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小婷点头：“刘加加是我们高中的校花，成绩又好，高中的同学应该没有人不认识她。不过，我跟加加是文科班的，陈凯明是理科班的，我们高中文理科不在同一层楼，加加应该不认识陈凯明，我从没听加加提起过这个人。”
    高中校友，陈凯明理科班，最后来到北山大学读化学专业。刘加加、朱小婷一直是好闺蜜，两人是文科班，前者进了法学院，后者进了翻译学院。
    越星文不由想起自己的高中生活。
    他是七中文科班第一名，江平策是理科班第一，两人在高中时期虽然交流不多，但一直关注着彼此，上大学后才成了好友，关系越来越亲近。
    那么，有没有可能，文科班的刘加加虽然不认识理科班的陈凯明，但陈凯明一直在关注着这位校花？！毕竟刘加加长得漂亮，成绩又好，高中的时候肯定有很多男生暗恋她。青春期的男生们情窦初开，估计有不少人把她当成女神。
    她淹死在海里那天穿着大红的连衣裙，黄昏时分跟几个女生一起在海边拍了很多照片，而当时陈凯明就在c区沙滩上吃烧烤，他肯定看见刘加加跟人一起在海边拍照的画面。
    ——得不到她，干脆毁掉她？
    这个作案动机也是成立的。某些人心理扭曲，爱到深处杀人的凶手现实中就有不少。
    越星文深吸口气，问道：“你跟刘加加是无话不谈的闺蜜对吧？那她有没有跟你提过她的追求者有哪些？或者说，她的爱情观是怎么样的？”
    朱小婷道：“加加的追求者很多，经常有人给她送情书，但她都会很好脾气地拒绝。她的梦想是当一个优秀的律师，心思都花在学习上，不想跟人谈恋爱，她计划工作之后再找个成熟稳重、有共同语言的男人。”
    从朱小婷的描述来看，这位刘加加是个漂亮、聪慧又很理智的女孩，并没有因为自己长得好看就洋洋得意，更没有玩弄过男生的感情，追她的人都被她委婉拒绝。
    正常的男生就算被拒绝，也不可能对这样的女孩下杀心。
    但人类中总有一些心理变态！
    越星文看向蓝亚蓉，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蓝亚蓉从手机里拿出一张照片，问：“陈凯明，和他女朋友林雪菲，昨天这两人也在沙滩，你见过他们吗？”朱小婷愣了一下，突然道：“啊，这个女生……”
    越星文神色严肃：“怎么了？”
    朱小婷道：“我想起来了，我跟加加在海边拍照的时候，这个女生正好路过，我拦住她，让她帮我们拍了几张合影，她的拍照技术还挺不错的。”
    蓝亚蓉立刻坐直身体：“然后呢？”
    朱小婷想了想，道：“然后她就走了，她在a区那边的沙滩上玩儿，我以为她是法学院的，就没注意。”
    朱小婷并不是法学院的学生，而是跟闺蜜刘加加一起参加的这次烧烤，法学院大部分同学她都不认识，所以，她当时并没有在意这位“恰巧经过”的路人女孩。
    越星文接着问：“你以前吃过烧烤吗？”
    朱小婷：“经常吃。”
    越星文：“吃了之后也会拉肚子？”
    朱小婷愣了一下，轻轻皱着眉，小声说道：“以前没有拉肚子这么严重，我肠胃还可以。这次突然拉肚子是不是海边的食物不干净？”
    越星文低声道：“不是食物不干净，而是，有人给你下了泻药——调虎离山，方便对刘加加动手。”
    朱小婷：“…………”
    她昨天拉了一晚上的肚子，大清早实在受不住了，才离开帐篷去学校，打算回宿舍休息一下，不行的话再去医院看病。
    这居然不是巧合？不是沙滩烧烤食物有问题？
    朱小婷呆呆地看着越星文，脊背一阵冰凉：“有、有人在我吃的烧烤里面，加了东西，故意害我拉肚子？”
    越星文点头：“是的。凶手跟你可能没什么仇怨，也没想故意栽赃给你，只是想让你离开刘加加，这样一来，刘加加就会落单，凶手才方便毒杀她。至于瓶子上只有你的指纹，是因为，凶手在下毒的时候戴了手套。”
    烧烤店到处都是一次性塑料手套。
    凶手并不是故意栽赃给朱小婷，而是戴上一次性手套给刘加加的瓶子里下毒。只不过，那瓶子，正好是朱小婷送给刘加加的，因此才留下了朱小婷的指纹。
    这和越星文最开始猜测的一致——
    沙滩案的凶手，跟朱小婷并没有深仇大恨，也不是故意栽赃，甚至不认识朱小婷，只是趁朱小婷离开之后动手而已。
    宿舍案的凶手又打电话、又发微信，那才是恶意栽赃！
    第157章 无罪辩护10
    【无罪辩护10】
    朱小婷突然拉肚子这件事，一开始越星文也没往“她被下药”这方面去联想，还以为凶手是躲在旁边等待机会，见朱小婷离开，才去杀了刘加加。
    如今看来，凶手是早有预谋。
    越星文紧跟着问：“你跟刘加加去海边拍照的时候，桌上还有没吃完的食物对吗？”
    朱小婷点头：“是的，有很多烤串没来得及吃。”
    越星文道：“凶手早就盯上了刘加加，想趁这次法学院集体出游的机会杀掉她，看见你们在海边拍照，凶手偷偷给你的食物里下药，让你拉肚子离开沙滩，刘加加的身边没人，凶手就能直接潜入帐篷杀了她，将她拖进大海，伪造成溺水死亡的假象。”
    朱小婷咬了咬唇，道：“我当时也奇怪，加加跟我吃的东西都一样，她怎么没事？我一晚上跑了十几趟厕所……原来是有人故意给我下药吗？”
    越星文道：“这些都是我们的推测，目前，我们已经锁定了毒死刘加加的氰化钾的来源和接触过毒物的嫌疑人。想帮你洗清罪名，还得找到更有力的证据。”
    朱小婷眼眶微红，哽咽着说：“谢谢你们。要不是你们来找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被带到警察局后我脑子都是懵的，很多事情，你们问我，我才想起来……”
    蓝亚蓉温和地说：“这是辩护律师应该做的，你只要相信我们就好。”
    朱小婷用力点头：“嗯，我现在能信任的也只有你们了！”
    蓝亚蓉道：“沙滩案很快就会真相大白，由于刘加加死于中毒，而你是翻译学院的普通大学生，很难弄到氰化钾这种毒素，查清毒素的来源就能找到凶手。目前最棘手的，还是宿舍杀人案，证据太多了，并且对你非常的不利。”
    越星文拿出一张整理好的文档，上面列出目前知道的证据，他说道：“你仔细看一下，警察问过你的、证明你是凶手的相关证据，是不是这些？”
    1、凶器是朱小婷购买的水果刀，凶器上只发现朱小婷一个人的指纹；
    2、谢湘琴死前打电话给朱小婷通话30秒；发微信说“我们之间应该有个了断”；
    3、舍友毛玥亲眼目睹朱小婷手持尖刀，谢湘琴倒在血泊之中；毛玥大声尖叫后，现场有至少5个目击者看到了这一幕画面；
    4、死者谢湘琴指甲里的皮肤碎片，经基因鉴定，跟朱小婷吻合，案发当日朱小婷被警方带回时，手背上有伤痕，跟“死者抓伤她”这一判断相符；
    5、朱小婷暗恋的男生邹义佳是死者的现男友，朱小婷跟死者还有很多生活中的矛盾，两人曾多次发生争吵，朱小婷有杀人动机；
    6、朱小婷住703宿舍，手里有宿舍钥匙，可以轻松开门进屋行凶；
    7、现场没有发现除了谢湘琴、朱小婷之外第三人的脚印。宿舍里也只有四位舍友的指纹，而当时，舍友毛玥是目击者，舍友李慧娟不在宿舍。
    朱小婷看着一条条证据，脸色愈发苍白，她点了点头，小声道：“警察也问过我这些问题，证据这么多，我还有希望洗脱罪名吗？”
    越星文和蓝亚蓉对视一眼，道：“我们会尽全力帮你。”
    从警察的角度看，朱小婷是凶手这简直铁证如山。
    这些证据链都在表明：谢湘琴给朱小婷打电话、发微信，朱小婷回到宿舍，两人争执之下，朱小婷冲动杀人，没有处理好现场，被回来的舍友逮个正着。这样经验不足、现场留下很多证据的犯罪分子在现实中也很常见，破案非常容易。
    越星文他们是“上帝视角”，图书馆告诉了他们这次考试的内容，他们才知道朱小婷不是凶手，必须给她辩护。但是，这个世界的警察并没有上帝视角，从警方目前掌握的证据来看——朱小婷就是唯一的凶手。
    她有杀人动机，有杀人时间，过程、凶器、证据链齐全，没什么可以反转的疑点。
    朱小婷也知道现在的情况不太好，她哽咽着道：“我知道证据对我不利，我当时脑子很懵，打开门见谢湘琴倒在地上，我下意识地去救她，我跑到她身边的时候她还没死，她抓住了我的手，似乎想说话，就是那种……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的感觉，你们能明白吗？”
    越星文点了点头：“我能理解。她那时候还没死，她知道凶手是谁，想让你救她，想告诉你真凶，但她已经失血过多，说不出话了。她的指甲抓破你的手背，是因为她最后关头想要求生的渴望给了她一丁点力气，反而造成了你跟她打斗、她抓伤你的假象。”
    但警察不会相信这样的解释。
    死者的手机上没有留下凶手的指纹，死者跟朱小婷有过通话、微信记录，加上这么多目击者，如果说“这是凶手故意安排的”，很难有说服力。
    蓝亚蓉柔声道：“别着急，你仔细想一想，邹义佳跟谢湘琴有没有闹过矛盾？或者说，邹义佳宿舍的其他三位舍友你认不认识，他们有没有暗恋谢湘琴的？”
    朱小婷没想到蓝绿色会突然提到邹义佳，她怔忡片刻，才回过神，说道：“邹义佳跟谢湘琴感情应该很好，谢湘琴每天睡前都会跟他煲电话粥，还冲他撒娇，有时候一聊就是两个小时。对了，邹义佳还带谢湘琴打游戏。”
    越星文立刻抓住这个关键：“什么游戏？”
    朱小婷道：“他们玩的是一个手游，5人组队的那种推塔游戏，具体我也不太懂。邹义佳宿舍的4个人和谢湘琴经常五人排位开黑，有时候玩到凌晨三四点。听谢湘琴说，邹义佳宿舍的男生，打游戏都挺厉害的。”
    越星文疑惑道：“谢湘琴出事那天，邹义佳宿舍4个人一起玩游戏，没有带她？”
    朱小婷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谢湘琴打游戏应该挺菜的，我经常看她手机屏幕变成灰色，被对面杀掉，她都是跟着那几个男生躺赢。”
    越星文迅速将这个重点记下，在群里敲了柯少彬：“@柯少彬详细查邹义佳宿舍四个人玩的什么游戏，最好能把他们的游戏账号、小号都查出来。”
    柯少彬立刻回复：“没问题！各种流行的游戏我都会玩，今晚就去找他们开黑。”
    越星文收起手机，紧跟着问：“邹义佳这个人，你觉得他性格怎么样？”
    朱小婷道：“他是那种很开朗、健谈的男生，经常帮我们抬桶装水上楼。我们专业有女生去买电脑，他也会帮忙抬东西，挺热心的一个师弟，大家都很喜欢他。”
    越星文：“他经常来你们女生宿舍？”
    朱小婷怔了一下，犹豫片刻才说：“他经常帮我们抬水而已。女生宿舍都是用饮水机和桶装水，桶装水很重，很多熟悉的男生会帮我们抬水，宿管阿姨看他们抬着水，也会放他们进去。”
    蓝亚蓉提醒道：“不要戴上爱慕的滤镜去看邹义佳这个人，你喜欢他，喜欢的或许只是表面。小婷，你现在很可能会被警方以故意杀人罪起诉，你就算没学过法律，应该也知道吧？如果不能洗清嫌疑，你可能会被判处死刑！”
    越星文也点了点头，道：“是的，清醒一点，邹义佳也有可能是凶手。”
    朱小婷目瞪口呆：“他？他怎么会杀谢湘琴……他们俩感情不是很好吗？”
    越星文：“你亲自问过邹义佳，他们感情很好吗？”
    朱小婷沉默片刻，摇摇头：“我、我只是自己判断的，因为谢湘琴每次提到邹义佳的时候，都很甜蜜的样子，两个人还天天煲电话粥。”
    蓝亚蓉问：“她知道你暗恋邹义佳的事吗？”
    朱小婷白着脸道：“是的，她有一次看到了我写的日记……”
    蓝亚蓉道：“所以，在知道你暗恋邹义佳的前提下，她在你面前表现出两个人很恩爱的样子，或许只是小女生的炫耀心理。你得不到的男生她得到了，这样能间接证明她的优秀。她就算跟邹义佳吵架，也不会当着你的面吵，给你机会，明白了吗？”
    朱小婷一脸恍然大悟：“有道理！怪不得她老是当着我的面跟邹义佳打电话。”
    越星文拿出本子，一边记一边问：“他的舍友，你熟悉吗？”
    朱小婷点点头：“认识，他舍友全是我们专业的师弟，其中一个有感情很稳定的女朋友，另外两个都是单身。”
    越星文：“单身的两位，具体的性格、特征，你了解吗？”
    朱小婷道：“钟健，是他们这一届的班长，性格很开朗，跟邹义佳关系很铁。他是我们专业最高的一个，身高接近一米九，除了爱打游戏之外还爱运动，篮球打得特别好，只是因为脸上青春痘太多，长得有点丑，才没有女生追他……”
    越星文哭笑不得，继续问：“另一位呢？”
    朱小婷道：“季晓辉性格比较内向，长相很斯文，身高175左右，他是我们专业的学霸，不过他家庭条件不好，一直在勤工俭学，我还帮他在学校找过工作。因为我们一起在教务处打过工，我跟他关系挺好的。”
    越星文记下这些名字，眼看时间差不多了，他跟蓝亚蓉便起身离开了警局。
    走出警队之后，越星文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跟蓝亚蓉讨论起来：“师姐怎么看？”
    蓝亚蓉双手抱在胸前，若有所思道：“沙滩案不难破，追溯毒物的来源很快就能锁定凶手，陈凯明、林雪菲这对情侣，我个人更倾向于是女生林雪菲动的手。当时，朱小婷和刘加加在海边拍照，她路过得有些刻意，朱小婷请她帮忙拍合影，拍完后，她可以趁机混进法学院的学生群体中，找到朱小婷的座位，给朱小婷蘸料里下泻药。”
    越星文赞同地点了点头：“嗯，当时法学院的学生有九十多人，出现一个陌生的女生，大家并不会太过关注。至于杀人动机，很可能是因为陈凯明的心里一直放不下高中时暗恋的女神，把刘加加当做白月光，恋爱期间可能也提到过刘加加，林雪菲各方面的条件都不如刘加加，心生嫉恨，所以想除掉男友心里的这位白月光？”
    蓝亚蓉道：“这种动机说得通。当然，如果是陈凯明作案，暗恋多年、爱而不得，得不到干脆杀掉，这样的动机也符合犯罪心理学的逻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