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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想,”寂夏小声道,“你这件衣服的料子看上去好像不能水洗。”
“……”顾瑾年在她的回答后沉默了一会,须臾才轻声念了一句,“操心的事还不少。”
寂夏听不清他话里是不是连着一声叹息,只见他朝身边台阶的方向扬扬下巴,“坐你的。脏了就脏了,不用你负责。”
寂夏想了想,将大衣折了几折坐了下来道,
“那我干洗了之后再还给你。”
顾瑾年没再说什么,他惯性般地往兜里摸了下,顾瑾年极少在工作场合吸烟,寂夏却在私底下见过两次他指间星火的样子。凭着这点线索,她几乎瞬间就从顾瑾年的动作里推断出了他的意图,她在自己身下的衣服里找了找,很快就从衣兜里翻出了打火机递过去,边道,
“在这里。”
顾瑾年怔了下,朝她摇了摇头,“不用。”
寂夏执着地伸着手,“我没关系的。”
“放回去吧。”顾瑾年站在她身侧,树梢上半枯的叶子打着圈地往下落,地上的固定沙石的绿布籁籁响着。寂夏却半点风也没吹到。
顾瑾年顺着她的动作,用指背碰了碰她伸出来的手,往回推了推,声音不怎么高,语气却不容拒绝,
“我有关系。”
接他们的车就如顾瑾年所说,没多一会就到了,却明显不是辆的士。
寂夏看着那辆停在他们面前的路虎七座商务,正迟疑着要不要起身,驾驶座的车窗就降了下来,窗后坐着一位看起来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他朝顾瑾年招了招手,
“瑾年,这边。”
顾瑾年扶着寂夏走过去,朝男人点了点头,
“赵叔,大过节的,麻烦您了。”
“不麻烦不麻烦。”被顾瑾年叫做赵叔的男人连连摆手,后座的自动门在他们面前缓缓滑开,
“一年到头你都没叫过我几次,再闲下去我都不敢要这份薪水了。”
“您别这么说。”顾瑾年笑笑,他让寂夏先上了车,“我妈在这边的时候,都靠您忙前忙后了。”
赵叔跟着他笑笑,他从后视镜看了一眼一旁抱着长风衣的寂夏,神色里带了些若有所思的意味,
“这位是?”
“寂夏。”顾瑾年也上了车,这一次他坐在了寂夏身边的座位上,顿了顿才补充道,“我……朋友。”
寂夏跟着顾瑾年,规规矩矩地叫了一声,“赵叔好。”
“你好你好。”男人连应了两声,脸上的笑容似乎更深了,眼角的细纹让他看起来格外和蔼,
“瑾年还从来没带朋友来过这边。”
“从来”这两个字在他的语句里重音突出。顾瑾年叹口气,
“……赵叔。”
赵叔从善如流地改口,“也有可能是我记错了。”
他这么说了,边发动引擎,边降下了前车厢的挡板。那改装的隔音板一降下,后车的位置立刻形成了一个封闭的私密空间。寂夏不自在地摸了摸身下的皮椅,没话找话道,
“我还以为你说等一会,是在等出租车。”
“这边不好打车。”顾瑾年看了她一眼,“你这个状况,总不好等太久。”
寂夏想起他之前买给自己的两支雪糕,顾瑾年的关心和他的工作一样,极富行动力,可她此刻完全没了之前的坦然,只得转移话题问,
“这位叔叔是你的?”
顾瑾年回她,“是我爸之前的司机。”
寂夏“啊”了一声,没准备再往下问了,顾瑾年却在她彻底移开视线前,主动把话题捡了回来,
“我爸去世的时候,因为合伙人的落井下石,公司被查封,欠下不少债。”或许是顾虑在陈叔面前提及这段过往,虽然有隔音的挡板,顾瑾年依然压低了声音,
“那时候家里的资产被立案冻结,除了爷爷家的老房子。储蓄,代步工具,奉阳和法国的房产都被没收了,自然也付不起请司机的薪水。”
这不是一段风平浪静的往事,可顾瑾年的语气却始终简要从容,听起来和他平日里开会的口吻,也没什么差别。寂夏犹豫了一会,还是忍不住偏头对顾瑾年道,
“但现在这些都改变了,因为你。”
顾瑾年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眼他们之间的距离,问,
“这算安慰?”
“不。”寂夏没有迟疑地摇了摇头,“这是事实。”
顾瑾年闻言笑了一声。
寂夏想了想问,“所以你在工作后就重新聘请了陈叔叔?”
“是。”顾瑾年点点头,肯定了她的猜测,“工作刚有起色的时候,我托人打听了一下陈叔的情况,因为年龄原因,他工作不太顺利,就一直靠失业救济金生活。刚好我妈一直留在奉阳,我就把他请了回来。”
虽然顾瑾年没说,但寂夏清楚,那份失而复得的清单里,应该还有债务、父亲的名誉,以及那栋承载了父母记忆的法国小房子。