份。做舞女的事是沈曼青不可提的痛。
    那可不行。尹星芒从怀里拿出那副蕾丝手套,极细致地帮着沈曼青戴上,她可是我夫人,只能和我跳。当人面都不行,我们回家跳。
    叫人。尹星芒为她戴好了手套,轻挑地勾起她的下颌说。
    沈曼青愣怔,眼底映着流光溢彩,闪烁着不知是惊讶还是感动的情绪,在最深处藏着一丝动容。
    先生。
    许是穹顶的光流离梦幻,又或者是叶竹漪垂下的眼睫似蝶翼,震颤之间,给了秦至臻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不同于化妆间里对戏时的感觉,转瞬即逝。
    轻声细语,是故作娇柔,是满怀深情,低语软声的一句先生,反让人分辨不清究竟是做戏还是真情流露。
    路不平:卡!过!辛苦了,就照这个感觉再来两遍。摄影从右边拉一次镜头试试。
    第三遍的时候秦至臻又想起来一些过去的片段,回想起过往的频率似乎变高了,而头疼的程度也变得可以忍受,意味着她在慢慢接受着曾经排斥的事。
    秦至臻想起第一次见叶竹漪爬树,叶竹漪手脚比男孩子还要灵活,几个男孩子有也不爽快了,但凡见到树总要说一句:叶猴子爬个树给爷看看!
    叶竹漪冷冷一瞥,不接腔。那时候秦至臻便像戏里这样护着叶竹漪,她跳到男孩子们面前插着腰说:十一就算是爬树也只能给我看,你们这群技不如人的喽啰是没有看的资格的!
    那些男生是越和他们斗嘴,他们越是上头,秦至臻和男生们吵起来了。再后来,叶竹漪拉着她走,男生不让,推搡了叶竹漪一下,秦至臻当场就成了暴走萝莉和男生打了起来。
    不过小时候的秦至臻可没有尹星芒的主角光环,也没有位高权重的哥哥做护盾。结局还挺惨,摔地上把脸蹭破了,亏了那会儿恢复能力好才没留疤。
    后来叶竹漪还生气地训她了,训她的时候说了些什么,秦至臻不记得了,却隐约觉得特别重要。
    之后一场戏是徐清风与陈珉的对手戏,叶竹漪和秦至臻一并坐在角落里等着。
    九月已入了秋,申城温度仍旧居高不下,片场设在了剧组专门搭建的内景中,四面不透风,群众演员又多,更显闷热。
    秦至臻热得想不起来更多的事,眉头紧紧拧着。
    面前突然有了些风,拂去了热意,秦至臻抬眸,小风扇呼呼地对她吹着。
    有好一点么?叶竹漪举着风扇说,你眉头都快拧成麻花了。
    小风扇的风像渗进心里,掀起了涟漪。
    夸张。
    秦至臻将西装外套脱下,卷起衬衫的袖子,拿着小风扇吹。她觑了眼叶竹漪,叶竹漪穿的是前开扣的呢子连衣裙,裙摆下露出里面的白色衬裙的荷叶边,很有层次感。
    里面衬裙什么样的?秦至臻问,要不要先脱了外面的裙子,等拍的时候再穿上?
    不然捂着就太热了。
    叶竹漪咬了咬下唇摇头,吊带的,领口很低。
    考虑到剧本里有秦至臻解她裙子扣的剧情,叶竹漪解开两颗扣子给秦至臻看了看里面的衬裙。红色的呢子衬得露出的肌肤白皙如雪。衬裙丝滑,深V领,有汗珠顺着深深一条线滴入领子的尖端,没入雪岭之间。
    身材挺好的。秦至臻移开视线,语气寻常地夸赞。
    叶竹漪耳尖泛红,她将纽扣扣回去一颗,用小电扇对着脖颈吹,坦白道:金姐让我挤出来的。
    自从拍戏之余还要练舞以后,她这身材就有点维持不住了,胸上的二两肉都快跳秃了,换衣服的时候金姐跟接生婆似的在外面对她嚷使劲!使劲!挤挤就出来了。
    秦至臻听叶竹漪调侃金姐像接生婆,唇角怎么都下压不下去了,她话音里都是笑意:果然,你才是最皮的。
    叶竹漪笑了笑,梨涡漾开,没承认也没否认。
    秦至臻瞄了叶竹漪一眼,最后一个扣子也被扣上了,她眼眸转了转,目光落在远处,没有聚焦,状似随意地问:上次替你拉拉链,看见你这里有一块疤。她指了指自己的右后肩。
    嗯,ray给我画了一朵红色的百合花。叶竹漪以为秦至臻是担心拍戏时疤会露出来。
    ray是化妆师之一。
    嗯。秦至臻抿了抿唇,看向叶竹漪斟酌问出口,疤是怎么来的?
    叶竹漪半阖着眸子,虚空地看着一处,弯翘的长睫轻颤,似是被风吹拂的,又似是因为其他。
    半晌她才回答秦至臻:小时候爬树,不小心摔下来了,被倒插的树枝戳的。
    描述的和秦至臻梦里回忆起的场景所差无几,却是只字未提身旁还有个她,明明是她害她掉下树的。
    秦至臻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不远处一阵欢呼,是戏份过了,她俩谁都没再说话。
    直到路不平捧着老式的大茶缸杯子,一边大口灌着水一边走过来唤她俩去讲戏。
    下面的戏是沈曼青躲到盥洗室整理心情,清洗衣服上被洒的酒渍,然后她出门就遇见了尹星芒,又芒被拉回去,然后佯装亲热给尹忠和看,就这里有个吻戏。路不平顿了顿,眸光在秦至臻和叶竹漪身上来回打转,剧本里原先就有的,周雯呢写的挺直接的,但是这个还得考虑到后续审核的问题
    路不平欲言又止。
    叶竹漪心咯噔一跳,是要去掉这一环么?
    你准备怎么拍?秦至臻问。
    嗳~知我者莫若臻也。路不平笑得像个老狐狸,指了指盥洗室里工作人员架起来的轨道说,用那个拍。
    路不平挪了两步挥手比划道:转两趟,从侧面到背面再到侧面。她看着叶竹漪说,第一个侧面怼拍的时候,你是被她拉进去的,这时候你是懵的,不知所措的,直到芒对你说帮我以后,镜头会转到你们背后,这个是以尹忠和的视角去拍,观众可以通过你们背影表现出来的亲热猜想你们是亲了,也可以觉得你们没亲,就只是做戏。
    ?
    叶竹漪是真懵了,这不是减了这是加了。
    秦至臻捏了捏眉心,挑重点问:那拍的时候是做戏还是真莫名的就说不出口了。
    那肯定得真啊,不还有个侧拍么。我想的是过不了审就把第二个侧拍剪了放花絮里。路不平挑了挑眉,有些得意。
    如果放花絮提前曝光的话还能再为《惊鹊》多带点流量,路不平为了这部电影签了对赌,说一点不担心票房是假的,她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宣传卖点。
    现在主要的问题是如果这么拍,一来要卡对时间,二来这个吻的时常就比较长,从第一个侧拍结束,就亲上去,到轨道转回去,结束。路不平挠了挠鼻子,开门见山地问,你俩行不行?
    如果演员接受不了,她可能会考虑一下直接把第二个侧镜咔嚓了,毕竟假设拍不出她想要的效果,那就是浪费时间精力。
    叶竹漪当时签的合同是完全服从导演的安排,所以这行不行主要是问秦至臻的,叶竹漪舔了舔唇,忐忑又有些期待地朝秦至臻看了眼。
    秦至臻也在看她。
    视线对撞的那一刻,氛围变得极其微妙,像是在空气中碰撞出了火花。
    只一瞬间,两人心照不宣地都挪开了眼,一个看地,一个看路不平。
    别看我啊。路不平催促,行不行给个准话。是女人别说自己不行啊!
    行
    秦至臻的声音似是要被小电扇的风都吹散了。
    大点声!路不平把自己当教官,笑道,行不行!
    秦至臻赏了她一记白眼。
    路不平便去逗叶竹漪,小竹子,你行不行?
    叶竹漪抿着唇,从耳朵到脸慢慢染上绯红。
    秦至臻轻啧了一声,完全忘记刚刚自己不好意思的事,紧紧盯着叶竹漪白里透红的脸,饶有兴致地跟着路不平一起逗她,你行不行?
    叶竹漪被秦至臻盯得脸更红,大脑短路,行,舌吻都行。
    叶竹漪别开脸,不自在地咳了两声。
    好!爽快!路不平一拍大腿,拍!
    路不平与叶竹漪走在前面,路不平絮絮叨叨叮嘱着叶竹漪在戏里的感情变化过程。
    秦至臻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她突然想起了那时候的对话了,叶竹漪当初训她和男生打架的事,说了句,万一留疤怎么办。以后就没人娶你了。
    那时候她对叶竹漪说:那十一你娶我呗。
    那种奇怪的感觉又一次蔓延了上来。
    像万物生长的季节里,有什么萌动发芽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的内容提要:吻戏这种事,一直ng一直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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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5章 醋意
    怎么能说出舌吻这两个字的, 臻臻会不会觉得她很轻浮?叶竹漪满心的后悔,路不平在旁边叽叽咕咕说的那些,她有一耳朵没一耳朵的听着, 听了一半忘了一半。
    都记住了么?路不平问, 不能太生硬知道么?
    叶竹漪机械性地点头, 路不平拍了拍她的肩, 示意她站入镜头可以准备开拍了。叶竹漪回首看了眼秦至臻, 秦至臻目光虚空地落在半空, 像是在出神,也许是在思考戏要怎么拍。
    轨道调试好了么?路不平问。
    坐在轨道仪器上架着摄像的工作人员比了个ok的手势,可以了,路导!
    路不平走到了监视器处,拿起助理递过来的喇叭说:各就各位, 准备开拍了。
    叶竹漪按照剧本里要求的站在了洗手池的镜子前, 她在场记跑到镜头前又看了眼秦至臻。
    这处灯光打的很足, 秦至臻那处显得有些晦暗, 隔着摄像机和人群,看不分明视线是对上了还是错开了。
    场记跑到镜头前, 叶竹漪收拾好情绪,转开了脸,拧开了水龙头。
    《惊鹊》三十三场五镜一次!
    水龙头里吐出的水流不大, 但在无人的盥洗室里尤为刺耳,就像那些人的冷嘲热讽, 沈曼青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与当初做舞女的她是截然不同的,这一切是她自己赌来的,也是尹星芒成全的。
    衣服上的酒渍只是被水渍盖住了, 并没有完全洗掉。一声叹息隐藏在水声中,沈曼青拧了下水龙头,几滴水落下后,盥洗室陷入了安静。
    她拿出口红对着镜子,将唇细细又涂抹了一层,那饱满的唇霎时如樱桃般娇艳。
    理了理裙摆,整理好了仪容,沈曼青提起包朝盥洗室外走,高跟鞋落在地砖上的声音应和上了有些急促的脚步声。
    一切不过电光火石之间的事,这人像阵风似的便进来了,沈曼青那声惊叫没能溢出口,尹星芒一手捂住她的嘴。
    镜头拉近,沈曼青微微睁大了眼看着面前的人,眼底满是惊慌无措。
    乖,别叫。尹星芒的气息有些乱。
    沈曼青点头,尹星芒这才松了手,掌心沾了口红,有些粘糯。
    你这是做什么?沈曼青问。
    没时间解释了,你得帮我。
    室外又一阵急促凌乱的脚步声,应是有好几个人,越来越近,尹星芒目光扫过眼尾觑了眼门,耳朵微微动了动。
    沈曼青不聋自然也听见了。
    有人在说话,叽叽咕咕的一串日语,还有一声惊呼夹杂在其中,佐藤先生死了。
    沈曼青眼眸微转,惊疑不定地看向尹星芒。佐藤死了,尹星芒又是这副样子,会不会和她有关?明明是女性却要扮男装潜伏在尹忠和身边,为了什么?这些她曾经从不细想的事,在这一刻都涌了上来。
    是不是你?
    尹星芒没说是,也没说不是。沈曼青不由得拧起了眉头。
    脚步声大得像踩在心跳上,洗手台上的手提包被沈曼青挥落在地,发出啪嗒的声响,她被尹星芒以手护着后腰抵在了洗手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