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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奶奶抹着眼泪给我收拾行李,要送我去首都的美校。
    给我套上新衣服,她又哭了,我知道为什么,我和我小妈长得一模一样。
    虽然她有一个深酒窝,而我有两个。
    去首都的这一路很顺利,大人们不放心,让赵富贵送我去的。临行前翠花姑奶握着我的手,说她会去首都当医生,让我千万别忘她。
    我有生以来第一次不懂礼貌,我没叫她姑奶,叫她翠花。
    赵富贵把我送到了学校,我惊呆了,学校这么大,这么美,有幽深的小路,有青翠的山坡,我们俩一直惊叹一直笑,高兴地叽叽喳喳。
    但我从不会忘是谁用手撑起我的翅膀,让我成为一只飞翔的鸟。
    赵富贵二十七岁了,他比之前胖了好多,但是一张脸显得又幸福又和气,他在纪念品商店拿着好多丝巾,问我哪个好。
    春花二姑奶奶在电话那边骂他乱花钱,我看了一眼大红大绿的配色,觉得我二姑奶奶的话无比正确。
    赵富贵最后选了个紫底绿花的,他的一个孩子叫赵开心,一个孩子叫赵快乐,他在审美上永远这么独树一帜。
    后来首都里就剩了我一个人,但我身后有烙台村,还有个人在深圳,我没有孑然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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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校的课程又丰富又有趣,我像树一样狠狠吸收营养,向天空疯长。
    烙台村很小,首都也很小,也许是我命中注定会遇见阿莲。
    她不像电视剧里那么水灵了,见老的有点快,眼角生出了细细的皱纹。
    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她的眼睛,那么美丽,又那么悲凄。
    阿莲是来我们学校出席活动的,名字是周太太,或者叫周先生的遗孀。富商给她留了几辈子都花不完的家产,但既然几辈子都花不完,又为什么要留那么多家产?
    她看着面前的学生们,眼睛扫到我的时候,突然就不动了,她问我,你叫什么名字。
    韩娇娇,我说。
    我重复,韩娇娇。
    她的眼睛亮了起来,我知道她透过我的身体,正看向一个人。
    她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说命中注定会有这样一场遇见,就像花和鸟,树和鱼。
    多新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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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我很快就不恨她了,我知道阿莲确实是被人糟蹋了。可恶的周先生灌了她酒,但是她怀孕了。
    这是周先生的独子,所以她得嫁给他。
    阿莲带我回她家玩,她儿子很好,不像他可恶的爸爸。
    她下排骨面给我吃,很浓,很香,比小妈的手艺好上不少。
    她看着我吃面,美丽的眼睛有点贪婪。
    我心疼阿莲,也心疼小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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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给小妈写信告诉她这件事,她回,知道了。
    我说我和阿莲去逛街了,她回,知道了。
    我说她儿子并不讨厌,很心疼妈妈,她回,知道了。
    我烦了,只在信结尾说“阿莲安好”,她还是回,知道了。
    她越来越有雍正大帝的范,给我的信不停地批复,知道了。
    好像不在意的样子,但我还是会写。
    因为我也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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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过年的时候要回家,阿莲很不舍得,她也很想回家,但是她说她没有脸面。
    我说,不是你的错,你不该没有脸面,谁做错了谁没有脸面。
    阿莲带着小周和我回家了,我们坐了飞机。我靠在靠背上睡得迷迷瞪瞪的,然后说要是小妈来首都的时候坐的是飞机多好。
    阿莲很好奇,我解释给她听,然后她哭了。
    我们俩哭坏了两卷卫生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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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莲刚回来的时候,有很多闲言碎语,但是后来慢慢就没有了,因为阿莲人美心眼好,没人不喜欢她。
    我们在翠花家聊天说话,然后一起去河边放仙女棒。
    翠花叫它“呲花”,发音的时候呲牙咧嘴的,虽然土,但是很可爱。
    阿莲站在光秃秃的杏树下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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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妈今年也不能回家,好像公司在紧急加班,所以参观的事情要由我代劳。我已经快十五岁了,不是一般的小孩,既然把重任给了我,我就得来点不一样的。
    我带着阿莲去了地窖。
    火把照亮的地方,是各种各样的阿莲。小妈记得阿莲所有的神态,所有的表情,现在空洞麻木的阿莲是假的,她笔下的阿莲是真的。
    阿莲小心抚摸着那些干透了的画,第二天求我给那张凤冠霞帔的阿莲旁边再添一个人。
    我说,我的技法超过了小妈,但我无法画的比她好。
    但我最后还是试了,因为那副没完成的杏桃静物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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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不其然,我搞砸了。小妈笔下的阿莲真挚而热烈,我笔下的小妈充满了母性。
    阿莲是个门外汉,她看不出来,还在一个劲儿高兴。
    我写信告诉了小妈,小妈说,知道了,但是字很模糊。
    思念两个字是不是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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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假结束,我和阿莲回了首都,她的气色好多了,带回了她和小妈的那副画,我看到她藏在别墅的深处,小心用布蒙了起来。
    我告诉她不要这么谨慎,小周是个开明的孩子,他明白的。
    第二天,我和阿莲谁都没动,那副画被堂堂正正摆到了客厅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