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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是我。”
然而,这一回不肯言语的变成了舒沁心。
听筒里只剩她略显沉重而急促的呼吸。
就在舒云鸥纠结要不要再喊一遍时,对面终于传来一声隐约带着哭腔的:“对不起。”
舒云鸥愣住,难以置信地瞪圆眼睛:“妈妈你说什么?对不起,我、我没听清。”
从舒云鸥有记忆以来,舒沁心低头道歉的次数屈指可数。
这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而舒沁心终于找到了宣泄情绪的出口,深吸一口气后连声道:“对不起宝贝,一直以来都是妈妈的错,真的真的对不起,是妈妈没能保护好你。”
十几年来,舒沁心用各种理由麻痹自己,天南海北地出差、工作,远远地逃开一切可能让她难受的一切。
却唯独忽略了舒云鸥。
不,其实……不是忽略。
而是,假装忽略。
舒沁心不敢回头、也不愿意回头。
好像只要不看到舒云鸥,就可以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所有的伤害都并不存在。
直到那天在翡翠园,舒云鸥第一次对她和何言诺张开身上的刺。
直到那天在晚宴,聂简臻毫不留情地将血淋淋的现实摊开在她面前。
过去的十几年时间在她的眼前倏忽而过,舒云鸥已经变成了她完全陌生的模样。
现在看来,一切不过是可笑的自欺欺人罢了。
在这近乎荒诞的婚姻和家庭生活中,最委屈、最难过的从来不是舒沁心或是何言诺。
而是舒云鸥。
她什么都没做错,却被迫替两个大人承担了本不应该由她来承担的全部后果。
舒沁心几近崩溃的呜咽声通过听筒传过来:“宝贝,都是妈妈的错。”
舒云鸥的唇片动了动,最终还是沉默。
“妈妈真的错了,是妈妈没能尽到责任。”
经过电流转化,其中难免掺杂一些失真后的滋啦声,却仍旧精准地击中了舒云鸥最近一段时间本就脆弱不堪的泪腺。
舒云鸥用力地揪住帽绳攀在聂简臻身上,紧绷已久的肩膀和背脊被这一句话压住,毫无预兆地垮下来。
她只是眨一眨眼,豆大的泪珠就从眼角滚落。
所有或真或假的抱怨、不甘和心酸都在这一声道歉中轰然倒塌,然后彻底消弭于无形。
舒云鸥恍恍然地发现,原来,她其实不过就是在等这样一句话。
只要一句对不起。
让她知道,她既不是所谓的累赘,也从未被舒沁心毫无留恋地丢在身后,那么无论过去的时间是多么晦暗难熬,她都能坦然接受,并且放下。
舒云鸥仓促地低下头,眼泪却是越掉越多。
“我长大了嘛,我自己也会保护好自己的。”
舒云鸥前言不搭后语,连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在说些什么。
然而这话并没有安慰到舒沁心,她的哭声更甚,除了道歉,再说不出什么别的话。
这时,听筒那段传来一声催促。
“舒总,请问您准备好了吗?如果没问题的话,咱们就先签字吧。”
舒沁心回了一句什么,舒云鸥没能听清。
总之舒沁心再开口时,已经迅速收敛起来刚才的哭腔和柔软,话语间又是那个雷厉风行的舒总。
舒沁心:“云鸥,妈妈这边还有一些事情,之后再联系你,你先好好休息。”
舒云鸥还处在云里雾里的状态,懵懵地应下。
听筒里便只剩忙音。
她拼命捏紧了手机,反复确认着屏幕上映出的“通话时间”字样,生怕这一切都不过是她为自己编织出的一个美梦。
醒过来就没了。
到底是聂简臻看不下去,从舒云鸥手中抽出手机,不由分说地直接扔到旁边的小桌上。
舒云鸥的视线随着手机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
她茫然又本能地伸手去接,结果整个人都刚好落进聂简臻的怀中。
舒云鸥双手缩在胸前,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望住聂简臻。
“我可以要一个抱抱吗?”
实际上,无论聂简臻如何回答,她都已经这样做了。
她挣扎着抽出双手,向前环住聂简臻的腰,揪紧他背后的衣料。
聂简臻的脸颊贴在舒云鸥的发顶,柔声开口。
“当然。”
下一秒,他的左手扣住舒云鸥的脖颈,而右手则绕过舒云鸥的后背,在她的左肩上轻轻拍打着。
一下又一下,动作轻柔。
一边拍,一边左右晃动身体,连带着舒云鸥也跟着他一道轻轻摇晃。
像是在哄半梦半醒间,闹觉的小婴儿。
充满了保护的意味。
——
“唔!”
舒云鸥猛地睁开眼睛,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爬起来。
卧室的窗帘被拉上了,只能从缝隙中漏进一丝晦暗的光线。
聂简臻更是不知去了哪里。
昏昏沉沉睡了太久,舒云鸥的思维像是被人掐断了线,总也接不上。
难道刚才的一切,都是在做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