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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28)

      将军?
    咳咳金守疆气急败坏,全城搜查咳咳
    将军!快去找军医过来!小兵上前扶住了金守疆。
    派人咳咳悄悄跟着咳咳金守疆压低了声音吩咐小兵,可话还没有说完,便捂着心口昏倒在了地上。
    夜色渐褪,石城之外的山道之上,聂小小背着猗猗无声走了一路。
    猗猗垂落的手臂忽地动了一下。
    别动聂小小低头低声嘱咐,有人跟着。
    眼泪沿着猗猗的脸颊滚了下来。
    聂小小五味杂陈,忍下了想说的话,仰起脸来,看见了不远处的河流,她背着猗猗快步往河边走了过去。
    聂小小将猗猗放在了河边,直起身子,回头望向来时的路,肃声道:她已经死了,你们还不准备放过她么?
    两条黑影从树冠上跳了下来,并没有走出来的意思。
    任务失败,我们都得死。
    聂小小淡淡笑笑,你们是想拿我做人质么?
    黑影选择了沉默。
    聂小小冷笑道:金守疆若是真的在乎我,怎会一两个兵卒都舍不得派来跟着?说完,聂小小蹲了下去,将猗猗垂落的鬓发别到耳后,也好,你们拿了我,也许能够换条命。说着,她牵住了猗猗的手,只是容我片刻,我送送猗猗。
    黑影一动不动地站在树下,似是默许。
    猗猗想睁眼,却被觉察的聂小小紧了紧手,示意不要妄动。
    她还是一样的瘦。
    猗猗有家人么?聂小小忽然问道。
    黑影没有回答。
    看来你们都是孤儿。聂小小只觉酸涩,说来也是可笑,一个连自己命都没办法左右的死士,对我说她会给我撑一世的伞,遮一世的风雨,我竟然相信了两颗热泪滴在了猗猗的手上,聂小小吸了吸鼻子,旁人怎么待我,那是旁人的事,可若我想待一个人好,哪怕她该死聂小小忍住了话,只是含泪笑笑,她说,她不是良家女子,这句话没有骗我,所以那时候我对她说的话,我也不会食言。
    猗猗哑然流泪,被聂小小给她整理遗容的动作顺势抹去。
    我说话算话,只可惜,老天似乎不会给我这个机会了。聂小小用力将猗猗重新扶起,走到河边,刚想将她推入河中,猗猗却悄悄地用小指绞住了她的衣裳。
    去吧,猗猗,下辈子投生个好地方,快快活活地过下半辈子。聂小小扬声说完,狠狠一推猗猗,便将她扔下了河,这辈子,你算是自由了。
    猗猗在河中渐渐沉了下去,河流淙淙,不知流淌向哪里。
    聂小小转过身来,对着树林中的黑影道:抓我走吧。
    黑影迟疑地相互看了看,刚欲出来拿下聂小小,忽闻身后响起了好几声弓弦之声,两人错身避开,便有十余支箭射在了树干之上。
    保护夫人!
    林间响起了大梁将士的声音。
    黑影寡不敌众,最后选择了桃之夭夭。
    聂小小静静地站在河边,漠然看着大梁的将士冲出树林,上前护在了她的身侧。
    聂小小忽然懂了,猗猗的哪些话是真话,哪些话是假话。
    她送她寡妇之诺,她便送她自由之身。这世上有些错是不必改的,猗猗若是错了,那她便陪她一错再错。
    只因,她是她约好要相惜相守的那个心上人。
    聂小小回到石城的时候,金守疆还没有醒来。
    她并不在意金守疆还能活多久,她只在意她能何时带着铃铛与猗猗重逢?
    经此一事后,石城的戒备更加森严,半个月后,狼帅寻来了江湖神医,差人护送到了石城医治金守疆。
    三日之后,金守疆终于醒来。
    小小金守疆睁眼就看见了坐在床边的聂小小,他又愧又悔,这个时候陪在他身边的,竟然是他厌恶过的妻子。
    聂小小没有答他,只是漠然问道:将军如何?
    江湖神医捻须皱眉,将军脉息微弱本来应该已是已是他还从未见过这样的病症,可看将军的气色又不像中毒之人
    我还能活多久?金守疆紧张地问道。
    江湖神医摇了摇头,老朽也不知。
    金守疆沉沉一叹,自嘲道:或许是我的报应
    江湖神医愕了一下。
    有劳大夫了。聂小小示意江湖神医退下。
    江湖神医点头,以为他们夫妻二人有什么贴己的话要说,便知趣地退了下去。
    神医走后,聂小小并没有说什么贴己话,只是把狼帅的军令交给了金守疆,狼帅有令,将军若是好些了,便继续修筑栈道吧。
    金守疆并没有去接军令,他牵住了聂小小的手,我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军令如山,将军连兵都当不好么?聂小小抽出手来,眸光充满了嫌弃。
    金守疆颓然看她,我都依你,你别与我置气了,好不好?
    依我什么?
    铃铛的婚事
    聂小小神情一滞,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再说一次?
    金守疆只能让这一步,倘若她长大之后,不喜欢小杨子,我便帮她退婚。
    聂小小不禁冷笑了两声,金守疆,这就是你的诚意?
    你还要我怎样?金守疆实在是不懂,男子三妻四妾是为平常,他错的也就是宠爱猗猗冷落了她多时,聂小小还要闹到什么时候才会罢休?
    你要去哪里?发现聂小小并没有回话,甚至还想离开房间,金守疆忍不住问道。
    从这一日开始,聂小小再也没有踏入过他的房间,甚至金守疆后来去找她,她也没有让金守疆进过房间。
    一个在等他死,一个在等她想明白。
    夫妻如此,只剩悲凉。
    后来,金守疆也找过不少大夫,可每个大夫都说,他这脉象是将死之相,他的精神却比往日还要好,似是回光返照,又不似回光返照。
    异族并非坐以待毙的傻子,这半年来,夜袭金守疆的死士来了一茬又一茬,一次比一次凶狠。
    交战多次之后,金守疆身上也留下了不少伤。偏偏他就是不死,身子竟比往日还要健硕,有时候连他也会恍惚,不知自己是不是错怪了猗猗,那汤药是毒药却也是补药,猗猗跳出来认下细作的身份,或许也是为了提醒他,他修筑栈道之时,早被异族盯上了。
    半年之后,金守疆遵循狼帅的指令,放弃往下继续修筑栈道,选择架桥凿穿龙首山,断了异族的龙脉,冒险修出了一条直通大漠的捷径。
    也是在那一天,异族的大军早就在长谷外等着他们,那一战厮杀得天昏地暗,胜负难分。
    异族不敢败,金守疆不能输。原本已经休战的两国,因为这条栈道再起烽火。
    也不知是谁在厮杀间捅到了什么虫窝,亦或是因为鲜血的味道太浓,将山涧下蛰伏多年的虫子引了出来。
    交战的当晚,危险降临,被那虫子一咬,死尸瞬间白骨不存,活人两眼一翻,便成了无瞳凶物。
    战局忽然大乱,为了活下来,异族大军溃散四逃;大梁兵马且战且退,最终退到了石城口,仗着石城城门的防御工事,这才勉强守住。
    听见外间厮杀动静的聂小小警惕地将铃铛抱起,清楚地听见檐上响起了一串声响。
    有刺
    门口的两名丫鬟还没来得及说完话,便被檐上翻落的黑影点中昏穴,倒在了地上。
    聂小小怔怔地看着这个久等多时的姑娘,脸上的表情从错愕变作了惊喜,甚至眼底不由自主地泛起了一片泪花。
    猗
    这里危险,我带你走!
    猗猗今日一袭劲装在身,马尾高束,是聂小小从未见过的英姿飒飒。
    好!
    没有任何犹豫,聂小小对着她伸出了手去。
    就在两人即将牵手之时,一柄金枪自两人之间挑了出来,金守疆一身血污,还有些微喘,他震惊地看着猗猗,你竟然还活着?!说完,他意识到了什么,侧脸看向了聂小小,你那日根本就没有杀她!
    滚!猗猗可不是当初的猗猗了,她今日来就是铁了心的带聂小小走。这一次,她出招极是狠辣,毕竟是异族训练出来的好手,招招都充满了杀意。
    金守疆尚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只能仓促迎战猗猗。
    因为担心那虫子飞入城中伤到妻儿,金守疆退守石城之后,便赶来看看聂小小,没想到竟看见了这一幕。
    他不懂女子之间怎会有这样的情义,更不懂聂小小为何愿意与猗猗离开这里。
    叮铃!
    牵丝铃一动,金守疆没想到竟是绕上了他的手腕。
    聂小小,你就那么想我死么?金守疆厉喝一声,枪身一震,内劲沿着细链震向聂小小,全然忘记了她还抱着铃铛。
    内劲震得紧握细链的掌心几乎皮开肉绽,聂小小强忍痛意,她本可抛下牵丝铃,可一旦抛下牵丝铃,金守疆方才那一枪一定会挑破猗猗的肩头。聂小小本也可以旋身卸下内劲,可她一旦那样,另一手便抱不住铃铛。
    猗猗要护,铃铛要护,聂小小只能选择硬生生地接下这一震。
    铃铛圆睁着小眼睛忽然被吓到一样嚎啕大哭了起来,哇
    金守疆心下一软,聂小小,你还不把孩子抱进去!说完,余光中瞥见了跳上了房檐的弓箭手,他倏然挥手,放箭!
    卑鄙!猗猗冷嗤一声,身形翻飞如轮,仗着手中的短刃,将射来的弓箭一一扫落在地。
    金守疆确实小看了她的本事,她的武功算得上江湖一等一的高手。
    他岂能留她?!
    杀心已起,金守疆枪势大开大合,他本就练的阳刚武道,每一击都蕴含着深厚的内劲。猗猗与他拆过几招之后,只觉脏腑都被震得隐隐发疼,忍不住一阵咳嗽,便吐出一口血沫来。
    叮铃!
    牵丝铃再次响起,聂小小再次用细链缠上了金守疆的金枪。
    金守疆瞥了一眼边上,铃铛被聂小小放在了门槛上,想来这次聂小小是准备与他拼死一搏了。
    放她走!聂小小知道今日猗猗是身陷陷阱,根本不可能带她与铃铛走,可她也不能眼睁睁地看她被金守疆杀了。
    聂小小!你忘记你的身份了么?你是我金守疆的妻子,她是异族细作,你一再救她,可知犯了什么大罪?
    你想给我按个通敌卖国的大罪么?
    金守疆噤声不语。
    聂小小冷笑道:你倒是提醒我了,我若有罪,你也当同诛。
    聂小小!
    我再说一次,放她走!
    细链绷了个紧,聂小小就没有松手的意思。
    金守疆倒抽了一口凉气,看来铃铛的份上我最后容你一次放肆。他卸下内劲,恨然看着猗猗,原本你今日是走不了的
    小小,你信我,我可以猗猗根本就不想与他多说一句。
    走啊!聂小小没有让她说下去,声音哑涩而轻颤,走啊
    猗猗不甘心地瞪了一眼金守疆,又看了一眼坐在门槛上大哭的铃铛,她确实不能在这个地方彻底发难,万一伤了铃铛,小小一定会恨她一辈子。
    一念及此,她背过身去,足尖一点,正待飞上屋檐。
    金守疆暗暗对着弓箭手点了下头。
    咻!
    弓箭手当即放了箭矢,猝不及防地朝着猗猗射去。
    卑鄙!聂小小松了牵丝铃,不顾一切地挥出牵丝铃,为猗猗挡下了一侧的箭矢。
    猝然之间,一条人影擦身而过,聂小小下意识地去抓那个擎枪追击的金守疆,却因为他身上的甲衣太滑,一把根本抓不牢他。
    猗猗好不容易格下所有的箭矢,刚一转身,金守疆的金枪便挥到了喉咙前。
    放箭!
    金守疆愤恨下令,眼底隐有血丝。
    他意识到,倘若今日亲手弄死猗猗,他日聂小小定会与她做出什么骇人听闻的丑事。
    堂堂狼帅座下的四副将之一,岂能被世人指着脊梁骨咒骂一世?他宁愿聂小小恨他一辈子,都不要成为世人口中的笑柄。
    叮铃!
    这次的牵丝铃并没有缠上金守疆,缠上的是猗猗的腰杆,强行将她拉到了自己身边。
    咻!
    弓箭手看准了时机,对准猗猗的背心,放出了一箭。
    他并不知聂小小会突然拉扯着猗猗转了个身子,用背心为她挡下了这一箭。
    小小猗猗脱口惊呼。
    箭矢穿胸而出半个尖,鲜血横流。
    聂小小扶着她的双肩,忍痛道:若是若是今日你走不了我便久违的深情笑容绽放脸上,陪你一起下黄泉
    聂小小!金守疆又怒又惊,挥手示意弓箭手停下。
    猗猗含泪莞尔,我不走了,我陪着你,好不好?
    傻
    小小才傻
    猗猗伸臂将聂小小紧紧抱入怀中,像是久别重逢的恋人一样亲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