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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是孽障!”宋逾白长袖一甩,将眼前虚影打碎。
“朕是你父亲!百年不见,天庭的礼节,你便忘了个干净。”天帝沉声道,虚影慢慢恢复原状,再开口,便威严了许多。
话音刚落,一则金光冒出,宋逾白躲闪不及,顿时被神力裹住上身,不得已半跪于地,荡起一片云雾。
她轻轻喘息着,碎发落于眉前,却不肯低头。
天帝长叹一声,忽然,一滴水滴落在宋逾白面前,忽而膨胀成一面一人高的铜镜,里面影影绰绰,水墨拼接成人形。
那人忽而分为两面,一黑一白,白的身后是浩荡云海,林立仙宫,黑的身后是修罗地狱,怨鬼丛生。
“这……”
“此乃创世之时,鸿钧老祖一面立天界,救苍生,一面焚地狱,杀怨灵。”
随后,画面一转,里面那人立于长空之上,浑身黑气萦绕,他不断颤抖,好似痛苦不堪。
“人皆有善恶两面,创世之举,累积了太多的怨气,鸿钧老祖虽是最为强大的真神,可难以管制住内心的恶,恶意磅礴生长,他无能为力。”
水墨晕开,那人忽然举起双手,手中似有一枚石戒,谁后黑气疯狂逃窜,却被他尽数逼入石戒之中。
“恶意不能消灭,便只能使其脱离,他寻了个法子,将一身丑恶注入随身的石戒,以换来自身纯净的善。”
画面逐渐放大,石戒在半空中坠落,落于地面一角,原本郁郁葱葱的山林,忽然漫上一层灰白,竟然尽数枯萎,大有扩散之势,其中鸟兽,皆嘶鸣吼叫,个个死状凄惨,令人胆战心惊。
宋逾白看着这画面,一时眼角泛红,胸闷不已。
“他低估了自己的恶,便只能再次捡起石戒,封于天庭石洞之中,自此,那石洞便成了众仙恐惧之所,石洞周围百里,百花凋零。”
“直到一日,石洞再次被怨气填满崩塌,他无法,只得命人前去西方佛祖境地,求来佛下莲子,种了一片满是最纯净之气的金莲池,再将石戒放于莲池旁,这才抑制住怨气扩散,令天界得以万年平静。”
“石头本是死物,谁曾想,这死物不知遭了怎样的诱惑,竟生出意识,还化身成人,落到凡间,往后一旦怨气散落,谁都控制不得,到时候六界怕是都要毁为一旦。玉衡,你如今还觉得,那孽障杀不得?”
宋逾白静静听他说完,只觉得浑身发麻,盯着自己脚下一言不发,将嘴唇都咬出了血。
天帝见她这副神情,声音和缓了些,淡淡道:“该说的朕已说清,五日后,朕亲自下凡。”
“等等!”宋逾白忽然大声道,她身上银光弥漫,将那束缚崩开,一手撑住自己。
“杀不得。”宋逾白咬着牙,一字一句说。
闻言,天帝的怒意渐渐弥漫,天光更为明亮了些。
四周一片沉寂,宋逾白强忍着眼中酸涩,轻轻道:“她不过是块石头,你不曾见过她,怎知她良善。”
“冥顽不灵!”天帝沉声道,随后狂风大作,金光似要往凡间而去,宋逾白忽然起身,长袖筑起一道银墙,将天帝的虚影拦住。
“我知道我区区上神,挡不住堂堂天帝。”宋逾白衣裙猎猎,声音空灵悦耳。
“若你放她一次,我这便同你回天庭,但若你执意要杀她,我只能同她一起死。那时,你们天界,怕是要再寻一位新天帝了!”
第65章 十指相扣
“你威胁朕?”狂风止住, 天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对。”宋逾白斩钉截铁,“你费这么大的周折,不就是想看我能否胜任?但若我同夏无心一起赴死, 你和所有人费的功夫, 怕是要付诸东流了。”
“若没有夏无心, 我早就不知死了几次,所以, 我说到做到。”她又说。
四周一片静默, 天帝压抑着愤怒, 但又在思考什么。
宋逾白屏息凝神, 负手而立, 紧紧盯着那道虚影, 心里忐忑,她知道她在赌。
赌天帝会像他说的一般,因大舍小。
赌她这帝女的身份,还有那么一点点作用。
忽然, 宋逾白手里一沉,她惊讶低头, 发现掌心不知何时多了一面古朴的铜镜, 顶端刻着一枚极小的月亮。
是明月妖硫镜!
她还未开口, 天帝的声音便又从头顶传来:“朕念在那孽障尚未出世,放她一码,可她魂魄已经被怨气浸染,若往后她抑制不住,你须得用这妖硫镜, 将孽障化为原型, 除去人魂, 重抛入百里莲池。”
化为原形,除去人魂。夏无心的脸出现在她面前,宋逾白心尖一颤。
“若你不应,朕会亲自动手。”
“既然如此,回天界吧。”天帝的声音伴着疾风吹过,随后虚身尽散,四周一片茫茫,只剩手中沉甸甸的铜镜。
宋逾白僵立了许久,将铜镜收起,身影这才消失。
平逢山一切如常,只是屋前原本盛放的花卉,此时全作凋零状,杂草生了一地,活像是荒废了。
宋逾白本就压抑的情绪,此刻更为扩散,她紧紧攒眉,快步闪入竹屋中,只见她房门整洁,里面一切都是完好。
“阿醉!”她冷声唤道,将屋子搜了个遍,又赶去隔壁偏房,这才看见躺在床榻上的阿醉,她身形本就极小,此时缩成一团,更是可怜得出奇。
“先生!”阿醉听见宋逾白的声音,费力睁眼,连忙起身,只不过身体飘摇,腿一软,险些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