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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分依赖 第22节

      “坐下面干吗呢?”靳融问道,“要上来吗?”
    蒋易后知后觉地回答:“好啊。”
    从琴房大门到靳融的琴房不过一分钟,可是蒋易却觉得这一分钟漫长至极。他一步跨三层台阶,心怦怦跳地走到206门口,停住了脚步。
    作者有话说:
    这是一个奇幻的梦
    第22章 还真是晴天霹雳
    靳融的琴房很安静,凑近听了,没有琴声,也没有脚步声。蒋易与他隔着一扇门,有了这扇门,他看不见靳融,靳融也看不见他。
    他在门外等了很久,里面的人没有给他开门的意思,想必是门根本没锁,要自己在外面开。
    蒋易的手搭上门把手,他始终没有按下去,也不敢越过去。
    正当他恍惚着要不要开门,眼下的手一顿,那扇门往里转,悄然露出靳融的半张脸。靳融躲掩着,有疑惑与欢喜交杂的表情:“你怎么不进来?”
    “怕你忙着。”蒋易随口说。
    “我没在忙。”
    靳融转过身,还是虚掩着门。蒋易推开它,从窗户那儿打来光,这是最后的夕阳了,都映在蒋易的脸上,无处躲闪。他听见指甲剪蹦擦的声音,走进去看,原来是靳融在剪指甲。
    钢琴生须经常剪指甲,剪得秃秃的,否则就会影响触键,所以很多学钢琴的都没有甲床,短短的很难看。蒋易手长,所以甲床也长。要是他手短,估计也不会有这么长的甲床了。
    靳融的甲床不短,手指头看起来也不粗,是很难得见的漂亮的钢琴手。
    “你在剪指甲啊。”蒋易明知故问。
    “是啊,长了,要剪剪。”他伸手展示了一下新剪的指甲,只剪了两只手指头,干干净净的。
    蒋易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无奈地提醒他:“不要剪那么秃,手指头都不好看了。”
    “没事儿,本来就不好看。”他拿着指甲剪要继续随便乱剪,蒋易实在是太心疼这样漂亮的手了,所以主动提起:“我帮你剪吧?”
    说完他就后悔了。无缘无故帮别人剪指甲,还是帮gay剪指甲,会不会让对方觉得有什么?会不会太冒昧了?会不会……
    他愣在那里,手伸过去,又收回来,进退两难。
    有点唐突了。
    没想到靳融反而笑:“可以啊,那你帮我剪吧。”
    空气中弥漫着暧昧的气息。
    蒋易觉得暧昧。
    他捏着靳融的手,温温热热,还白皙,柔软得如同棉花糖。越是触碰,就越觉得不自在,亦或者是太自在,有些红晕无处遁形。
    偏偏这个时候靳融化还喜欢调戏他:“你的脸怎么又红了?”
    “没有啊……”蒋易把脑袋放更低了。
    “是我琴房的空调温度太高了吗?”靳融又问。
    他一字一句明明是春风语气,在蒋易心里却如同逼问,打得他措手不及。蒋易只好把头放更更低,结巴着说:“我……我穿着校服外套,有点热。”
    靳融点头:“那你脱了?”
    蒋易剪下他的一小截指甲,剩半点粘连,为了不蹦得到处都是,蒋易用另一只手把指甲拽了下来。
    “疼吗?”
    “不疼。”
    靳融看自己的指甲,虽然剪的不秃,但这个长度也不会影响弹琴,不错。他满意地说:“蒋老师真会剪指甲。”
    蒋易继续剪。
    随后靳融又念念:“蒋老师经常帮人剪指甲吗?”
    蒋易差点剪歪了:“没有!”他立刻反驳,“我就帮你剪过指甲。”
    “那是我的荣幸。”靳融说,他又把尾音拖很长了,“你的耳朵怎么越来越红了啊。”
    蒋易丢了魂了,痴痴地望着他,如实相告:“我害怕……冒犯你。你喜欢男的,而我恰好就是男的,所以我帮你剪指甲,不知道是不是……”不知道是不是冒犯。
    靳融觉得这太好笑了:“这算什么冒犯?”他戳心地补充道,“我虽然喜欢男的,但也不是见一个男的就爱一个。我又不喜欢你。”
    晴天霹雳了,刹那间蒋易的心从高处坠落下来,稀巴烂,“自作多情”的感受横生。靳融那句“我又不喜欢你”在他脑子里疯狂复读,讥讽着他这种多想的弱智心理。他只能强行说:“我没说你喜欢我啊。”
    “那你喜欢我啊?”
    蒋易耳朵又红了:“没有,我喜欢女生。”
    靳融揶揄:“我猜也是,像你这样的男生,多半是喜欢女孩子的。我想我以后找男朋友,找不到你这样好的吧?”
    “怎么会,我又不好。”蒋易喃喃说。
    靳融自问自答:“你还不够好吗?你特别好。”
    是吗?蒋易有些得意:“那我要是喜欢男的,你会……喜欢我吗?”
    沉默了,又沉默了。蒋易看见靳融眼里闪过的几分狡黠,又充盈着欲望与埋伏,猜不透他心之所向。他说:“会吧?”
    会吧?那是会,还是不会呢?蒋易茫然了,他真希望靳融说的是“会”,即便他还是不觉得自己喜欢男生。
    靳融每次都是琴房最后一个出去的人,锁了门,再一盏一盏把走廊上的灯都关了,大门由保安来锁。这回蒋易跟在他身侧,看着他关灯。
    他关灯也很随意,先把前几盏关了,又掉过头去关206以后的灯。关了灯,走廊就是一片漆黑,只剩楼梯口处的窗户透过光。
    靳融走到最后一盏灯的开关前,抬头望头顶还明亮的灯,突然自嘲道:“我应该从这儿开始关的,这一头楼梯门锁了。”
    蒋易不知道他要不要关灯,想着帮他关了好了。只是恰好抬手时,靳融也抬手,他们开关处相遇,蒋易的手覆在他的手背上,一同按下开关。
    “啪——”灯灭了,蒋易的眼前一片黑暗,能见到的,是靳融对上他的、那双不安的眼睛。
    靳融的手还是按在开关上,蒋易的手仍然覆在上面。彼此都沉默,也都呼吸急促起来。蒋易没来得及和他说“抱歉”,便怀抱到柔软的东西。
    是靳融忽然上前拥着他,就像梦里那个刚刚解开水草束缚的那个水神仙,紧紧地缠绕着他,连心跳都搅和在一起。蒋易有三秒钟的呆滞,等他反应过来时,内里如同跑了一千米一样惊心动魄。
    “你要是喜欢我就好了。”靳融轻飘飘地说,好像羽毛刺挠,又像钩子紧紧勾人。他仰面望着蒋易,眼里像挽了一捧清澈的泉水,又纯又欲:“可惜啊,你喜欢女孩子。”
    靳融放开了他,自黑暗里穿行,不再等待蒋易的脚步。
    他行至那扇透着光的窗户底下,冷冷地回头望他,就像他们初见时擦肩而过的神情:“走吗?”
    蒋易有些猜不透靳融了,不懂他的话,也不懂他的行为。
    “天要黑了。”靳融催促道,他不等蒋易追着他,自己转身下楼,连一个目光也不留下。
    因为他知道,蒋易一定会跟上来的。
    出琴房楼时外面一片寂静,靳融刚刚从门口的台阶下去,身后就有蒋易急促的脚步声。
    蒋易有丝揣着明白装糊涂:“还去便利店吗?还是……送你回家?”
    “你饿吗?”靳融问。
    “我不饿。”
    其实蒋易很饿,不过他突然不敢跟靳融一起吃饭了,不知道缘由。
    “那就回家吧,我也不饿。”
    一路上无话,只有交叠的脚步声。靳融走前面,蒋易走后面,一个昂首挺胸毫无在意,一个低头沉思惴惴不安。蒋易自然是不安的那个,这种不安是疑心、中计,也是掩藏。
    蒋易没注意靳融突然停下来,猛然撞到他的后背。
    “要休息一会儿吗?”靳融指着自动售货机的那张长椅。
    没想到已经走到这里了啊,不是靳融提醒的话,他就得跟着靳融走到他家了。
    蒋易不想休息的,脑子已经做好“我先走了”的想法,嘴却先说一步:“那就休息一会儿吧。”
    夜里起风了,吹皱靳融的头发,他坐在蒋易身侧,偶尔能闻见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香气,又或者是别的香味。蒋易一直能闻到这个味道,但凡他感受到气味了,就是靳融靠近他了。
    比眼睛还灵光。
    “天会越来越冷的吧?”靳融撑着手臂问道,“天冷了,是不是就要穿卫衣?”
    蒋易木讷了一会儿:“是啊,天冷了就穿卫衣。”
    靳融的话题很跳跃,忽然又说起别的:“你给我的可乐,我还没有喝呢。”
    “怎么没喝?”
    “没有人帮我开罐子。”靳融把可乐从书包里拿出来,端详半天,没有要开的意思。
    蒋易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把可乐拿到自己手里,轻轻一拨,“啪”地打开,有气从罐口往上冒:“喏。”
    靳融双手接过,抿了一小口,愉快说:“真甜啊。”
    “嗯。”
    “喝甜的,会变快乐。”
    “嗯。”
    蒋易总感觉有气往外冒,跟可乐一样,晃一晃,就要爆发了。他不懂这意味着什么,小鹿乱撞?反正有点慌乱了,手足无措,一会儿搓手心,一会儿四处张望,没定数。
    靳融又喝了好几口,终于还是喝不下了,握在手里不再动,眺望着远方的灯和树。灯下照耀着,有灰尘起舞,也有飞蛾扑灯。
    蒋易也跟着看,看着看着,他就情不自禁地锁住靳融的脸。他是飞蛾,靳融就是灯——比灯诱惑得多了。
    “喝不掉了吗?”
    “嗯。”
    蒋易没想着帮他喝可乐的。
    可是他的手,还是伸向靳融。
    他喝过靳融喝过的可乐,沿着那个小小的罐口吞咽。常温的可乐漫进他的喉咙,甜与刺激涌进去,好像又冰又烫。
    靳融在看着他,灯下靳融的睫毛忽闪,眨巴着,啥一只小鹿。
    “好喝吗?”靳融问。
    蒋易转过脸,嘴角还残留着一点可乐的渍;他笨拙地看向靳融,手足无措地吞咽了最后一口可乐。接着,他的眼睛不自觉睁大,靳融那只漂亮的手在他眼前放大,如同慢动作地凑近,指腹轻擦过蒋易的嘴角,带走了那滴可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