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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垂露不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也?许是初见的那一眼,也?许是闭关时的暗中窥伺,也?许是有意无意的各种试探讨好……
总之,她都清楚,都记得,而且很擅长翻旧账。
“在想一幅画。”她幽怨道,“为完成它,我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萧放刀忖道:“丹青之道我一窍不通,但如果此事着实令你痛苦,不如搁置,或者放弃。”
许垂露蹙眉:“放弃?你在武学上遇到?困难或瓶颈,会?轻易放弃么?”
“不会?。”
“那么,我也?一样。”
“我是因为没?有回头路可走,你难道也?是?”
许垂露沉吟片刻:“我是因为……”
“什么?”
“舍不得。”
她托了托被她掌心熨出温度的花盆,径自往前?走去——健步如飞。
◎65.无阙有缺
许垂露忽然疾步而行是因这话让她有些脸热。
“没有退路”这种理由听起来有力又决绝, 相形之下,“舍不得”则显得疲弱且说服性不强。何况,对着画中之人说那句话实在吊诡, 她没办法替萧放刀展开进一?步解释——总不能说为了画你?我不小心猝死所以反正死都?死了就还是想办法给你?把特效补全了却我一?桩遗愿吧。
万幸,萧放刀并?非盘根究底之人,也没有深入这个话题。
“你?从前以作画为生?”
“算是吧。”
“那你?的幻术呢?”
“是之后机缘巧合……学到的。”
萧放刀的声音飘在她耳后:“这两者恐怕不一?样。”
“?”
“你?会应碧须子之邀当?众舞墨, 会因习字枯燥信手涂鸦, 它对你?而言不仅是一?种谋生手段, 还是一?种抒情?遣意?的乐趣。”
临近客栈,萧放刀放缓了步调。
“至于那些幻术, 你?似乎只在‘必要’时?使用, 即便?是练习,也是遮遮掩掩, 羞于见人。不过, 它与作画最?大的不同在于,你?从不为这种‘不可思议的奇巧’感到骄傲。”
许垂露未料到她竟突然揣摩起两者差别——不, 不是突然,她一?直将这种有悖常理的能力记在心上,无论许垂露表现得如何乖顺无害,她亦不会忘却看到无阙于她手中再现的震撼。
也许, 萧放刀是……害怕自己的。
旁人不怕, 是以为她的无阙乃萧放刀所传,水涟与风符不怕,是因为信任宗主的决定, 那么萧放刀该以什么来劝服、慰藉自己呢?被她隐瞒多年的秘密轻易为人破解,对方还是这样一?个底细永不可明、态度模糊莫测的外来客。
因为恐惧,所以在意?。
许垂露一?向认为自己是等闲之辈, 是比鸿毛、蚊虻、蝼蚁更为微茫渺小的普通人,可是如果她的一?动一?息真?的举足轻重,她的未来境况真?的处高临深,她又该怎么做?
许垂露拂去了乍然落在心间的一?片愧怍之雪。
“我当?然不会在人前随意?使用,谁都?不想被视为妖魔。”
“这不是个好理由。”她笃定道,“被视作妖魔又如何?我不也是魔门妖女么?这不会为我行事增添一?分?负担。”
“……”
“我想,你?施展幻术并?非次次都?出于自愿,有什么引导、限制了你?,‘它’不一?定是人,对么?”
许垂露怔然不语。
萧放刀居然推测出了朝露的存在?仅仅是因为她在画画与使用技能时?的态度不同?
这人同时?拥有猎人的眼明手捷和狼隼的敏锐嗅觉,若她们立场相悖,萧放刀绝对是个危险枭悍的对手。
但是,萧放刀的疑虑正是她初来此时?的顾忌。
她不希望自己因拥有“重新?活过”机会而成为系统驱使的工具,同时?,她又必须承认朝露带给她许多便?利和支持,她的一?些决策的确受到了它的影响。可她清楚无论是为饮河剑附上轻水,还是半夜练习修改技能,皆是出自她自己的判断。
她可以随波逐流,但绝不忍受任何人的推波助澜。
“你?是在关心我,还是怀疑我?”许垂露仰首道。
“……这会影响你?的回答?”
“是的。”
萧放刀支颐忖道:“要是两者兼有呢?”
“那就告诉我何者更多。”许垂露坦然道,“若是怀疑更多,我便?不回客栈,现在就离开此地;若是关心更多,我的答案是什么,也不那么重要了。”
萧放刀被她鲜有的牙尖嘴利逗笑了:“所以,无论我怎么答,你?都?不打算说?”
“你?何不试试?”
“好罢。”她妥协道,“比起那位幕后之人,我更在意?你?种种作为是否是受到挟制的结果。”
许垂露满意?点头:“我的答案是:不是。正如你?所说,我不怕你?,除你?之外的人更不会令我生畏。我只做我愿做之事。”
萧放刀没有说话,眉头却略微舒展开了一?些。
“至于限制……的确有。”她把自己身上唯一?的重物——白釉花盆塞到萧放刀怀里,“那些奇门幻术对我消耗颇大,我体质本就不如普通人,自然要谨慎些。”
萧放刀约莫想起她几次晕死的场景,眉头又蹙了回去。
“这没什么,就像你?们练武,越强的武功越容易遭到反噬,挺正常的。”
许垂露不想被当?成修炼妖术还能活活累死的蠢物,也不想以此博她同情?或好感,遂补充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